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懷朔,因爲沒有那麼多負累,所以行軍速度非常快。出了晉城,不幾天就到了朔州。到了這裡,賀六渾是必須去拜見一個人,那就是爾朱榮。這個人物既是段長大人的主家,又是雲姑娘的父親,而且還有一層意思,就是賀六渾很想見識這個霸主一樣的人物。關於他的傳說太多了,難得一見還不要去學習一下。
就賀六渾所知,爾朱這個姓氏其實就是因爲爾朱榮的先世一直居住於爾朱川這個地方,因此以居住地爲姓氏。 爾朱氏乃是契胡中的一支,亦即與後趙的石勒,石虎同出一源; 爾朱榮的歷代先人都是部酋。自榮高祖爾朱羽健率三千武士隨大魏道武帝徵後燕起,至其父新興時止。爾朱氏數世皆爲魏將,爲秀容第一領民酋長,爵郡公,詔割方三百里封之 。
可惜的是,到了侯爺府,居然沒人。多方打探之後,才知道爾朱榮侯爺去了城外大營。於是一行人趕赴城外北山大營,淡然大師就在城內驛站等了。
等到了大營門口,賀六渾感覺不一樣。因爲站立的哨兵的姿勢,崗哨的佈置都讓人氣息一停,殺氣騰騰。身邊的所有人此時都有點壓抑,沒有一個臉色好的。賀六渾心裡暗想,就一道門,居然讓我們會如此壓抑,看來這個爾朱榮真不一般。
報名之後,等了許久。來了個小哨帶着進入大營,卻見秩序井然沒有一個亂走的士兵。帳篷,兵器架都是整整齊齊。再往中央大營走的過程,賀六渾心裡在嘀咕,按照這個帳篷的數量,這裡的人馬不少啊。不是說,部落擁兵最多不能超過三千嗎?就這個架勢,至少萬人。
遠遠的可以看見大帳卻被叫停了。此刻卻見大帳外綁了一個人在旗杆下。外面站立了許多人馬,一動不動。賀六渾知道,這肯定在整頓軍紀,最好自己也別亂動,小哨也不敢稟報。大家都屏聲靜氣的,站在大帳之外。
不久,就見一輛馬車快速靠近軍營,然後被叫停之後,一個婦女下車哭哭啼啼在小哨帶領下,歪歪扭扭跑進大營。明顯是大家閨秀,可是已經花容失色,雲鬢歪斜。
大帳門簾被懸起,一員大將走出來,身後陸陸續續出來一大堆將領。爲首的這位,賀六渾一眼就認得出來,就是爾朱榮。不僅僅是因爲他是第一個出來的,更關鍵是膚色白皙,容貌俊美,星眉朗目整個一個‘白馬王子’。這在軍營之中及其少見,和傳說中的一樣一樣,哪裡像後面的那些五大三粗。
那個婦女看見爾朱榮就撲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弟弟,快把小齊放了,姐姐求求你了。”賀六渾一行人嚇到了,這個居然是爾朱榮的姐姐。
那個被綁在旗杆下的人也開始大喊:“母親,舅舅,我錯了。我錯了。你就饒我這一次吧。舅舅,我不是故意違反軍紀,是因爲我看見你的馬居然把你摔下,跑到麥田裡。所以我趕緊去追,才踩 了麥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爾朱榮姐姐哭的稀裡糊塗,說道:“弟弟,小齊是爲了你的馬才下田去追的。你怎麼能下得了手。”
聽到這裡,所有人都明白了。
甩了衣袖,啪的一聲,爾朱榮跪在姐姐面前,開始棒棒棒磕響頭。姐姐一看,更是嚎啕大哭,嘴巴都歪了。
然後爾朱榮大聲說道:“軍紀乃一軍之靈魂,沒有人可以違抗。現在柔然劫掠北方,各地匪軍四起,我等大軍乃爲天下而建,非我而朱家私兵。整軍之際,我已然宣佈,士兵不許姦殺、不許踐踏莊稼、不許搶劫財物,違令者斬。爾朱齊追馬,也不能無視軍紀!
爲國者無家,請姐姐見諒!斬了!“
話音未落,爾朱榮姐姐大喊一聲,我不要你這個弟弟,哭暈在地。
那邊,劊子手不顧爾朱齊大喊大叫,一刀下去,人頭落地,鮮血噴出幾米遠。這時,爾朱榮走了過來,抱着外甥的頭顱,嚎啕大哭。身後的所有將領都齊刷刷跪倒,一言不發。
賀六渾在不遠處看完這一切,心裡一陣哀鳴。這是自己最值得尊敬而且懼怕的對手,有這個人物在,自己估計要想趕超實在是太難了。真正對比一下,自己差的不是一點兩點啊。論家世,人家已經是侯爺,而且獨霸一方,現在擁軍數萬;論能力,能這樣下狠手的人,魄力上自己是遠遠不如。其遇事決斷能力少有對手;就連論長相,爾朱榮也是儀表堂堂,自己不一定有優勢。這個世界怎麼也有這樣的人,靠家世,靠長相都能混飯吃了,還那麼勇猛努力,我這樣的人怎麼混啊。就今天這一刀下去,這三軍將士誰敢不聽令?強軍指日可待啊。而我自己,還是幢主,百多個人,怎麼比啊。真的是心灰意冷啊。
現在看來,今天去見爾朱榮不是好日子。剛剛殺了外甥,怎麼可能有好心情啊。卻不料到,過了不久,小哨來報,請幢主入賬。
此時,大帳內居然只有爾朱榮一人坐在帥案邊,垂首不語。賀六渾獨自一人走進大帳的時候,特意看了看兩邊,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只有帥案左邊的兵器架上,一杆大戟超乎尋常的長。
爾朱榮顯然心情不好,低聲問道:“賀六渾?”
賀六渾肅然而立,單腿跪地回道:“在下懷朔賀六渾,奉段長將軍之命拜見侯爺。”
“不必多禮,起來,都是自家人。”一句話,把距離拉近了,好手段。爾朱榮繼續說道:“段長來信多次提及你,說你謀略非凡,不可世出。現下一見,儀表堂堂,的確是個人才。”
爾朱榮的性格直爽,大氣,幾句話就讓賀六渾感覺到舒服。
賀六渾趕緊施禮道:“啓稟侯爺,在下絕不敢當。都是段長大人的擡舉,纔有在下的今天。”
爾朱榮一皺眉說道:“別多禮,本侯不喜歡這樣。軍中男兒,自當以實力擔當,不靠禮數謀生。”說的賀六渾汗如雨下。
爾朱榮繼續說道:“既然段長這樣推崇你,你就來告訴本侯,今天我這該殺不該殺。”
賀六渾心神一凜,這個問題怎麼回答,你殺都殺了。略一思索說道:“侯爺,該殺。”
爾朱榮眼睛看着賀六渾,沒有言語。
賀六渾繼續說道:“該殺的理由有三:一則乃侯爺所言,軍紀嚴明,任何人不能違抗;二則爾朱齊不該大喊舅舅,更不該請來母親。若是軍紀因爲親情而修訂,此軍鬥志定不可持久。三則侯爺估計是心憂大局,想盡快成軍,且是鐵軍。而這找來的各種胡人,雜族,戰力是強,可是軍紀卻差。如果侯爺連自己的外甥都斬了,那還有誰敢違令。所以,侯爺是不得不斬,也必須斬。“
爾朱榮一言不發就這樣看了賀六渾很久,看的心裡發毛。然後爾朱榮笑了起來,走下帥位,拍拍賀六渾的肩膀說道:“小子,真有你的。段長識人真有一套,不錯不錯。真正能看出我本侯心思的估計不多。這些人都是懼怕我的威,只有你能看出我的難。”稱呼都改了,看來爾朱榮喜歡上這個小子了,這對於賀六渾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
賀六渾趕緊說道:“侯爺的眼光看的很遠,自然一般人跟不上。”
爾朱榮笑道:“別怕馬屁。我再問你,我心憂大局,大局有何問題。”
賀六渾這時明白,爾朱榮在考察自己呢。不過,爾朱榮問的問題,都是自己思考很久的問題,自然脫口而出:“大局自然是我大魏朝長治久安,還是動亂四起。按照小子的預判,其實侯爺不可太急,至少在皇上在位時,不會大亂,只是小亂。不會整體崩塌,只會局部失衡。真正的大事估計還有十年八載。”
“哦,小子,你這話有意思,居然還有預期,說來聽聽。”爾朱榮明顯是感興趣了。
“前幾日在京城,得見天顏,除非大變故,至少龍體無大礙。朝堂之中真正的大事,是出在多人爭寵,多派傾軋,而皇上放縱不管。高肇有尚書令,有侯官曹,可是未能有軍權。元叉有軍權,卻無聲名,無財權。元懌有聲名,有財權卻無軍權。任何一派,尚未成勢,所以仍在皇上把控之中。只有等到皇上控制不住,幾派生死相搏,那就是大亂開始。
真正的火焰,出在王侯窮奢極欲,老百姓民不聊生。一路上小子看來,一旦遇見天災,就會烽煙四起。
日下王爺最急迫的,主要是蠕蠕人和邊塞六鎮。蠕蠕人侵略成性,不打疼打垮是沒有用的。而六鎮自上次葛榮一事之後,人心惶惶。這裡一亂,那必將威脅到侯爺的秀容,這是最需要關注的地方。
大廈將傾,也有個時段。英雄奮起,也要個基石。六鎮與蠕蠕人,就是侯爺奮起的基石。“
爾朱榮聽完,用手攏住賀六渾,說道:“本侯今日一殺,心神不寧。卻不料一飲一啄自有定數,老天爺 給我送來了一個你,更是天大的恩惠。小子,你就留在秀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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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成爲一個騷客就對美食都有那種變幻不定的心情,當然還要強大,堅定的內心。
【香水哲學】百貨公司的香水,95%都是水,只有5%不同,那是各家秘方。人也是這樣,95%的東西基本相似,差別就是其中很關鍵性的5%,包括人的養成特色、人的快樂痛苦慾望。香精要熬個五年、十年才加到香水裡面去的;人也是一樣,要經過成長鍛鍊,纔有自己的味道,這種味道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