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照着老金給的貨價單,郭嘉算計着列了一張清單,足足十幾分鍾,郭嘉揮揮灑灑寫了滿滿一張紙。該現在拿的,該以後拿的,但凡郭嘉覺得能賣出去的,都一次性拿夠。
五枚彈外加一根炮筒的小禮花彈他要了三百組,這東西也就富人家裡才能放的起,要多了也賣不出去。尋常村裡的老百姓也就是二踢腳和鞭炮,過得好點的或許還會給孩子來點花炮。
至於根本賣不動的大禮花彈,郭嘉也照樣要了五組,他打算留着自家過年放。他要讓周圍的鄰居都看看,雖然郭茂林不在了,但這個家仍舊不會倒。
不爲別的,就爲堵上這幾年人們的閒言閒語。
人言最是可畏!
在上一世郭茂林走後,郭嘉很長時間都擡不起頭來,連出門也都只願意走人影稀疏的小路。大概也就是這種情況,讓上一世的郭嘉性格慢慢的變得有些孤僻。直到北漂遇到了他媳婦國瑤,這種情況纔好轉了很多。
如今重生回來,雖然他左右不了人們的那些言論,但卻可以改變言論的方向。未必能得到讚美,但從譏言諷語轉向羨慕和嫉妒,這一點郭嘉有信心辦到。
時間匆匆過去,等列完了清單,又一樣一樣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郭嘉就把這張清單給了老金。
老金接過看了看,雖然臉上還是一副肉疼的模樣,但最終也沒說什麼,看來是打定主意和郭嘉幹一票了。
老實說,這五萬的貨除了二踢腳和鞭炮利潤低點之外,剩下的花炮和一些小孩玩的玩意利潤都不低,算下來老金這批貨也能有百分之十五左右的利潤。
三批貨加起來有小八千塊的利潤,都快趕上老金這個店一月的利潤了。在當時的雁北市來說,這是一筆大錢,沒有一個買賣人不重視。
老金剛爲什麼說要自己送,就是因爲數目太大放心不下小嚴,想自己親眼看一看郭嘉到底住在哪裡。往壞處想,就算郭嘉跑了,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的根還在那兒扎着呢。
當然,郭嘉也已經把住了老金的脈絡。對此,郭嘉表示無所謂。
但既然老金主動要負責押車,那郭嘉留在這裡的意義也不大了。他可沒時間一下午什麼都不幹,就守在老金的店裡一樣一樣的清點貨物。
五萬的貨,就算老金現在還湊不齊,但兩萬的貨也總該有吧。搬搬擡擡的真讓郭嘉一人清點,怕是一下午都有事做了。
人多力量大,還是回家再說吧……
趁着老金看清單,郭嘉道,“叔,小嚴知道我們家在哪,既然叔親自送貨,那我就不留着了。趁這會兒有時間我去親戚家走會兒,三四點鐘就坐車回家了!”
老金有些愕然的擡起頭來,“你不親自點一點了?”
郭嘉呵呵一笑,“我信得過叔,叔要是覺得不放心,等晚上到了我家再點。老實說,這麼多貨我一人可玩不過來!”
似乎也有同感,老金點點頭,“好吧,晚上到了你家再說吧,先忙你的去吧。記住,晚上七點到八點,我會把貨送到你家!”
“好嘞,叔忙着,我先走了!”
說完,郭嘉就要轉身。可就在這時,老金突然道,“等等……”
郭嘉回過頭,“叔,還有啥事?”
老金擡起手搓了搓食指和中指,“錢呀,總得給一部分吧?”
郭嘉一拍腦袋,“瞅我這記性,差點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不過這些錢還不能都給你,這樣吧,叔寫一張四萬六的欠條,我暫時先給你四千!”
“……行!”
老金從櫃檯裡拿出紙筆,寫好後就讓郭嘉簽字畫押。等留下了自己的大名,老金纔算是放了郭嘉。
現在時間還早,剛剛一點半多點,從老金門市出來,郭嘉就尋思着也快過年了,該去老姑家串串門了。
幸好老金這裡離老姑家不遠,在路口向西拐,再走兩公里就到。郭嘉一路溜溜達達,一邊看着記憶中的那些破破爛爛的小門市,一邊回憶着這條街拆遷後的面貌,就這樣大概步行了二十多分鐘,郭嘉就來到了西門口。
老大不小了,兩手空空進去終究臉上不好看,在衚衕對面的小賣鋪花九十塊買了一條紅河、兩瓶當地產的老窖酒和一些小孩吃的零食後,郭嘉才提着一大袋子東西走進了衚衕裡的老姑家。
在郭嘉的記憶中,常年賦閒在家伺候老公孩子的老姑因爲白天實在閒着沒事,所以就養成了打牌的嗜好。這樣久而久之,老姑家就變成了周圍鄰居公認的棋牌室。
郭嘉記得他每次去,老姑家裡總會有一堆人圍着牌局指指點點,雖然從來都不玩錢,但一個個的興奮程度比起玩錢都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拆遷住進樓裡,隨着生活花銷的逐漸增大,當時已經五十多歲的老姑才做了人生之中的第一份工作。用現在的話來說,雖然磕磕絆絆,但好歹也做到了經濟獨立。
今天也在意料之中,打開了大門,等郭嘉走進院子,就透過窗戶看到屋裡七八個人坐在炕上,有玩兒的,有看的,咋咋呼呼的熱鬧極了。
別的地方郭嘉不知道,但就雁北市來說,那個年代從農村或是小地方嫁到市裡的老孃們,只要不會真的到了餓肚子那種程度,一般很少有出去找工作的。靠男人養,是天經地義的事。
當然,主要是找不到。就算找到,無非也是在飯店裡刷碗或是打掃衛生,不體面不說,能不能發下工資在那時候還沒有保障。
不過就當時來說,老姑家的日子還算不錯,老姑父有瓦工手藝,一年四季都在外忙乎,雖說富不起來,但小日子也算是過的有模有樣。老姑只有兩個女兒,所以也不必發愁日後的什麼結婚買房,基本上是沒什麼負擔。
窗前黑影一晃,大概也察覺到有人進來,正在玩牌的郭茂花就擡起了頭來。當看到是郭嘉時,只聽到郭茂花哎呀一聲興奮的大叫,當即就把手裡的牌扔了出去……
“不玩了,不玩了,侄兒來了!”
說完,郭茂花就下地穿鞋,要出來迎接郭嘉。
這哪受得起,郭嘉趕忙撩起厚厚的棉門簾進屋,“老姑,接着玩呀,你這一摔牌多掃人家的興!”
家裡來鐵了,一起玩牌的老孃們也知趣,紛紛說沒事兒沒事兒後,也跟着郭茂花下地,然後穿戴好就各回各家了。
先送走了這羣牌友,郭茂花才笑着道,“可想死老姑了,你得有半年多沒來了!”
郭嘉把買來的東西順手放在了地上,“七個多月了,上回來還是四月初廟會的時候!”。
郭嘉說的是農曆,直到新千年以後,雁北市人們才慢慢習慣了說公曆。
此時看着郭嘉放下的東西,郭茂花不由皺起了眉頭,“怎麼還買東西?來老姑家還來這套?你爸走了,你們日子本來就緊巴巴的,這些東西老姑不能要,給郭琳拿回去!”
“別呀!”郭嘉笑道,“這是給我兩個小表妹買的,幹嘛還拿回去?”
郭茂林兄弟姊妹六個,除了兩個嫁出去的姑姑,四個叔叔膝下加起來一共十一個孩子。男孩六個,女孩五個,男孩裡郭嘉行六。大概因爲是老郭家最小的男丁,再加上郭嘉從小就長得喜人,所以兩個姑姑格外的喜歡郭嘉。郭嘉記得上一世在市裡學廚師時,老姑就沒少照顧他。所以買這麼點東西,郭嘉覺得完全應該。要不是身上錢不多了,沒準買的比這還多。
看着郭嘉一副沒正行的樣子,郭茂花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省着點!”
郭嘉嘿嘿一笑,“我兩個小表妹呢?”
聞言,郭茂花兀然臉色一沉,“那兩個小傢伙越來越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