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秦箏一邊接着她流出的血液,一邊將她的眼睛捂住,帶着些許哀求道:“不要用這種眼光看着我。”
那麼無辜,那麼天真的眼光,會將她卑微而黑暗的靈魂照耀得更加骯髒,讓她更加不捨,讓她下一刻就會被她的眼光打敗。她真的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姑娘啊……
視線被她擋住,末塵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刷過她的手心,還有些沒有弄清楚狀況,只是心裡默默喊道:爹爹,我痛。
那麼清晰而明確的痛意,過往的幾年裡她從未體會過,卻又覺得那麼熟悉。似乎曾經,在那漫長的黑暗之中,她也體會過這種疼痛,而且比着更痛……
手腕的鮮血一直在流逝,她卻始終沒有動,而是陷入了一陣迷霧,那團迷霧之後,她似乎看見一個人,背對着她,緩緩側過身,嘴角微微上揚。
那是一個笑容,那個笑容卻令她渾身一顫,徹骨的冰涼
一道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似召喚似輕語似嘆息,將她從冰涼中拉出,卻又緊緊地抓住她的心,讓她一陣窒息,就彷彿要將她拉入黑暗的深淵,讓她越墜越深……
又是那句曾經出現過的輕語:該醒了……
感受到她的顫抖與冰涼,秦箏立刻停止動作,這時已經接了大半碗血了。她迅速地拿過止血的東西,爲她止住血,這纔看向她,這麼一眼,卻是心頭一驚。
只見先前那雙清澈的雙眸,已經失去靈動,只剩下一片空然,似乎陷入了什麼可怕的深淵。
“你怎麼了?”她焦急的俯下身,捧起她的雙臉,想看清,才接觸到她的臉頰,就被一個強有勁的外力給踢開,“唔——”。秦箏悶哼一聲,瞬間跌到地上,吐出一口血。
沈如崢對此毫不關心,目光焦急的掃向石牀上的人,最搶眼的就是那被鮮血染紅的衣袖和那刺眼的包紮,眼光又看到一邊碗裡盛着的鮮血,心裡一痛,頓時血氣翻涌,劇烈咳嗽下來,嘴裡隱隱有些腥甜。
忍住心中鈍痛,動作輕柔的抱起末塵,目光接觸到她的眼光時,心裡又是一頓,臉色陰沉的掃向地上的秦箏,陰翳道:“你動了不該動的人,但看着卓相面子上,我不殺你。”
話雖如此,但熟知他習性的羅家兄弟已經明瞭,不會要她死,只會要她生不如死。但他們沒有一個人產生絲毫惻隱之心,在看到末塵的那一刻,他們都想將她千刀萬剮,更別說他們家主子的心境了。
沈如崢語閉,抱着末塵就往外走,低頭在她耳邊輕語道:“末塵不怕,爹爹帶你回家。”
懷着一直沒有反應的人,突然動了動,將頭埋進他的懷裡,眷戀的蹭了蹭。
沈如崢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將她抱得更緊,加快腳步離開。
遠處山崖上,看着遠去的一行人,江若楠面無表情道:“你失敗了。”
男子嘆了口氣,笑了笑道:“倒是小看沈如崢了,沒曾想來得如此之快。”
“你故意引他來的?”江若楠蹙眉,看着他不解的問道。
“你這是什麼眼神?”他微微挑眉,“我不太喜歡你這種質疑的口吻。”
江若楠不言語,只是眉頭皺得更深。
“唉。”他又嘆息一聲,索然無趣道,“你還只是無趣,還是沈如崢有意思些。”
看着遠處,他雙眼微眯,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心情很好:“來日方長,我不着急。”
說着,他又轉頭看向江若楠,道:“還不去把那碗血給你爹?好東西可不能浪費了啊。”
“血?”江若楠不解,顯然是不知道秦箏做了什麼,微微思索了一下,結合先前看到沈如崢出來的景象,他不可置信道,“你們抓她來竟然是爲了放血?”
“不是我們。”他輕輕一笑,不以爲然道,“只是你娘。”
“你是變態嗎?”實在是衝擊力太大,一時沒忍住就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是啊。”他也不惱,反而笑得更加開懷,“我很開心,你終於肯說一句真心話了,我知道這句話你想說已久。”
聞言,江若楠立刻收斂起情緒,又變成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你放心,我是不會生你氣的,因爲——”他笑得很和善,語氣卻幽幽詭異,“你們都是我選中的人,無論是你,還是她。”這是你們的幸運……
江若楠擡眼,他?還是她?誰?
他卻並不想繼續和他談下去,舉步就要離開,山風吹起他的衣袂和髮絲,身姿挺拔、芝蘭玉樹,渾身散發着一種平和的氣息,就彷彿一個要羽化登仙的仙人,可他卻不能昇仙,因爲那麼平和的一個人卻是屬於黑暗的深淵。
江若楠看着他的背影,不止一次疑惑,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總是帶着笑意做着殘忍的事情,純善的外表下卻有着一顆黑暗的心,就彷彿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佛陀一般,那般的格格不入卻又的確是一體。可那人究竟是怎樣,他也不知怎樣形容,最終只能歸結爲——變態。
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走了幾步的人,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意味深長道:“對了,好意提醒你一句,該給你妹妹換副皮囊供血了,不然到時候我有辦法喚醒她了,她卻全身腐爛,可不就生不如死嘛。”
他眼裡帶着揶揄,看着江若楠臉色驟變,滿意的一笑,慢悠悠地離開。
江若楠臉色陰沉,握住拳頭,隱隱散發出怒氣,他現在是殺人不眨眼的繞指柔,可他卻一點也不想成爲繞指柔,更不想讓她這樣存在着。可是,他卻不能放她在埋入土裡,化爲腐朽,他怕三生石畔、奈何橋邊,她忘了等他一步……
攸寧居里,兩大管事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照顧牀上的人,一絲不苟又溫柔細緻,完全不假借他人之手。
那個眉目如畫的男子,坐在牀邊,以往都是不染纖塵的白衣,粘上點點紅痕,愈發讓他皮膚顯得蒼白,纖細而孱弱的軀體仍舊挺拔,一舉一動間都顯現出他的高貴與文雅,可那隱隱有些顫抖的手卻顯出他的緊張與心痛。高束的黑髮,幾縷沾上他光潔的額頭,顯出幾分寂寥,好看的眉頭卻緊蹙,滿臉的憐惜。
沈如崢動作輕柔的爲末塵清洗好傷口,又上藥包紮好,替她打理乾淨,蓋好被子,又安撫性的輕輕啄了啄她的額頭,看着熟睡中的人沒異常,才緩緩起身。看向身後兩人,問道:“如何?”
羅子白對先前的一幕恍若未見,聞言只是面癱着一張臉恭敬回道:“將山洞周圍方圓幾裡都搜查過,並未發現異樣。”
沈如崢也不驚訝,和他猜想的相差無幾:“那人蓄謀已久,怎麼會輕易留下把柄給你們。”
“蓄謀已久?”羅子明皺了皺眉,“難道這不是秦箏發瘋引起的?”
羅子白只是默默地給了他一個白眼,並不說話,現在表現自己的白癡,並不能討喜,傻。
羅子明:“……”
沈如崢並沒有理會他們,掩脣咳嗽了兩聲,看了眼末塵並沒有被吵醒,才緩緩說道:“不僅是蓄謀已久,而且是一個長達二十年之久的局。”
“二十年!”羅子明有些驚訝,羅子白也皺起了眉頭。
沈如崢點點頭,繼續分析道:“從秦箏和江若楠這兩件事來看,那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預謀好。”
先是利用秦箏的自卑、倔強,在她心底埋下對卓少陽的失望與恨;再又利用江文輝的愛女之心,將江若楠帶到江家,成爲了一個“藥品”,加深秦箏的悔恨;還利用江若思兄妹兩人不爲人知的愛戀,將江若思逼向絕境,摧毀江若楠意志,甚至一手培養出了現在的“繞指柔”;然後歪曲事實說江若楠死了,使秦箏對卓少陽愛恨交加,讓秦箏對卓少陽瘋狂報復。
可是,卻並沒有讓卓少陽死,而是讓他成了活死人,還在秦箏知道真相以後,盜走卓少陽,將秦箏引走,甚至故意給他們留下秦箏去向的線索。
那人做了這麼多,到了最後,卻只是把末塵抓走了……
可二十多年前,末塵根本還未出生……
“主子是說,這些事,一環扣一環,全部都是蓄謀已久的?”一時間,都沉默了,羅子明蹙眉道,“可是,這些事又有什麼關聯呢?誰會花這麼長時間,這麼多精力,做這麼多不可預見的事?變態嗎?就算有關聯,也都是和卓相爺相關的人,這人是和他有多大仇啊,花這麼長時間把他搞得一生不得安寧……但這又和少主子有什麼關係?”難道只是路過,湊巧?
“不。”羅子白突然道,“還有其他關聯。”
羅子明詫異,沈如崢頷首道:“這其中,還有一個關鍵人物。”
羅子明仔細思索了下,難以置信道:“段無淳?”
“嗯。”沈如崢繼續道,“前後相差二十多年,兩次他卻都參與過,並且秦箏說他容顏不曾變化過,不值得懷疑嗎?”
“這麼說來,即使他不是幕後之人,也絕脫不了關係。”羅子明凝思道,“可我們已經查過,江臨城那個段無淳,的確就是個普通書生,而且二十多年前,少主子還未出生……”
“二十多年前,我已出生。”沈如崢淡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