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的身子雖暖和了許多,可依然呈現半透明的狀態,能夠碰觸,卻並不實在。迦離凝視着她緊閉的雙眸,心中一片自責。
若非他的逗留,阿玉她又怎會出事?
酒香繚繞着房間,濃郁而香甜。若她只是睡着,那看着她入眠是一件極幸福的事兒,可現在除卻憂心忡忡,便沒了其他。
“阿玉,你若是能夠聽到我的話,便睜開眼,好嗎?”溫柔的聲音從薄脣間溢出,帶着抖音。可見,他心中是多麼惶恐。
夢神一直站在門口,不願進去打擾,也不方便進去打擾,這該是屬於他們的時間,而他不過一個罪人,若非是他……
青玉閉着雙眸,不思不眠卻不醒,她若聽到身邊有兩個人都滿懷自責的等待她醒來,一定會當下睜開眼睛,一直來她最捨得就是讓別人爲她擔憂,即便她總還是能夠給人添麻煩。
時間慢悠悠的晃過,從深秋到了寒冬,又從寒冬到了春日,百花齊開,萬物復甦,轉而又到了炎熱的夏日,蟬聲連綿……時光輾轉,可青玉依然沒有睜開雙眸,笑着與迦離說話。
瀛洲非天上,這一日便是一日,迦離望着髮絲漸漸變白的青玉,面色仍舊凝重萬分,待得她老去之時,便是恢復原形之日,他依舊還需要等待。
一年,兩年……時光忽然間變得那麼冗長,他明明都等待了萬年,爲何如今等得卻這麼憂心與焦急。
百花仙子攜來衆花仙探望過青玉,留下了百花釀露,爲她續元氣,同時也代替迦離的位置,不分日夜的照看了她整整一個冬季,接下來的日子便是夢神與已經恢復的月神日以繼夜的輪流照看。
因爲他們……找不到迦離了。
那一日,如同往常一樣,迦離用酒餵過青玉後便離開一小許,可這一次,一直守候在門口的夢神不曾見到他回來。彷彿迦離從瀛洲消失一般。
夢神也曾去搜尋過迦離的身影,然而三千婆娑世界裡,他完全找不到其影跡,難道……他的不安陡然升起。
他相信他的徒兒能夠醒來,可小玉若是醒來,找不到迦離的身影,也應該會……他找到回到月宮的月神,希望月神能夠幫忙,可就算是將乾坤鏡取來,也難看到迦離。
他,如同化爲塵世間的碎末。
“桂兒,你快醒來。”月神撫摸着她柔軟的白髮,溫和的自言自語,“你若是再不醒來,迦離他,或許就要追隨你的腳步了。”
“小玉,你聽見師傅的話了嗎?早點醒來,別讓人等太久,會累的。”
“小玉,姐姐來看你了,可你卻老了。看到這樣的你,姐姐很難受。”
一道道滿是柔情的聲音飄入青玉的耳裡,可她們誰也無法確定她能否聽見。
此時的迦離,並非是真得消失在三千世界裡,他只是知曉若要青玉復原,除卻是在其化爲原形後注入極高的修爲與元氣將其擱置在極地外,還得去追神族那兒取到九鳳所銜的玉露。
玉露不僅能夠化解隱族的毒,還
能夠凝聚其體內散離的元氣,不然到時候他若將自己的元氣灌注她體內,沒準會引爆其身體,讓原形毀滅。
迦離隱去自己的身體,向着東邊的海島而去,據說那九鳳是在島上的一棵蒼天大樹之上。
海邊,金黃色的沙灘鬆軟而舒適,螃蟹橫行,七彩貝殼羅列,金燦燦的陽光灑落在海平線上,將蔚藍的海水照得分外美麗。
海風夾雜着海腥味,有些鹹,如同嘗試了淚水一般。
迦離於一漁民處買來一艘小船,踏入浩瀚的海水中,乘風破浪。他發現縱使自己是神,在遇到海上狂風暴雨時,是多麼的束手無策,只有牢牢的抓着船隻飄蕩着海水中。
好在也不算是空有一身仙術,至少都是能夠化險爲夷,不必沉入到海底與東海龍王做伴,當然這也幸得無意間抓到一隻海龜將軍,讓其帶了一封信於龍王,才讓這海洋平靜許多。
時間又是一晃一個月,他憑藉着記憶總是在浩瀚的海面上找到那若影若現的海島,只見那海島迷霧繚繞,隱約可瞧見上頭蒼翠欲滴。
希望似乎就近在眼前,迦離脣角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很快他會帶着玉露回到阿玉的身邊,那時候就真得只是等待她醒來,不用再擔心。
迦離將小舟拖上岸,藏匿於一處山洞裡,踏上尋找蒼天大樹。
他原以爲那蒼天大樹應該很好找,至少是很出衆的,可走到岸上時,他才發現那蒼翠欲滴的海島上並沒有蒼天大樹,他也曾懷疑過是不是自己找錯了地方。可無論怎麼看,都不曾有問題。
好在他也知曉這是追神族的地盤,懂得這兒的言語,找了個當地的人詢問了番,雖未能夠明確告訴他蒼天大樹何在,九鳳何在,但也讓他確定自己是走對了。
追神族所着衣裳極其怪異,與尋常人全然不一樣,所以當迦離踏入這海島上時,便引來許許多多的目光,一道道的目光似乎都在好奇他是怎麼來到這海島,這事兒也很快傳到了追神族族長的耳裡。
迦離不等走到蒼天大樹的大概位置,就讓一羣拿着弓箭的族人包圍。
“來者何人?”爲首的是甚爲年輕的一個男子,正義凜然。
“迦離。”迦離淡漠的開口。
迦離,這名諱他們自是聽說過,一個個疑惑的望着風塵僕僕的迦離,有些難以相信眼前的就是天上的神。
“我來找九鳳。”
只有找到九鳳,說服她給玉露,阿玉纔有救,才真得有救,他不敢拿阿玉的命賭,所以才找上了追神族的人。
九鳳,其實並非是追神族的人。她不過是鳳凰修煉成精,能吐玉露,而這玉露便是天下能解百毒之物。追神族的人爲得到她的庇佑,就將軟禁在那一棵蒼天大樹上。
故而這兒的人都能夠在夜晚聽到九鳳的悲鳴,甚是淒厲,這世上有誰喜歡被軟禁?
年輕男子眉頭倏然蹙起,緊盯着面色平靜的迦離:“九鳳不再這兒。”
迦離並不喜歡殺戮,素來都是能
和平解決事兒就和平解決,可現在他沒這麼多的時間與他費口舌,當下出招襲去。
片刻鐘,一片人全部匍匐在地上。
“告訴我,九鳳是不是在裡頭?”迦離望見前頭有一深邃幽暗的林子,眸間閃過一絲疑慮,“若得撒謊,我勢必滅了你們追神族的人。”
“誰這麼狂妄想要滅我們族人?”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氣勢甚是強悍。
迦離側首望見一白髮蒼蒼的老頭拄着柺杖出現在面前,淡淡道:“我。迦離。”
老頭兒將信將疑的望了眼迦離,視線定格在他腰上的酒葫蘆上:“你是酒神?”
迦離答非所問,凝視着老頭兒:“我來找九鳳。”
“你找九鳳做什麼?”天上的神來找九鳳?
“救人。”迦離淡漠的開口道,“有人中了隱族的毒,就要化爲原形,只等九鳳的玉露,才能夠讓她多年後醒來。”
老頭兒依舊還是有些不相信:“抱歉,恕我不能告訴你九鳳在哪兒。”
迦離脣角一勾,溫柔的他嘴角流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不告訴嗎?那麼別怪我夷平這海島,東海龍王如今寂寞的很,讓你們下去陪陪他,我也算是謝了他讓我一路平靜的來到這兒。”
“你,放肆!”老頭兒手中的柺杖重重的捶了下地面,“你們幾個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將這人趕出海島。”
迦離手輕揮,揚起一陣勁風,吹得他們一個個睜不開雙眸,想要反抗幾乎沒有一絲可能。
“九鳳在哪兒?”
跌倒在地上的老頭兒決口不言,身邊的一長老似乎欲說,卻讓老頭兒阻止:“不得說。”
說了,迦離若找到九鳳,狡猾的九鳳勢必會逃開,往後可就是會給追神族帶來麻煩啊。就算是得罪神,他也不能不顧這麼多的生靈。畢竟神若大開殺戒,是會遭到懲戒。
“當真不說?不說我便送你們全部去海里,讓你們生不如死。”迦離深知自己不能殺生,一旦殺了,縱使他救活阿玉,兩人又會分開,所以他只能夠如此,讓人生不如死,不生不死,這樣是不是就不會有太多的麻煩事。
“大哥哥,住手,不要殺爺爺。囡囡帶你去九鳳那兒。”一道清脆的聲音飄入迦離的聲音,讓他的身子不由一震,多麼熟悉的聲音,多像阿玉。
迦離不由得回首望去,只見一纔不過五六歲大女孩兒滿面焦急的望着他,那水靈靈的眸子與阿玉多像……
再多看一眼,他竟然發現那女孩兒旁邊竟是站着夢神。
“迦離,莫要開殺戒,不然小玉醒來,會難受。你是她的迦大人,那麼完美,不能有一絲瑕疵的。”夢神牽着囡囡信步向着迦離走去,“囡囡會陪你去找九鳳。”
迦離垂眸對上囡囡焦急的水眸,終是收住了手,放過了追神族的族長與一干長老。
“囡囡會幫你找九鳳要玉露。囡囡救過九鳳,九鳳欠囡囡人情,會將東西給囡囡,到時候大哥哥拿着它去救姐姐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