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昃整個人都懵在那裡。
這……這也太快了,爲什麼會這麼快輪到自己?
正這時,他腰間突然感受到一絲疼痛,回頭一瞧,原來是一名重甲衛兵將長矛伸進籠子裡來,‘催促’了一下王昃。
咬了咬牙,王昃只得走出了這明顯帶有侮辱色彩,但他卻實在不想離開的牢籠。
走進場地,觀衆席馬上爆發出一股歡呼,彷彿王昃是什麼大英雄一般。
反倒是他自己想明白了,自己是‘暖場’的,是炮灰,沒啥看頭的或者可以死的很慘的都會排在前面,好的……要留在最後。
說白了,王昃就是草莓蛋糕最邊緣的白奶油。
眼皮抖了一下,接着,又抖了一下。
因爲他看到了自己的對手。
‘木偶男’。
對方也顯然看到了他,先是衝着他咧嘴苦笑了一下,然後提着一把巨大的已經滿是鋸齒的大斧走了過來。
隨着一聲鑼響,‘兩人只能活一個’的遊戲就開始了。
王昃微微弓步,緩緩的,反手將別在自己褲頭後面的雪亮長刀抽了出來。
也許是王昃太不顯眼,也許是他的金色褲頭太過顯眼,反正沒有人在開始的時候注意他的武器。
直到他拿出來,雪亮而平滑的刀身反射着光線,從看臺上最左邊直接映射到最後邊,彷彿探照燈一般‘打’了一圈的時候。
所有人才驚訝了起來。
甚至在幾個包廂之後引起了一陣小騷動。
是啊,這把刀雖然簡單,但……太美了!
正因爲簡單,所以才更‘流暢’,正因爲去除了所有繁瑣的地方,才讓那明亮的刀刃如此耀眼。
沒有認爲花紋裝飾,但那種自然形成的近乎於完美的弧線,第一時間將那些高高在上的高貴種族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這是……不能容忍的,一個小小的卑微的人類,是不允許擁有如此美麗的武器的!
王昃反手緊緊握着那粗陋的刀柄,一面粗陋,一面完美,極爲對立的兩種事物卻瞬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一種詭異的美。
‘木偶男’再次苦笑了一聲,看着那把長刀,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種留戀。
他猛地向前,舉起斧頭就向王昃劈開,毫不留情。
王昃順勢舉到一擋,嘶~
僅僅是好似一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那巨大的斧頭竟然就平滑的變成了兩半,上邊掉落在不遠的地方,重重砸在地面上,一個小坑,微微陷在裡面。
而‘木偶男’手中突然變輕,收力不及,便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王昃的面前。
他急忙後退,流着汗,喘着氣,卻是在笑着。
嘶!~
全場幾萬人,齊刷刷的吸了一口氣涼氣,王昃都不知道這種微小的聲音如果被很多人同時發出來,也是足以震撼全場的。
至於包廂中的躁動,則是更爲厲害了。
黑鐵的斧頭……被這樣輕易削斷了?
但大部分還在認爲,這是因爲王昃‘很厲害’的關係。
而事實上,這樣的結果完全是因爲斧頭的重量,其實王昃真的沒有使什麼勁,只是在接觸的一瞬間,他手中對刀身的角度掌握的近乎完美而已,筆直的切線,完全垂直於那巨斧的重心。
兩人馬上就陷入了一種‘乾耗’的局面,都在警惕着對方,但誰都不想踏前一步。
正這時,那個最大包廂中,突然傳出了一聲低沉的‘哼’。
這彷彿是催命符一般響徹整個場地。
王昃咬了咬牙,直接衝了上去,而‘木偶男’也同時衝了上來,用殘缺不全的斧頭胡亂而快速的劈出一道道殘影,看着聲勢震人。
‘唰~’
王昃微微側身,根本不與對方比拼力量,但王昃也不懂太多的技巧,只能使用他的‘準確’,進行最完美的躲避。
而在兩人交錯的一瞬間,‘木偶男’突然低聲說道:“殺了我。”
“嗯?”
王昃以爲自己聽錯了,扭過頭揮出一劍,看了‘木偶男’一眼。
對方又重複了一遍:“殺了我。”
王昃這次聽清,但手中卻慢了一步,險些長刀脫手,急忙閃到一邊,皺起了眉頭。
就聽‘木偶男’繼續說道:“你果然不一般,如果你活着……如果你能走到最後,肯定能……稍微改變一下這個世界,即便是不能,相信你也一定可以照料好我的家人……”
王昃猛然抖了抖眼皮,心中大是不忍,但他也知道,這是現在唯一的選擇,不管怎麼樣,他都必須要活下去。
重重的點了點頭,看着直接放棄抵抗中門大開的‘木偶男’,直接一個突進,長刀就向他的脖頸砍去,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像‘木偶男’希望的那樣,讓他死的不那麼痛苦,即使王昃要承擔鬥神憤怒的危險,他也必須這麼做,這是作爲一個人類最基本的守則。
但……就當長刀馬上就要看到‘木偶男’的脖頸時,‘木偶男’的嘴角突然出現了一絲殘忍的笑意。
黑光一閃,‘當’的一聲,斧頭準確無比的正中王昃長刀的側身,巨力橫掃而來,王昃把持不住,長刀直接脫手而飛!
呼的一聲,巨斧直接向他的面門襲來。
王昃整張臉都綠了。
他錯愕,他憤怒,但他卻一點都不驚訝,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明白,自己上當了!
對方知道自己武器的鋒利,自然想辦法破掉,而對方的方法……確實是成功了。
王昃腳下連閃,只要不到最後關頭,王昃是不會放棄自己的求生慾望的。
但那‘木偶男’卻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兩條長長的手臂彷彿兩條皮鞭一樣在空中急速飛舞,兩條長腿更如同車輪一般,快速絕倫。
不管王昃再怎麼加速,那斧頭還是向他的脖頸間準確無誤而又穩健十分的砍了過來。
脖頸微微一涼……
王昃終於還是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這‘木偶男’太有心機了。
他在那個等候室開始,就一直在做戲,什麼聊生平,聊的那麼大聲無非是讓所有的人都聽到,還故意去踢那個哭泣男,還要自己險些摔倒,都是讓人對他放鬆警惕,而這種放鬆……將是他勝利的最大的法寶。
如今自己藉助武器之威成了他最大的威脅,自然這個法寶就用到了自己的頭上。
而王昃也在剛纔的那個瞬間,透過斧影,清楚的看到由於用力過猛而撩開的衣襟中,‘木偶男’佩戴着一枚上面寫着‘鬥者’的牌子。
他……就是上次唯一活下來的人?!
王昃等待着死亡,等待着經受又一次被人算計的苦果。
但……這個死亡卻遲遲沒有到來。
錯愕的睜開眼睛,卻發現‘木偶男’正用一種很奇怪,想笑又不笑的表情看着他。
等他看來,‘木偶男’才說道:“怎麼樣?即便再厲害的高手,剛纔也被能被我殺了吧?我就是靠着這一手取得了上次的冠軍,享受了一把世界上最美妙的生活。”
王昃麪皮抽動了一下,忍不住問道:“爲什麼?”
問的突兀,對方卻懂了。
‘木偶男’嘆了口氣,苦笑道:“問我爲什麼沒有殺了你?是的,這樣很輕鬆,只要我斧頭再往裡送哪怕一點點,你就會死,看,再輕鬆不過,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吶?再多活一會?呵呵,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在這個困獸場中,萬年時光之中,沒有一個人可以連勝兩次的,關於那個我喜歡看這比賽的話,我並沒有說謊。”
王昃搖了搖頭,有點了點頭。
‘木偶男’笑道:“之所以沒有連勝……呵呵,是因爲那位鬥神大人最討厭看到的就是‘衛冕’,他希望奇蹟,渴望出現以小博大,從而在其中感受一些什麼,至於是什麼別人就不知道的,我上一次正是因爲這個理由才活下來的,而這次……也將因爲這個理由必死無疑,所以……你問我爲什麼沒有殺你?那是因爲沒有意義,我反正是要死的,多殺一個人少殺一個人又有什麼區別?而我說的我家婆娘的事,也是真的,所以我希望可以遇到一個人,一個可以信守諾言的人,一個可以代替我照顧他們的人。”
王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是我?可是你怎麼確認我可以最後活下來?”
‘木偶男’道:“本來不是你,但現在卻是你,因爲這些人裡面……我發現我最不希望殺死的人,就是這個剛見了一次面的你……而且你有這種怕是神靈都不能坐視不理的鍛造技術,你將來會有很好的生活,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照顧我的家人,不是嗎?”
“可……爲什麼?”
‘木偶男’眼神閃爍了幾下,說道:“因爲男人,因爲男人會把自己不可能完成的理想,轉交給另一個男子,這……就是身爲一個男人的浪漫!”
‘木偶男’目光透着無窮的堅定,再次看了王昃一眼,他猛地將自己的斧頭向自己的脖頸砍了上去。
呲~
一聲輕響,斧頭的手柄就斷了,斧頭在空中繼續向前,碰到皮肉,劃出一點鮮血,然後無力的摔在地上。
王昃站起身,揮舞了兩下剛剛撿起的長刀,拍了拍屁股再次說道:“我是爲你,爲什麼大家都有活下去的機會,你卻還這麼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