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儉的臉色極其難看。
涔涔的冷汗不住的滴落,他閉上了眼:“有人送來了這個……”
他咬牙從口袋裡摸出了封信,顫抖着遞給了雲南雄。
秦克儉心煩意亂的朝着在一旁啜泣的夫人一頓責備:“哭哭哭,就知道哭!別哭了,再哭,女兒都被你哭死了!”
雲南雄隨口敷衍了句:“秦夫人,我們會盡全力來想辦法醫治菁菁,你放心。”轉而接過了信。
普通到不能夠再普通的信紙,被揉的皺皺巴巴,他使勁抻了抻,才勉強看清楚了信上的內容。
信上的字筋骨分明,是一手好字。可剎那之間,信上的內容便讓雲南雄瞪大了眼睛。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
就了了兩句話:“閻王爺看上你女兒了,而我看上你家資財。你女兒命閻王爺來取了,資財我改日來取!”
囂張跋扈至極!
撲面而來一股足以吞海的匪氣。
秦傢什麼人?秦家在前朝就是赫赫有名的商賈之家,到現如今積攢了幾代的財富,說富可敵國也不爲過。
雖說富可敵國,但卻人丁不旺。秦克儉同輩就他這麼一個男丁,而他只得了秦菁菁一個女兒。
他家沒有什麼軍權,卻管着一方財政。
和雲南雄的聯姻,除了秦菁菁對雲冉一往情深,非卿不嫁的原因外,絕對的存着沾一沾軍權的意思。
卻沒想到,結婚當天就發生了這樣的慘案。丟了人的秦家,非但不能上門興師問罪,還得低聲下氣的化干戈爲玉帛。
秦克儉心中恨極,卻絲毫不敢在這個時候顯露。
他必須求着雲南雄,依靠他的力量,找出背後的始作俑者。
雖說如果他一口咬定是雲家對不起他家,來興師問罪,找雲南雄要個交代也不是不行——畢竟他家佔着理。
可他怕雲家不講道理!萬一……萬一是他們一手策劃,想要滅他滿門,全盤接手他們家的資產,這可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不得不忍氣吞聲,即使閨女跳了樓,此刻在醫院生死未知……他也得急吼吼的上門來求着雲家,因爲,他還有另外一個苦於不能說出口的理由!
他偷偷的生在外頭的兒子不見了!他當時收到了兩封信的,一封雲南雄已經看過了,一封還在他口袋裡收着。
他連老婆也不能告訴,只能和血往肚裡吞。
兒子是萬萬不能再出事的!
所以雲南雄那句輕飄飄的,秦夫人,我們會盡力救治。他聽得心中恨極,牙關都咬僵了,也只能強忍着悲憤,拉着雲南雄的手:“這事恐怕是有心人故意設計……並不關兩個孩子的事,我們不要冤枉了兩個孩子,親者痛,仇者快。雲兄,這事,你一定要幫我啊!”
雲南雄拍拍秦克儉的肩膀,點了點頭,同時他內心感覺一下子就輕鬆了。
他得謝謝寫這封信的人呢,不然秦家要鬧起來,他也挺頭疼的。
他面上卻不顯,同仇敵愾,恨聲道:“什麼人膽敢在我的地盤如此囂張,我要扒了他的皮,扔到黃浦江裡去餵魚!你放心,菁菁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何況現如今是我家的人,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害她的人給找出來!等找到了人,隨你如何處置……”
白芙蓉踹了踹理虧縮在一旁的雲容,朝着秦家人瞥了瞥眼。
雲容倒也不是真笨,他硬着頭皮,哭喪着臉上前,咚的一聲狠狠的跪在了地上,哽咽着:“對不起,我對不起菁菁……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白芙蓉的心在雲容跪地那咚的一聲裡,抽搐了一下,替他疼!
她上前拉着秦夫人的手,“你放心,這仇一定得報!定要讓兇手償命,不,要讓他後悔活在這個世界上,讓他生不如死!”
秦夫人傷心得連話都說不完全,就只能拉着白芙蓉,嚶嚶哭泣。
白芙蓉拉起兒子推到了秦夫人的面前:“將來,容兒就是你兒子……”
回去的路上,秦克儉的臉色鐵青。
“雲南雄,欺人太甚!”秦克儉暗暗思忖,他的女兒在醫院裡生死未卜,兒子還在別人手中不知死活,他倒在家演苦肉計。
他今天要不上門,明天或許就擡着雲冉上他們家賠罪來了……
不過看這手段,倒真像是新手乾的。
膽大妄爲!
“道上有沒有新的消息傳來?”
“秦先生,還沒有。”他的副官回頭,“道上的人傳來消息說,到現在都沒有一點消息漏出來,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找到人……也許是新手乾的!”
“黃爺也沒有消息?”
“沒有。不過黃爺說了,他記着你的情分,會盡力幫你查這事,絕對給你個交代!
黃爺還說,他已經完成了您的吩咐,明日所有報道都不會報道今早的事情。”
“好,替我謝謝黃爺。”秦克儉的夫人一直在一旁輕聲啜泣,他聽得心煩氣躁:“你養的好女兒,死皮賴臉的要嫁到雲家,到如今,出了這檔子事,真是晦氣!”
秦克儉的夫人祖上也是上海灘有名的家族,只是到了她這一輩,沒有出什麼人才。而世道變化太快,慢慢的,她家就一點點的敗下去,到了如今也就只剩個名聲了。
她在秦克儉的面前一向說不上話,被他一吼,又降低了音調,只敢默默的流眼淚。
她的心要痛死了,活蹦亂跳的女兒,青蔥年華,嫁給了從小到大就喜歡的心上人,卻在轉眼之間就差點香消玉殞了,如今躺在醫院人事不知!
可看看往日總是父慈子孝的枕邊人,只打着自己的小九九,連上門興師問罪也不敢!
一想到傷心處,淚滾滾落下,而心中恨意升騰。
其實她在秦克儉收到信的時候,也有人同樣的給她送了封信。
信上說,如果她同意拿出5萬大洋,他們願意幫她了結秦克儉在外頭的野種。
原來拿到這封信的時候,她還想都沒想的將其皺巴皺巴的團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雖然心痛如絞,但她還願意爲秦家保留香火,畢竟稚子無辜。
可是現在,她在這裡傷心欲絕,秦克儉卻在想着如何將野種和名聲一同保全!
第二天一早醒來,她頭髮就白了大半,蒼老的連秦克儉都不敢置信,可就是這樣,秦克儉卻也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聲保重身體,好好休息。隨即不見了蹤影。
她恨恨的咬牙,那五萬塊錢她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