賀六渾真的去睡覺了,留下兩個黑衣人既莫名其妙又有點失落的,再加上帶點醉意開始和司馬子如,崔蒿談判了。
只要真正瞭解中國歷史和人情世故人就知道,真正的談判,從來都不是桌子上面來做的。基本上都是在桌面以下,早已把各種的事情說定,然後桌面上只是負責來籤個字而已。
更重要的事情是,真正的主謀從來不上桌。賀六渾就是如此,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知道一下,這一次獻城的人是不是真心實意。能夠判斷清楚這個主要目的之後,接下去的直接問題就不是自己考慮的,而是由司馬子如決定了。
一出門就發現花弧就站在門外不遠,儘管夜色昏暗,但是她在的地方恰好是一支火把照耀的區域。於是賀六渾就走了過去,問道:“你怎麼在這個地方還沒有去睡覺?”
花弧回答:“何止是我,其他很多兄弟都在呢。”話音未落,從身後陰影地方出來了一批的兄弟。
賀六渾嚇了一跳,身邊如影隨形的賀若敦更是騰訊的一下跳到了前面。等到看清楚了是哪些人之後,罵了一聲:“不作不死。”
原來薛延凱,斛盛光等等等等都在外面等候呢。
“你們怎麼回事?都不去睡覺嗎?”賀六渾大爲驚訝,這麼一大夥子人躲在這個地方,那毫無疑問肯定是爲了裡面兩個從城裡偷出來談判的人。
看來大家這些天憋的也夠嗆,你聽說了,有些小道消息之後都忍不住也睡不着,所以都集中到這裡來了。
“趕緊回去睡覺,現在還沒有做最後的決定,也不可能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你要是再不回去,那麼下一次攻城的時候就讓他的部隊跑在第一個。”賀六渾真的是惱羞成怒,放了狠話。
這話一出來,所有人一鬨而散。爲什麼大家都會躲到這裡來聽,就是不希望去參加攻城。再英勇的將領在面對攻城的時候,都會會主動認輸。攻城戰就是一個消耗戰,而且面對這堅城利器,你怎麼樣爬上去?處在如此一個弱勢地位,特別是自己的部隊,會損耗相當之大。
只要是帶兵的將領,哪一個人不會珍惜自己的士兵?所以聽到這樣厲害的威脅,所有人都跑光了。
花弧當然沒有走。
賀若敦聰明的離得遠遠的,反正不會礙眼成爲燈泡,自然不會讓兩個人看得見。
“他們是真的來投降的嗎?”花弧問道。
賀六渾點點頭。對於其他人來說自己可以嚴厲一點,但是對於這個人來說,自己的確是沒有辦法嚴厲起來。
“那就好!這場戰爭終於要結束了。”花弧長出了一口氣。
“你不喜歡打仗?”賀六渾第一反應就是這句話。因爲他發現真正要打起仗來的時候,花弧總是喜歡衝在第一個,而且下手也非常的狠。可是這樣的人居然會說出這句話來,自己當然覺得有點訝異。
“正常人誰喜歡打仗呢?你是一個嗜血狂魔嗎?”花弧反問道。
賀六渾被噎得難受,只好狂點頭,然後發覺不對,只好又狂搖頭。
花弧突然笑了一下,然後又開始沉默了下來。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賀六渾問道。的確,現在的氛圍有點奇怪。花弧本來就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要有什麼話說,肯定他會直接說。像他對感情的事情一樣,他自己下了決定以後,其他人是不可能動搖。
但是今天很明顯的,她有些話就是不想說,有點支支吾吾的意思在裡面,這個也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
“你對這一塊區域熟悉嗎?”花弧問道。
賀六渾搖搖頭。自己從小就是一個江南的小孩,工作也是在江南。中原區域特別是西北區都是非常的不熟悉,所以很多地方自己都出糗。自從幾次來到洛陽之後,也開始對一定的風土人情有所瞭解,但是真正意義上來到河南之後,這次大戰就發現這一塊區域太多的歷史典故和傳說,都是自己以前忽略或者是完全不知道的。
“那你就肯定不知道這個地方,離開我家只有500裡。”花弧繼續說道。
賀六渾只有搖頭。
“所以我想。。。。”花弧停了下來。閃爍的火把光照耀着他的臉上,眼神有點迷離不定。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你知道我的。”賀六渾鼓勵道。的的確確對這一個女人自己沒有任何的話說。作戰勇敢,對兄弟們夠意思,且忠心耿耿,從來沒有一點點讓自己不滿意的地方。就連他的發貨,兄弟們都會覺得願意接受,寧願捱罵。其實受虐也是一種心理補償,有的時候也很爽。
“如果有可能的話,能不能讓我留在這裡駐守?”花弧終於說出了非常艱難的一句話。
其實花弧想的非常多,也非常的簡單。一方面他真的是不想離開這些兄弟們,當然更不想離開的,就是自己心裡一直仰慕的賀六渾。但是自己心裡面又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別的渴望留在這裡,這個地方離開自己家裡也非常的近。一想到自己的父親已經垂垂老矣,而自己這些年基本上沒有任何的陪伴,所以心裡也會非常的愧疚。
賀六渾一直在考慮,就沒有回答。
花弧繼續說道:“如果非常爲難的話,我就想解甲歸田了。現在父親也老了,我還是想到身邊去照顧一下。盡點自己的責任。”
賀六渾這個時候擡起頭來說道:“這件事情啊,實在是太容易了。原本晉王就命令我奪下了豫州城之後就地駐守。那我們這些人不到這裡的話,能到哪裡去呢?”
花弧大喜過望。“那你也不會走了?”這句話脫口而出。突然間不知道怎麼回事,臉就覺得有點發燒,還真的有點不好意思。
賀六渾笑眯眯的說道:“現在我就想走也得要有命令啊。”
花弧這下是真的開心了:“太好了,等真的奪下這座城池之後,我就帶你到各處去走一走。”現在花弧自己真的是有點心花怒放,恨不得立馬大聲的唱幾句。
賀六渾自然也非常高興,用勁的點了點頭:“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哦。”
花弧非常開心的走了。
賀若敦這個時候又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緩緩的走到了賀六渾的身邊。“師兄,你不是說你不太可能留在這個地方嗎?”
賀若敦就是賀六渾的影子也是他的蛔蟲,所以基本上的事情從來沒有瞞過他的。
“管他呢,那還是我自己想的事情,而且還是比較遠的事情,先把目前的問題解決好吧。能開心一天就燦爛,微笑一天。”賀六渾當然也想通了,也沒有必要天天愁眉苦臉的面對生活。
一覺醒來,心情身體非常舒暢。耳邊傳來陣陣的擂鼓聲,吶喊聲。
賀六渾緩緩的爬了起來,隨口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阿木圖等人自然早就伺候在邊上,回答:“現在已經是正午時分。”
哦,那就是薛延凱等人還是在按照計劃,有條不紊的繼續推進。繼續不停的給城裡施加壓力,看樣子那個浮橋在三面城池已經搭得差不多了。
“司馬將軍,崔先生他們都在大堂裡等你呢。”阿木圖在賀六渾狼吞虎嚥的時候說道。
“那還不早點說?”賀六渾完全就不是一個擺譜的人,在這一點上面非常的民主。這是後世帶來的習慣,完全沒有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也沒有任何上官對下級的揮斥方遒。
“我是本來想過來叫您的,但是他們兩個說您太辛苦了,還是休息一下的好,反正事情也不急。”阿木圖當然解釋。
賀六渾趕緊吃完嘴裡的東西塗抹兩下,開始走到大帳裡去。
崔蒿與司馬子如兩個人根本就沒有閒着,站在沙盤前面不停的交流,看來是在推演進城的過程。
“昨天談的怎麼樣?”賀六渾自然要問。
“他們一開始的時候還想提很多的條件,但是估計要喝多了酒,而且也被侯爺你給甩在一邊,不知所措。所以到後來稀里嘩啦的什麼都說了。基本上說定了三天之後的午夜,他們把東門西門都打開。放我們進城去。”崔蒿笑嘻嘻的說道。
賀六渾又嚇了一跳,“他們有如此大的實力嗎?”
“所以這就是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啊。實在是因爲白早生自己的所有人馬都在北門,所以他們動不了。而其他各個城門都是由他們自己家族的人在裡面。那些主要的軍官都是這兩個大家族的人,所以他們什麼做不到呢?”司馬子如搖搖頭嘆息。
所以說在魏晉南北朝時期,作爲一個皇帝,真的遠遠不如做一個世家大族的宗主。你看看中國大地換過多少朝代的皇帝,但是這些世家大族基本上都還是延續了下來。
自己這些兄弟們都是寒門,都是平民。每一次打戰,每一次攻城都是要靠自己的雙手和鮮血去換取。但是如果一個世家大族想做這些事情的話,就比自己這些人方便的多。
就像現在這個大家族裡的子弟,都在各個守城的軍隊當中做主要的軍官。他們如果想把一座城池給賣掉,那實在是太簡單了,就像現在居然可以同時在東門和西門都打開了。
賀六渾笑道:“先不管他們的力量有多強。現在能夠爲我所用,就是好事。能夠減少兄弟們的損傷,就是好事。至於下一步怎麼辦,那就要靠我們自己的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