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何其龐大,無時不刻都有某段網絡在維修,有芯片在更換。萬消的程序如潮水一般捲過一個個新的網關,沒有一次能成功。任何一塊芯片,都是裝上激活後,再連接到網絡上。萬消的一次次希望,都被不斷的失望替代。
萬消愣住了。靜默者M的兩塊芯片,是如何激發,自己竟一點都沒有記錄。分析中,一個不好的結果跳了出來:程序運行和激發同時進行,只有這樣,程序纔會沒有記錄。那麼,自己只能進一塊全新的芯片,才能開啓激發功能,才能影響到現實。
可是現在的自己被困在網絡上,任何連接上網絡的芯片,必定被網絡協議運行過了。就是說,自己永遠沒有了佔有新芯片的機會。
從此再無萬消,好一個陰險的設計。
陳敬成!萬消只能寄希望於他了。他的手機萬消侵入過,定位顯示他在AM公司,正抽樣檢測着剛生產的汽車監測芯片。
這麼巧?萬消竊喜,AM的網絡,當初陳敬成給他十組號碼時,曾進去過。他順利進了AM的內網。
芯片插入檢測設備時,數據導出直接連在內網上。全新的芯片!萬消大喜,在芯片接上設備的瞬間,他的程序涌了進去。
麻蛋!都是13層芯片,自己的超級芯片如果是一個房間的話,這塊汽車監測芯片,只是一頂帽子。常人眼裡重重疊疊的設計,自己的超級程序連1成都進不去,更不要說運行。
萬消抱着一絲希望,在陳敬成的手機緩存中,編寫了一條信息,“救我。”隨即用佔據着的這塊芯片,去激發這條信息。根本沒有用,自己的超級程序,必須完全運行起來,才能觸發各種影響現實的指令。
麻蛋,這麼缺德的設計。難怪靜默者M提到,要超級芯片容納才行。這點雖然萬消沒聽到過,但此時,他哪會不明白?
如手機般大小的芯片;採用13層設計;模糊計算的最後一層,還要有80%的成功率;還必須嶄新未使用;還要自己能從網絡上連接過來……萬消真正感受到了絕望,這是多小的概率。
是的,陳敬成會製作全新的芯片,也可以通過他的手機進入AM的內網,可是,他能偷偷製作出13層80%成功率的芯片嗎?不可能!萬消相信,他遲早能做到,但是那時候,他可能在其他設備上完成,自己只能看着,進不去陌生的網絡空間。
從此再無萬消!在理性的分析中,萬消承認,自己再也影響不了現實,再也不能讓杜宛適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失落的情緒席捲了程序外的空間,萬消自問,困在網絡中的自己,還有沒有運行的必要?
進化不了人,但還能單向愛着她,這是萬消唯一存在的理由。
病房的監控中,杜宛適的哭聲慢慢停止,接過敏妹遞過來的紙巾,仔細地拭擦乾淨淚痕。她扶着敏妹的手,坐到了牀邊。
“謝謝你們!”杜宛適對着敏妹點頭致謝,“我會好好的,等着萬消歸來。他還在!”
許少輕輕嘆了一口氣,“是的,你要等他回來。”只能穩住再說,同病相憐呀,自己不也是爲了敏妹才活着麼?好在她在眼前,而杜宛適的萬消,已經在天邊了。
“我沒事了,你們回吧。”杜宛適右手搖了搖敏妹的手,“點滴掛好,我就回家去等他。”
“你隨時打我電話呀!”敏妹的眼淚撲簌簌掉落,眼前的小美女,似乎越來越遠,清冷的像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
杜宛適點點頭,“我會讓萬消每月按時網購那個藥。”她擡手指了指許少手中的盒子,“他從來都順着我。”
許少轉過身去。
“我們沒事情做,陪着你。”敏妹不肯起來,這時候的杜宛適,顯然狀態不妙。
“我想一個人靜靜,這些天事情太多了,需要梳理一下。”杜宛適單手推着敏妹,“公司的事,還要許少幫忙呢!”
萬消眼睜睜看着,許少和敏妹被她請出病房,在房門關上的瞬間,她哭成一團。
那瘦弱的捲縮在病牀上的身體,本是他擁在懷裡呵護的寶貝,現在哭成淚人。她在傷心誰?思念誰?萬消看着杜宛適的現狀,着急無比,在九院的網絡中上躥下跳。
“媽媽,我緩過勁來,就去公司,一定把7鍛後的試驗結果,告訴你們。”杜宛適哭完,自己坐直身體,對着虛空認真地說道。
然後她拿起皇冠的小盒子,輕輕打開,愣愣地看着裡面的珀金鑽石小皇冠。購買時的那幕閃現心頭:
萬消指着單獨擺放的小皇冠說道,“就要這個。”服務員詢問的眼神看向萬消,這傢伙點點頭。價格在小標籤上,他一把扯掉,輕輕插進自己頂上的頭髮。
服務員一愣,想說什麼,萬消已經打開了手機的支付界面。然後經理就出來了,然後被請進了包廂,然後有服務員給她梳頭盤發,然後綠茶咖啡都端了上來……
她端坐在梳妝檯前,容顏如玉笑顏如花。乾淨利落的盤發上,插着鑽石閃耀的皇冠,她看到了服務人員的驚歎表情,更看到了這傢伙掩飾不住的得意,還有一直微笑上翹的嘴角……
杜宛適輕輕合上首飾盒,深吸一口氣,眼睛有意無意地轉向攝像頭,“你不在,我就不戴!”說完,將盒子放在一旁。
她接着拿起手機,打開微信界面,開始輸入信息:XX月XX日,晴,下午15:27分,我醒來,你不在。
她按下了發送鍵,萬消看到自己的手機上“叮”的一聲。
隨後看到她手指飛舞:
你欠我一個親吻……萬消又收到一條消息。
你欠我一個擁抱……
你忘了說愛我……
你忘了牽着我的手……
日常他每天做的那些,杜宛適一點都沒有漏下,一句一條地全部發給了他。萬消感受到了她心中的痛,也看到了她飛濺的淚花……
萬消剎那間涌起無盡的憤怒,卻找不到發泄的對象,“草你大爺的蒼天”!他明白了,這不是一句粗話,是對自己無能的吶喊。
……
聖龍亭。莫老坐在遊艇上,心中悲切。
中山國獨立,過去了三天,除了WK的例行罵人,其他一切正常。MD的不否認,中俄的承認,基本已經確定了獨立的基調。隨着時間推移,復國夢就成爲現實。
一輩子的使命接近完成,心裡竟沒有痛快淋漓的感覺。阿念沒了,那是自己心肝寶貝般養大的孫女,餘生沒有了色彩;現在神立大人也沒了,心中的信仰慢慢在消融。
應該還有希望,莫老看了眼大盒子中的萬消,心中依舊有一份希望在。神立大人的關節沒有僵硬,或許這就是再次降臨的條件。
遊艇靠着海岸線南下,WK並沒有採取任何嚴查措施,比當時所謂的抓紅魔,要寬鬆得多。難道在醞釀什麼陰謀?
莫老一直警惕着,他必須將神立大人安全地送到地宮,那裡有中山王的雕像,是他們的祭拜場所,或許那裡,可以再次恭迎懷王。
陸老接到莫老電話後,找了那老商量。根據計劃,莫老的遊艇將停靠在西面的一個私人遊船碼頭。那裡現在被自衛隊和警察管控着,必須不動聲色地將控制權接過來。
是山夜在承認獨立結果後,還能輕易調動警察和自衛隊,陸老就一直警惕着。可惜,他看出了問題,卻找不到有效的辦法。況且,現在也不是和是山夜較勁的時候,在他的推動下,獨立的進程非常穩妥,其他幾位家主,讚賞有加。
“直說,就說這個碼頭徵用。”那老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我們的力量,和自衛隊、警察比,誰更厲害點?”
“差不多吧。”
“那麼你我和莫家的力量呢?”
“你的意思是他們3家不出力?”
“天曉得呀。”陸老嘆一口氣,“自從是山夜宣佈以德治國後,那三家對所分管的區域,治理的積極性很高,每天找是山夜商量着管理方法,已經不是原來的家族了。”
那老不以爲然地搖搖頭,不接話。
“我們6家,雖然各自在行業內,是琉球的絕對大佬,但都只能在暗中得意。現在能走到明面上,就算家主無所謂,各自家族的年輕人呢?眼看獨立有望,每人都開始想着封侯夢了。你說這種劃區域管理,不就是以前的封侯管理嗎?”
那老點點頭。
“我們6家,原本的經營沒有地域限制,在各自的行業發展,不會有衝突。現在設定了一個私人領地般的區域,管理全由各自家族議定,並戴上以德服衆的高帽子,我們6家,從此散了。”
那老的眼神銳利起來。
“比如酒吧在我的領地經營,一旦有新的酒吧進場,你可以用各種手段進行競爭,沒人管你們。現在,我不得不管。只要競爭,必有不公平。我該偏向誰?”陸老慢慢說着,“如果我不管,新來的認爲我無德;如果我管,必定影響了你的經營習慣。不出幾年,矛盾爆發。”
“廢了他。”那老殺機一現。
“誰來頂替?”陸老看到那老又沒了主張,“只有神立大人,纔是6家都認可的人選。”
“趕緊請他回來,在6家出現糾紛前。”
“是呀,就是這個想法。可惜,神立大人沉睡了!”陸老將萬消的現狀簡單說了下,“因此,要暗中請回來。在關鍵時刻,只允許6位家主在神像面前拜見,才能瞞得住。”
“你是說,接管那個碼頭,就是爲了迎接神立大人?”那老終於明白。
陸老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