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蕭胡利一陣急促的咳嗽,咳的聲音驚天動地,響徹皇城殿宇。
就在袁昌黎稱帝后的第二個月蕭胡利在與仲柔凝遊湖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了湖中,之後便一病不起了。
蕭胡利的病重直接影響了各地駐軍的計劃,包括徵西府的西進兩川的部署和徵北、安東兩府對東海的佈防計劃,而面對兩淮和九曲的局勢,各方都很默契的沒有漠視。
袁昌黎分別出動了三路人馬,一路是太史均直接陳兵娘子關威脅常山,攪和的權漢良頭疼不已;二路是權崢屯兵睢陽兵指碭郡,這一路人馬可謂是擺的巧妙,讓崔氏、長孫氏和陳氏都是如臨大敵;三路是輔國大將軍楊楓長子楊曠率兵出入東川形成對塗山氏和西川的壓力,更是增強了東川的實力,讓南辰徵西府不敢輕易犯境。
而西陵朝的權博派了諸葛星宇在閬中重兵駐紮防範有可能來自東川或是漢中的敵軍,並且多次向南辰徵西府修好,這次在蒙琰的授意下靳騫派出副帥路平爲使者與諸葛星海在犍爲進行了友好會談,並達成了互不侵犯的約定,只是這個約定從未出現在蕭胡利的桌案上。
“陛下,你好生休息吧,別再操勞了。”仲柔凝少見的梨花帶雨的落淚,她一向堅強,但這場病來勢兇猛,御醫們都束手無策了。
“凝兒,不必憂心,我的身體我知道,怕是撐不住了,他們回來了沒有?”蕭胡利艱難的說道。
一提到這仲柔凝立刻警惕謹慎起來,拭去眼淚,皺着眉頭說道:“陛下此刻召回他們合適嗎?”
蕭胡利擠出一絲微笑,掙扎着握住仲柔凝的手說道:“凝兒,你放心,我們的孩子一定是這個帝國的繼承人,但是他太小了,我總要爲他考慮纔是。”
“陛下,我有信心能維持住這個帝國,我不需要他們的助力。”仲柔凝固執的說道。
蕭胡利甦醒後第一時間命盧崇宗召回蒙琰、蕭彧和仲柔蘭等人,同時命令盧崇宗封鎖九門,便是中書院和軍機閣的命令都出不去,這不得不讓仲柔凝緊張起來,她根本不相信盧崇宗,在她的內心裡她更希望仲珏來主持大局。
蕭胡利搖搖頭,無奈的說道:“我一生追求大哥的思想希望平定天下,消除世家豪門的影響,給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生活,如今剛剛穩住東南,平定中原的目的還遙不可及,以你的能力根本做不到,他們都會是你的依仗。”
“陛下,你召他們回來打算怎麼安排?”仲柔凝明白目前不是和蕭胡利爭執的時候,既然蕭彧等人回來是必然的事情了,那就先搞清楚蕭胡利的打算。
蕭胡利見仲柔凝態度有所緩和,掙扎着起身,倚靠在仲柔凝的身體上說道:“我已經讓中書院準備派人與袁昌黎和權漢良修好,袁昌黎現在繼承了陵朝大部分的實力,掌控中部和西北,不能輕易與他開戰,而權漢良與東海關係微妙,與他修好其實就是在防範東海入侵。”
仲柔凝沉思了一下,說道:“那對西陵呢?諸葛氏與朱沐氏聯合也不容小覷。”
“這就是我要召他們回來的意思,蒙琰一直對西川虎視眈眈,只是沒有得到我的支持,這次召他回來我就是要支持他西進,條件就是他入川,必須要放棄除江夏和嶽州以外的地方。”
聽到這仲柔凝神色一動,說道:“陛下的意思是讓西陵消耗蒙琰的實力,然後將他困在西南?”
蕭胡利笑着點頭,說道:“是,蒙琰是大才,西南一向貧瘠,蠻荒之地更是戰亂不止,只有西南能困住他。”
“那徵西府空下來地盤呢?”仲柔凝明顯來了興趣。
“這就是我爲你們母子考慮的了,讓岳父和蘭兒讓出來,整個星潭、江右以及南部全部交由你掌控,你可以將岳父和蘭兒分開以便你來控制。”蕭胡利意味深長的說着。
仲柔凝淪陷了,眼淚簌簌的落下,她沒想到蕭胡利爲了她竟做出這樣的大動作,“陛下,你打算怎麼安置蕭彧?”
“蘭兒最近與長孫氏打的火熱,這樣不好,蘭兒有帥才,但長孫氏目的卻不單純,不能讓蘭兒上套了,陳氏又是彧兒的母族,這樣的話彧兒就有的忙了,兩淮的動亂和東海的事情就會讓彧兒騰不出手來,你可明白,只有彧兒和蒙琰安分了,一統中原纔有望,這樣更能給了你和孩子時間成長。”蕭胡利說完之後一通咳嗽,漲的臉通紅。
“他們會同意嗎?”仲柔凝喃喃的說道,這纔是關鍵所在,且不說蒙琰和蕭彧,就是自己的親妹妹仲柔蘭都不會輕易妥協。
“我在安排了,我想關鍵時刻那個人會出手的。”蕭胡利信心滿滿的說道。
仲柔凝剛要問什麼,突然大殿外傳來盧崇宗回報的聲音,仲柔凝只好閉嘴,她對蕭胡利的安排憂心的很,這些人哪個都不是好惹的,辰朝的兵權大多掌控他們的手中。
“陛下,豫章王已經到了辰城,只領了麒麟衛回來。”盧崇宗恭敬的說道。
“其他人呢?中書院的人出發了沒有?”
“稟陛下,楚國公攜妻女領白澤衛已經過了少南關,最多三日就能抵達辰城,東陽王與辰陽郡主走的水路,五日內就能抵達,中書院的人已經出城了。”
“蒙琰竟然攜帶妻女回來?這傢伙果然會做人。”蕭胡利的語氣有些奇怪,讓仲柔凝和盧崇宗一時間都難以判斷這話裡的意思是讚賞還是貶斥。
“陛下,夏侯大人一直在殿外候着,好像很着急的樣子,要不要?···”盧崇宗試探的問道。
蕭胡利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不過是兩淮的事情,你告訴他這個我自有安排,還有你可以以私人名義告訴他,他和蕭彧之間的聯絡朕不是不清楚。”
對於夏侯明,蕭胡利是越來越討厭,他反感夏侯明的自以爲聰明,他在辰城的舉動無非是想支持蕭彧承繼,尤其是仲柔凝產子後,夏侯明這老傢伙更是動作多多,甚至連蒼舒凉都看不過去,多次對這個老朋友提醒他注意分寸。
盧崇宗爲難的領命後正準備出去,忽然被蕭胡利叫住說道:“海生,你等一等。”
自從來了辰城以後蕭胡利再也沒有稱呼過盧崇宗的表字,倒不是兩人之間生分了,而是身份的變換不允許這麼親近,時隔多年再次聽到蕭胡利這樣的稱呼,竟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過心中的激動之情更是難以掩飾,盧崇宗直接轉身跪下,說道:“陛下有何吩咐,崇宗粉身碎骨也會爲陛下去辦!”
“傻孩子,這是做什麼,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自打來了辰城我們還沒好好說過話,今天還算清閒,皇后這幾日也累了,你陪陪我可好?”蕭胡利笑着說道,他對盧崇宗的表現很滿意。
仲柔凝有些意外,正想說話,蕭胡利捏了捏仲柔凝的手,給了她一個讓她安心的眼色,仲柔凝沒再說話,對盧崇宗示意後緩緩轉出殿門。
看着仲柔凝消失的身影,蕭胡利本想起身,但實在是起不來,只得招招手示意盧崇宗進前來。
盧崇宗緊忙上前來跪坐着,蕭胡利費力的拍着盧崇宗的肩膀說道:“海生啊!海生,我們的緣分快要盡了,我蕭胡利謝謝你陪了我這麼久。”
“陛下,你莫要這麼說,枯木大師很快就會趕過來了,我還派人去尋找了桑先生。”盧崇宗的話語中竟帶了一絲的哭腔,這情感的確發自內心,甚至這一刻盧崇宗都在譴責自己不應該爲了親情而背棄蕭胡利多年的恩情,蒙昭給了自己生命,可是這養育和教養的恩情大多來自於眼前這個人。
“別這樣,人的生命終有盡時,我只是不甘心沒能看着中原統一!”蕭胡利不甘的說道,伴隨而來的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好不容易緩過來抓住盧崇宗的肩膀說道:“海生,想必你也看出皇后對你並不信任,我想給你換個位置,一是對你的將來有個保證,二是若是皇后這邊真的有什麼危險,你可以隨時保護她們母子,可好?”
蕭胡利的聲音中竟帶着些許的請求,盧崇宗趕緊跪下頭伏地,忠心的說道:“陛下,不管我是什麼位置,我只會爲陛下的血脈而活!”
蕭胡利想把他扶起來,可惜自己根本沒有力氣,只得說道:“海生快起來,你坐下來我們好好說話。”
看盧崇宗一臉的哀容,蕭胡利知道自己的狀況根本無法讓他寬心,只得強作歡顏說道:“海生,我不瞞你,我去之後皇后恐怕難以對三府形成控制,我已打算將蕭彧晉位吳王,讓他處理兩淮和權漢良的事情。”
“陛下是想把豫章王調離江右?”盧崇宗雖一直是以親軍將領身份存在,但不代表他對政治一點都不敏感,他基本上猜到蕭胡利的意思了。
“不錯,同時還要將蒙琰晉位錦城郡王,讓他率徵西府將士西征西陵和朱沐氏,安定西南。”
“那星潭和江右就空虛了,陛下的意思是將星潭、江右和南境串聯在一起?”
“海生有將才,這些年在我身邊可惜了,你說的不錯,這就是我給你找的位置,我打算讓你入駐長沙,讓辰陽郡主入駐豫章。”
盧崇宗猶豫了,蕭胡利這一手安排實在的有夠深意的,想讓自己居長沙牽制各方勢力,同時還能對仲柔凝以支持,好手段,天下人都說蕭胡利野心不足,可這樣的安排可見其城府極深。
“你不願意?”蕭胡利的語氣雖是柔和,但夾雜的嚴厲盧崇宗還是聽得出來的。
“呃,算了,微臣定當做好本分。”盧崇宗使了個心眼,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