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紂王的案桌上已經擺滿了一疊疊高高厚厚的奏摺,打開一看,裡面無非都是那些請求釋放伯邑考以及放返姬昌回鄉之類的東西。
紂王此時此刻早被這些千篇一律的奏摺給煩的要命,忽的手下來報,說朝歌城內上下已傳遍了那伯邑考願代父贖罪,卻因一隻野性未退的猿猴襲擊紂王緣故獲罪入牢,等待擇日處斬。
此消息可謂是傳的市井皆知,搞得人聲沸揚,不少人即被伯邑考的仁孝之心所感動,又爲伯邑考之悲慘不幸所嘆息,如今大家可都在靜靜地看着紂王該如何處置。
紂王也被這滿朝上下,平民百姓的壓力弄得搖擺不定。
幾天功夫下來,他早把當初那宴席上所受之傷給忘記了,而且現在冷靜的回想分析起來,紂王也排除掉伯邑考有那行兇的可能性,畢竟事情蹊蹺可疑,複雜重重,或許皆是因爲巧合所致。
對於伯邑考此人,紂王既惜其才智,更愛其渾然樸拙的品質,釋放伯邑考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放了他之後,姬昌怎麼辦,要知道他可是伯邑考此次朝歌之行的目的,說到底姬昌纔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人物啊。
紂王於寢宮內徘徊不定,細細的咀嚼其中脈絡關係。
姬昌的父親當初叛亂被祖父文丁斬殺,文丁念其一脈在西岐根深蒂固,而一家老弱無依,僅憑一婦人太姜支撐不足爲慮,故大度放回,且未削其爵位。
本以爲西伯侯一脈從此便要落寞下去,卻未曾想到姬昌橫空出世,數十年來兢兢業業,被人以仁義賢明,愛民如子所稱頌,更有人將“聖人”一詞冠到他的頭上,可謂是名聲一時無兩!
一直以來,紂王的父親帝乙生前就不斷的試探姬昌的心意,害怕姬昌心中因當年變故存有反意,無奈的是姬昌幼時歷經磨難,性格隱忍堅毅,又曾獲得異人傳授伏羲八卦,明禍福,知陰陽。
因此歷次試探皆無功而返,只能懷着擔憂眼睜睜的看着這西岐一地慢慢發展起來。
直至紂王繼位,姬昌便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當初好不容易借微子啓謀反一事栽贓給姬昌,將其囚居起來,如今若是釋放,禍福難料啊!
紂王邊走邊思考,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後宮皇后姜氏所處。
自從殷郊、殷洪兩位皇子被廣成子帶走之後音訊全無,姜氏整日憑欄而吊,甚至以淚洗面,紂王知道之後無事總會來此走走,並令後宮嬪妃好好陪着皇后。
紂王一進姜氏宮殿便聽見裡面有人在講話,正是那黃飛虎之妹黃飛燕。
“聽說那伯邑考好可憐啊,爲父請命,待父贖罪,沒想到如今卻深陷囚牢,自身難保,當真是命運多舛!”
“可不是,還有那西伯侯姬昌,素有賢名,被囚羑里七年,老鬢白髮,不知何時能夠被釋,或許會落得個魂歸故里吧。你說,好人怎麼不會有好報呢?”旁邊,冀州候蘇護的女兒妲己正紅着眼淚,爲姬昌抱不平。
“各位妹妹,姐姐我雖然也知道這伯邑考姬昌之事,也爲他們可惜過,但後宮不得干政。且大王英明,定會公正處理,你們在我這說說可以,但千萬不要在外胡講。”皇后姜氏一直在細細聽說,到了最後才發言。
門外,紂王偷偷地聽到了後宮的談論,一時也失去了心情,靜靜離開了姜氏的寢宮,邊走還邊嘆息:“民心所向,孤不敢專斷矣!”
次日,紂王頒下詔令,特赦伯邑考無罪並準姬昌迴歸西岐,連日來的風波便因此召給平息了下來,朝廷內外於是紛紛稱讚紂王仁德。
而伯邑考以及姬昌在拜別紂王羣臣之後,馬不停蹄,一步不留的離開了朝歌,日夜趕往夢想中的地方—西岐。
幾日之後,風平浪靜,那姬昌伯邑考之事便如過眼雲煙,煙消雲散,朝野內外上下再也沒有關注過,紂王也樂得清淨了幾天。
這天,紂王正在案桌上批改奏摺,卻聽手下來報,聞太師一行輕車簡從,徹夜不眠的趕向朝歌,目前已在宮門之外候着,緊急求見大王。
紂王一聽手下來報,心中暗自驚奇。
前陣子才收到北海大捷的消息,心中甚喜,正日夜思考着大軍班師回京之日,沒想到聞太師竟然一下子,便飛快的回到朝歌,當真是萬里關山度若飛啊!
再細想,紂王卻隱隱感到不妙,太師聞仲做事一向穩重如山,胸有成竹,如今如此心急火燎的趕回朝歌,怕是大事來矣。
紂王剛要命手下馬上迎接太師前來,沒想到聞仲卻闖了進來,一進來便衝着紂王問道:“大王,那姬昌一行人呢?”
紂王見聞太師一路勞累,口乾舌燥,滿臉風塵,剛想迎上前說上幾句安慰的話。
但在聞仲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只得順着說道:“那伯邑考姬昌一行出了朝歌已是數日,疾馳之下怕是遠在千里之外。”
剛未說完,只聽聞仲在旁大聲說道:“糊塗啊糊塗,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大王此舉失當,日後必定懊悔不已!”
見聞仲如此激動,紂王終知不妙,但還是小心的反駁道:“朝野內外,坊間市井皆爲其二人抱憾,孤雖是大王,但亦不敢強斷,況姬昌素有賢名,太師多慮了!”
聞仲此刻平復了下來,對着紂王這個自小帶大,視若半子的徒弟和大王,略帶些教訓的口吻講述到:
“那姬昌雖素有賢名不假,但焉知其非是欺世盜名之徒?
世間此類比比皆是,而若是他懷恨在心,舉義西岐,我大商將日後必將大亂矣。
陛下爲天子,雄才偉略,雖要廣開言路,不使聖聽失聰,但更要反覆思量,事無遺細,切不可受那風言風語所左右,亂了分寸。
若是那姬昌現今被囚,即使世人皆有閒言碎語但亦不敢如何。
反觀姬昌一放,西岐便有了主心骨,即使不反,他日陛下收權必將與其對抗,麻煩不斷!”
聞仲一番細細的評論,把紂王給講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紂王也知道自己的不當之處,但仍自強撐:“姬昌想必不會反我大商,日後若是有所衝突,大勢所趨之下他亦是無可奈何。”
聞仲搖搖頭,看着眼前自己這個學生,不知該說什麼好呢?
終於,聞仲一字一詞的對着紂王說道:“大王,此一時彼一時,姬昌就算不反也得反,他是身不由主!”
紂王大驚,沒想到聞仲如此說法,帶着不解的目光急切的問道:“太師,這到底是爲何?”
聞仲不語,撫了撫鬍鬚,歇下一會後嘆了口氣說道:“只因神仙殺劫來臨,聖人慾借人間之事行朝代更替好完成封神大劫,亦可爭奪人族氣運成全教派大業。
我商朝乃天下中心,無法避免,故有‘鳳鳴西岐,成湯隕落’的說法。那姬昌遲早會在仙人的攛掇下跳出來的,即使他不願意也會有人代他完成。”
紂王自小雖聞得神仙之事,但卻從未了解過,聽了聞仲此話更是摸不着頭腦,但他還是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姬昌一定會反的。
於是衝上前去,抱住聞仲的手,急切的問道:“辛受無知,望太師教我!”
聞仲見紂王如此,心中暗自點頭,但事已發生,只得對着紂王說道:“亡羊補牢,猶未晚也!大王可密令朝歌至西岐沿途關卡守將暗中攔截姬昌一行。
還有,大王應暗自調動糧草,提前做好準備。切記,如今旱災連年,若不小心處理糧草之事,怕各地變相叢生,風波不斷,到時更爲麻煩。至於仙神一事,稍後吾再與大王細細稟明。”
紂王聽後,立即按聞仲的話吩咐下去,令神武將軍殷破敗、雷開點三千飛騎飛速阻擊姬昌一行,令首相尚榮立刻暗中囤積糧草,以防不測。
諸事辦妥之後,紂王撤退左右,拉着聞仲的手往寢宮內詳細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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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姬昌伯邑考離了朝歌,車隊連夜過了孟津,渡了黃河,過了澠池,前往臨潼關而來。然而在臨潼關之時卻遭到了殷破敗、雷開的攔截。
大軍幢旗招展,叄春楊柳交加;號帶飄揚,七夕彩雲披月。刀閃灼,叄冬瑞雪彌天;劍戟森嚴,九月秋霜蓋地。咚咚鼓響,**大海足春雷;振地鑼鳴,萬劫山前飛霹靂。人似南山爭食虎,馬如北海戲波龍。
殷破敗、雷開所率的追兵飛雲挈電而來,緊緊的跟在姬昌一行人車隊的身後。
姬昌手下五百軍士,雖是飽經訓練,驍勇善戰,但怎也擋不住三千飛騎的聯合絞殺,一路上爲了護送姬昌安全回到西岐,損失慘重,漸漸的面臨着覆滅的境地。
虧得姬昌被囚羑里七年裡深得伏羲八卦,將其變爲八八六十四卦,重爲叄百八十四爻,內按陰陽消息之機。
姬昌在離開朝歌之前,就爲自己卜了一卦,暗中施行金蟬脫殼之計,與伯邑考兩人一起離開大隊,孤身上路。
如此,在全軍覆沒的情況下姬昌伯邑考兩人連過五關,終於離西岐之地不遠。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兩人在這最後關頭遇上了不明殺手的追殺。
爲了父親姬昌能夠平安,伯邑考在這危險關頭挺身而出,與那窮兇極惡之徒拼死一戰,雖然成功的暫時阻攔了他們,但文弱的伯邑考終於倒在了殺手的屠刀之下,魂歸天地。
遠方的一處山崗之上,殺手們在料理了伯邑考之後便殺向姬昌,姬昌年老體衰,如何能夠走遠,不久便被堵在這山崗上寸步難行。
“吾兒,你爲何要拋下爲父而去?”
姬昌彷彿沒有被眼前的險境給嚇住,見到殺手齊至,他知道伯邑考九死一生,父子連心之下一時痛徹心扉。
冷血的殺手,一語不發,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正悲痛吐血的姬昌。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天上傳來了一聲:“休傷我父!”
衆人擡頭猛見一妖人面如藍靛,發如硃砂,巨口獠牙,眼如銅鈴,光華閃灼,其背後生有一對翅膀,正鼓鼓的扇風飛來,饒是鐵石心腸之輩也被來者這幅賣相嚇的魂不附體。
那妖人飛到了姬昌面前,倒身下拜,口稱:“父王!孩兒來遲,致父王受驚,恕孩兒不孝之罪。”
緩過氣來的姬昌小聲問道:“傑士錯誤了。我姬昌一向無識,爲何以父子相稱?”
妖人迴應道:“孩兒乃是燕山收的雷震子,奉師法旨,下山來救父親回去西岐,故來到此”
姬昌聽到這裡,飽含淚水的說道:“原來是吾兒雷震子,我終於又見到你了!可是今天你那大哥伯邑考卻死在了這殺手刀下,叫爲父心痛不已。”
姬昌說道這裡,身體一陣暈厥,看來是神傷過度。
“父親放心,孩兒定要殺光這羣兇手,以慰大哥在天之靈!”
雷震子說完,大叫一聲,脅下雙翅一聲響,飛起空中,將一對錘具拿在手裡,雙錘一擊,閃電從裡面涌出到對方身上。
殺手們受此雷擊,接連電死,死得皮焦肉嫩。少數躲過一劫的殺手見無法逃離,於是引頸一劍,自殺而死。
處理完這些殺手,雷震子陪着姬昌,將伯邑考埋葬之後,便帶着深陷悲傷的姬昌,往西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