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靈的叮囑還在繼續,衆人卻都沉默了下來。
哪怕是心腸再硬的人,聽到這般如泣如訴的話語,都會被觸動心靈深處的柔軟。
女警察側過身子,悄悄抹了一把眼淚,她同樣身爲一個孩子的母親,是最能理解這種感情的。
如果說之前她對張慧靈的感覺就是一個精神不太正常的“瘋女人”的話,那麼現在,她唯一感嘆的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門沒有關太好的情況下,林寶兒他們也能聽到張慧靈杜鵑泣血一般的聲音,以及她話語之中所包含的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林寶兒摸了摸自己已經非常圓潤的肚子,感觸猶爲強烈。
同樣作爲一個母親,她真的也算不上稱職,在孩子最需要她的那幾年,她沒能陪在孩子身邊。
哪怕裡面有着太多的情非得已和無奈,但是說到底,她沒能作爲一個合格的母親陪伴孩子成長,那就是她的不稱職!
相比之下,這個真正“失職”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的母親,卻顯得比她更像一個母親,對於孩子的愛更是半點都不比她少。
甚至轉移到她“臆想”之中的孩子身上之後,也變得更加強烈了!
不得不說,林寶兒感覺到了巨大的危機,她都沒有信心自己能夠做的比張慧靈好。
同時她又覺得慶幸,慶幸自己沒有阻止馮御來見張慧靈,才讓馮御收穫到了一份感動。
也讓她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孩子本身優秀,不是她懈怠的理由,也不是她心安理得享受孩子懂事帶來的不用操心的理由。
作爲一個母親,她做的還不夠,甚至還差的遠。
……
眼鏡男同樣側過身子抹了一把眼淚。
作爲最爲了解張慧靈的枕邊人,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張慧靈對於孩子的愛!
可以說,孩子,就是她生命中的中心,哪怕是他這個丈夫,都要往後排。
孩子還在的時候,他還經常調侃張慧靈,說她這哪是給自己生了一個傳宗接代的孩子,簡直是給他生了一個情敵啊!
知道失去了孩子,他才知道那是她對於兩人生命結晶最偉大的愛。
如今,她愛屋及烏的把自己的愛給了這個孩子,他卻再沒有了那種吃醋的感覺。
如果能夠讓妻子重新振作起來,就是把這個孩子當成親兒子,他也願意啊!
……
而當事人馮御,卻又是一番複雜的感受。
這一瞬間,他彷彿回到了前世,見到了那個他未曾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的母親。
他重生之前,已經接近而立之年,母親已然五十多快接近六十歲,但是他每天都會接到母親的電話,也沒什麼太大的事情,只是問候一句,吃了沒,睡了沒,吃了什麼,天氣冷了注意保暖,天氣熱了記得開空調,別爲了省錢省電把自己熱壞了……
而此刻的張慧靈,用着差不多的表情,說着差不多的話語,讓馮御一直刻意迴避的問題再次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來到這個世界,他一直試圖讓自己全身心的融入到這個世界之中,儘量不去回想起那個世界的親人,因爲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但是,此刻的張慧靈,卻把他內心最深處封存的記憶給勾了出來,讓他想起了他已經忽略太久的記憶!
讓他想起了那個爲他操勞了一輩子,卻還沒等到他盡一份孝心的老母親!
“媽……”
“要多交朋友……你說什麼?”
想到這讓馮御估計一輩子都無法感覺釋懷的事情,他不禁喃喃了一聲,卻是被已經叮囑到了交友方面的張慧靈給聽到了,楞了一下,然後不確定的驚訝問道。
“沒……”
被張慧靈的驚嚇稍微嚇到回了神,馮御正準備找個理由解釋一下,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給打斷。
張慧靈可沒有想要聽馮御解釋,只是聽到了那個久違的“媽”字,就讓她徹底失去了“理智”,她只想把她的孩子好好的抱在懷中,再也不要失去他了!
“嗯~”被張慧靈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抱在懷中,馮御不禁悶哼一聲,有些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媽媽是太高興了,一時忍不住。”此時格外敏感的張慧靈連忙鬆開了馮御,低聲的道歉着,臉上滿是歉意和掩飾不住的興奮。
甚至連自己的身份,都很不“自覺”的帶入了媽媽這個角色。
在張慧靈抱向馮御的那一刻,一直盯着張慧靈的女警察立刻就準備採取強制措施,卻是還沒等她真正行動起來,孩子的一聲悶哼,就徹底解決,讓張慧靈很是自覺的放開了,讓她無功而返的同時也有些動容。
門外等候的林寶兒等人更是憤怒的就準備“殺”進去,拿下這個“瘋子”,也沒等到他們行動,就看到馮御已經“安全”了。
馮御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解釋嗎?該怎麼說,張慧靈真的能聽得進去他的解釋嗎?聽進去了之後她又會怎麼樣呢?
不解釋?難不成在已經多了一個“媽”的情況下,又要多一個?
馮御有些頭疼,這怎麼搞的,一下子就把自己給賣了啊!
“你還好嗎,媽媽剛纔有沒有弄疼你啊?”馮御臉色陰晴不定的時候,張慧靈一直盯着他的表情,見狀有些忐忑的問道,依然沒有糾正自己“錯誤”的意思。
或者說,她不願意退出這個模式。
哪怕明知道是假的,面對這種“失而復得”的機會,也不願意放棄。
“我沒事,只是有些喘不過氣。”馮御猶豫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的說了出來。
其他的,還是再說吧。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媽媽下次會輕點的。”張慧靈臉上的忐忑稍稍鬆了鬆,用着最溫柔的語氣“保證”道。
“……”馮御沒有搭腔,有些尷尬的看向眼鏡男,希望他做點什麼,起碼不要讓他這麼尷尬。
眼鏡男卻根本沒有看他,只是目光更加溫柔的看着張慧靈,彷彿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