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郡王妃的葬禮在朝廷和各方勢力的角逐下辦的轟轟烈烈,不過蒙琰拒絕了任何仲氏子弟的好意,包括自己的師兄會稽侯仲凡的使者都被拒之門外。
徵西府江夏節度使在葉伯懷的指揮下對熙州發起了突襲,俘虜了大批安東府人馬,太后仲柔凝派了盧崇宗幫仲氏與蒙琰說和,結果可想而知,蒙琰並不買賬。
“三娘,我沒想到你竟然喪心病狂到如此!”被蒙琰撅回來的仲柔凝一肚子怒氣,她是不喜歡蒙琰,那也只是政見不合,從未想過對他的家人下手。
“娘娘,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未想過傷害皓月。”仲柔蘭此刻已是焦頭爛額,各方勢力的口誅筆伐已經讓她身心俱疲,而蒼舒凉一句“殺人償命”更是讓辰朝的士子們對仲柔蘭抨擊的十分厲害。
“但如今錦城郡王妃的屍體就擺在那,你該如何解釋?你的人已經被盧崇宗抓了正着,便是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仲柔凝滿眼失望的說道。
“這裡面是東海人的陰謀,大家都知道,我只不過是想得到蒙琰的支持。”仲柔蘭儘可能的解釋。
“但是人死了!”
只此一句話,萬千的理由都是假的,蒙琰的態度已經很清楚了,卓天涯根本不是葉伯懷的對手,若不是葉伯懷手下留情,熙州城現在都已經破了。
看着仲柔蘭無措的表情,畢竟是自己的妹妹,仲柔凝心中還是有些不忍,“朝廷不可能幫你了,這個時候想要解決這個事情,一是坐實東海人的陰謀,二是讓蕭彧出面幫你,不然你就等着三堂會審吧。”
仲柔蘭點點頭表示認可,但是心底可是一點譜都沒有,蕭彧這個時候不落井下石已經是仁慈了,至於幫自己基本沒有可能,現在能做的只能是認錯,並且將東海人的陰謀搞清楚,安東府和東陽郡王要進行大清洗了,誰知道東海人佈局了多少人在自己身邊。
顧清風沒有選擇回長沙,而是讓已經能行走的蒙煥在佟嚴的護送下回了長沙宣佈蒼舒皓月的死訊,自己則是帶着蒙婉姝再次返回辰城,她警惕身邊所有的人,尤其是明鑑司的人,時時刻刻的將蒙婉姝帶在自己的身邊。
這會兒顧清風陪着蒙琰在靈堂上坐着,而蒙婉姝在她的懷中睡着了,找不到母親的危機讓蒙婉姝安全感很低,即便是睡着了也緊緊的抓住顧清風的手指。
“殿下,蘇青已經將自己囚禁在大牢裡,明鑑司的事情已經由慶帥接手了。”顧清風一臉的勞累。
“你帶着孩子去休息吧,你不該回來的。”蒙琰的聲音中盡顯疲憊。
顧清風搖搖頭,固執的說道:“殿下,長沙不見得比這裡安全。”
蒙琰意味深長的看着顧清風,說道:“清風,我要謝謝你遵守諾言,若是你想走和我說一聲就是了,是去碧海城還是東川都由你。”
顧清風慘笑着說道:“我是徵西府的人,夫人將孩子託付給我,我不能食言,父親在碧海城很好,至於兄長,我想有朝一日他終究會明白的。”
蒙琰見顧清風堅持,也不在多說什麼,兩人就這樣靜坐着,蒙琰看着蒼舒皓月的靈柩發呆,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道:“你傳信回去告訴蘇青,我是信任她的,讓她不要有負擔,明鑑司暫時由慶帥接手是擔心她矯枉過正了,我相信徵西府的將士們大多還是好的。”
顧清風抵達辰城的當日就把蒼舒皓月的遺言一字不落的轉告了蒙琰,直至今日蒙琰才正式迴應,在她心裡蘇青一定不會有問題的,聽到蒙琰的態度,也算是鬆了一口氣,蘇青若是真的被處置,怕是會動了明鑑司的元氣。
“殿下,要不要調人過來,你的安全現下很重要。”顧清風請示道。
“你看着安排吧,我實在是沒有精力去想這些。”
顧清風想了一下說道:“請殿下給一道命令,讓江夏節度使顧言風過來。”
蒙琰當即從懷中拿出印璽交給顧清風,這枚印璽的分量顧清風是知道的,她驚訝的是蒙琰竟然對自己毫不提防,再看向蒙琰,只見他的眼中盡是悲傷之情,自從蒼舒皓月的靈柩停放好後,他一點眼淚也沒有掉,只是每日待在靈堂上與蒼舒皓月的遺體說話,有時悲傷有時高興,誰也不明白蒙琰夫婦的感情到底是怎麼樣的,直到昨日蒼舒凉被人擡過來看到蒙琰的狀態,哀嘆道:“你們都不要打擾他,他們夫妻有好多話要說。”
顧清風抱着孩子剛出門就看到蕭彧的車駕到了,剛想迎上去,只見仲柔蘭從車架上下來,顧清風立即讓衆人做出防禦姿態。
“你們要做什麼!”蕭彧見狀趕緊說道,他被仲柔蘭說服了,不爲別的只爲朝廷安定,看到蒙琰部下的敵視他不是不明白,但是心結終究要解決。
顧清風毫不示弱的拿出蒙琰的印璽,不卑不亢的朗聲說道:“王爺有令!仲氏子弟不得踏入府中半步!敢有違者不計生死!還請吳王殿下見諒!”
堂堂吳王被一個侍女擋在門口臉上多少有些難堪,不過也不好發作,再說這個侍女手中的印璽他是認識的,在徵西府這塊印璽比玉璽的威力更大,看來這個小侍女身份不一般,冷冷的說道:“本王可進得去?”
“吳王殿下若是一定要進去,奴婢自是不敢阻攔。”顧清風恭敬之情中帶滿了敵意。
蕭彧回頭看向身後的仲柔蘭,說道:“我先進去和老二說一聲,你在這稍等吧。”
仲柔蘭搖搖頭慘笑道:“不勞煩吳王殿下了,我站在這裡說也是一樣的。”
說完仲柔蘭大踏步走上前去,而院中的侍衛全部刀出鞘箭上弦,但凡仲柔蘭敢踏進來他們不會因爲她的身份而手下留情。
只見仲柔蘭從懷中掏出一疊紙張,雙手托起來,說道:“這位姑娘,麻煩你將這些轉交給郡王。”
顧清風大概猜到了內容是什麼,一個眼神甩過去,一個侍衛將東西接過來直奔中庭,而其他人依然保持對峙的狀態。
蕭彧一直觀察着顧清風的動作和神色,總覺得面相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突然腦中閃過徵北府顧氏雙雄的面容,於是問道:“姑娘,敢問可是顧氏女?”
顧清風先是一愣,而後說道:“煩勞殿下相問,奴婢確是顧氏女,清風。”
“顧清風?”蕭彧喃喃道,“姑娘與顧曲風、顧迎風是什麼關係?”
“他們是我的族兄。”顧清風沒有隱瞞,夫人被刺殺的時候自己施展過顧氏絕學,瞞是瞞不住的,不如亮出身份。
“原來如此,不過你爲何···”蕭彧此刻動了心思。
“上一輩的恩怨而已,我家殿下對顧氏有恩,對我有恩,奴婢情願在我家殿下身邊伺候。”顧清風聽出來蕭彧的拉攏和離間之意。
“呵呵呵,”蕭彧尷尬的一笑,連續兩次被一個小丫頭懟回來有點無奈,只得尷尬的笑了笑。
雙方一直保持警惕的僵持的時候,府外又來了一批人馬,只見仲珏帶着一批人馬將這裡團團圍住,兇狠的走進來直接大聲質問道:“蒙琰!你給我出來,我仲氏子弟敢作敢當!東海人的勾當已經被查清楚了,你還想怎麼樣?”
仲柔蘭趕緊上來拉住父親,她有些疑惑,這個時候父親怎麼突然犯渾了,“父王,你這是幹嘛?”
“我幹什麼?你問問蒙琰做了什麼?!”仲珏氣急敗壞的說道。
“怎麼回事?”仲柔蘭一頭霧水的問道。
“他鼓動士子百姓對我仲氏百般辱罵卻是何故?!”
怪不得仲珏發這麼大的火,做錯事可以認,但被天下唾罵毀的是家族名聲,現在的情況是即便能解釋清楚,仲氏的聲譽也難挽回了。
仲柔蘭低頭不語,蕭彧心中有些竊喜,但還是保持了自己的風度,不過用腳指頭也能想得到這是誰在背後,能振臂一呼讓辰朝的士子百姓鬧事的除了蒼舒凉還能有誰?而且中書令耿惆又是他的弟子,絕對不會插手去管,仲氏在辰城待不下去了。
沒過一會兒,府外又來了一支帶着皇駕的隊伍,直接與仲氏形成了對峙,原來是仲柔凝帶着盧崇宗的人過來了。
只見仲柔凝緩緩下車,環視下跪的衆人,說道:“諸位愛卿都是來看錦城王妃的?父親你帶這麼多人是什麼意思?”
仲珏尷尬,只不過哪有父親向女兒低頭的道理,直接梗着脖子不回話。
“稟太后娘娘,老王爺帶人來是質問錦城郡王的。”顧清風的聲音從院中傳出來。
“質問?難道王妃的薨逝還不夠嗎?”仲柔凝的語氣立即嚴厲起來,這就是在找事,自己爲了仲氏親自來祭拜就是在努力的修補與蒙琰的關係,被人罵兩句忍着便是了,仲氏的根基又不在辰城,父親真是糊塗的緊。
這時送東西給蒙琰的侍衛匆匆回來,對着顧清風耳語一番後,說道:“太后娘娘,我家殿下說若是這辰城真的容不下我們,今日我們便啓程返回長沙,至多三個月徵西府一定將長沙讓出來,還請娘娘憐惜我家夫人。”
這就尷尬了,便是仲柔凝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可是又能怎麼辦,只能盡力安撫,說道:“錦城郡王多慮了,徵西府爲我辰朝屢立戰功,如今王妃遭到東海暗害,實在心痛,朝廷必會給郡王一個滿意的交代,今日哀家過來只是想祭拜一下王妃,別無他意。”
“太后娘娘莫怪,我家殿下心神受損,已經無力起身迎駕,若是祭拜請隨奴婢來。”顧清風的態度冷漠到了極致,連基本的儀態禮儀都是敷衍的。
仲柔凝縱是心中不悅,但也是無可奈何,真的將蒙琰逼急了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
仲柔凝領着衆人到中庭爲蒼舒皓月奉上三柱清香,而沒有意外的是仲珏和仲柔蘭被攔在門外,蒙琰這是根本一點情面都不留了。
仲柔凝見狀輕嘆一口氣,調整好姿態對蒙琰進行了一番安撫,只不過從蒙琰呆滯的眼中看不出一絲的感動,散落在地上的紙張正是仲柔蘭蒐集到的東海的證據和動機。
在這一刻誰也沒注意到盧崇宗複雜的眼神和對仲氏的憤恨之情。
仲柔凝不好停留時間太長,從進門到走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仲珏和仲柔凝很自然的跟着仲柔凝走了,帶來的兵士也悄無聲息的散開了。
就在要走出巷道的時候仲柔蘭突然被叫住。
“辰陽郡主請留步!”
顧清風匆匆上來,將一個錦盒交給了她,“我家殿下給您的。”說完轉身就走。
仲柔蘭打開後,閉上眼睛不忍直視,該來的還是來了,沒有意外發生。
蕭彧瞄了一眼,那錦盒中安靜的躺着一方切斷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