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星辰的暴亡引起了震動,高碩騎兵直接將他的屍首丟在草原上,身邊的親衛也全部自殺殉主,狄信不忍一代梟雄遭受如此的境遇,命人將諸葛星辰及其親衛進行收攏,同時快馬上報成都,請蒙琰定奪如何安葬。
“路平不錯,狄信不錯,只是太慘烈了。”顧言風感嘆道。
顧言風一邊說着還不忘偷偷瞄着言瀾,不過言瀾表情很平淡,沒有任何波瀾。
“言卿,畢竟是同宗,又是武侯後人,這件事交給你來辦,如何?”蒙琰問的也是小心翼翼。
言瀾起身,跪拜拱手道:“臣多謝陛下厚愛,諸葛星辰咎由自取,辱沒了先祖名聲,草原也好,成都也罷,都因爲他血流成河,就讓他在草原上爲我大宣犧牲的將士們贖罪吧。”
“令君,諸葛一族延續千年,現在能稱得上正宗的也就您這一支了,不說世家門閥,僅武侯之名也要綿延下去,您覺得呢?”顧言風實在不忍武侯一脈就這樣成爲歷史。
言瀾一愣,而後說道:“臣請陛下旨意,臣獨有二子,長子言闕忝爲陛下內衛,已是皇恩浩蕩,臣是諸葛氏正宗別支,一向不受正支正待,如今諸葛正宗僅餘臣這一支,不敢忘卻先祖,故臣請陛下以臣次子言宸承繼諸葛!”說完重重的給蒙琰磕了個頭。
跪拜禮在大宣幾乎僅限於大朝拜,蒙琰從他跪拜的那一刻就知道言瀾心中所想,諸葛星辰雖然可惡,但不能歸罪在諸葛一族上,微微笑了一下,說道:“言卿所請,朕準了!旨意今日午後就會到民商司。”
說完私事兒,公事就得提一提了,蒙琰咳了咳說道:“顧相,三臺和大都督府對路平的事情有什麼建議?”
“路平殺戮過重,德格部因爲他幾乎損失了三分之一的牧民,而石渠部就更慘了,幾乎是滅族的!”一提到路平就氣憤不已,大宣對外一向是盡力安撫,這樣的屠戮是不被允許和認可,即便你的功勞很大。
“路平的事情朕知道,現在朕需要你們給一個方案,平定川西草原,封賞是一定的,安撫的事情也要做。”蒙琰也沒辦法,立國以來路平這次的功勞已經算是一等一的,而且他現在還帶着兵馬深入巴彥山,不封賞容易涼了將士的心。
“大都督府以爲應該按照實際敘功,三臺四堂以爲當前的爵位足矣,民情院對此不置可否。”顧言風直言不諱的說道,他不是不知道蒙琰的想法,但一個國家不能有這樣的先例。
蒙琰聽出來顧言風是故意的,於是將目光轉向了言瀾,言瀾似乎還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而且這件事也不歸他管,有些意外,但聖上都發問了,不得不解答,說道:“陛下,臣以爲路帥既然還是巴彥山對付高碩人,不如等一等。”
蒙琰和顧言風相視無語,而後蒙琰說道:“言卿言之有理,就這麼辦,通報雪狼帥府,全力拿下高碩人!”
遠在巴彥山凍得瑟瑟發抖的路平一邊喝酒一邊喃喃道:“諸葛星辰你毀了老夫的希望,逼着老子到這高原上受苦!”
高碩人說起來也是一個組合的名族,有中原人、羌人以及西域各族人民,高碩王族本姓高,是中原人,高氏本事雲朝貴族,不願意歸附陵朝,就帶領族中子弟以及親信轉戰西域,直到七百年前,高氏才定居在巴彥山的高原上,依靠大湖而居,自稱高碩王,建海青城。
左翼王高碩延河被路平在德格部大敗以後一路北上,本想封鎖巴彥山口,誰曾想路平是個不要命的一直窮追不捨,高碩延河也因此在巴彥山口而喪命。
海青城中的高碩王高碩百納一臉陰鬱的坐在大殿中,一次南下損失了近八萬精騎,要知道高碩人最賴以爲傲的就是高碩精騎,因地理位置的限制,至今也不超過二十萬,現在幾乎折損一半,還搭上了高碩最優秀的騎兵將領,當然在高碩百納心中諸葛星辰死有餘辜。
“大王,現在中原人已經跨過大河了,我們必須要把他們打回去,重新封鎖山口!”右翼王高碩百溪怒道,雖然沒有直接罵高碩延河,但對他的不滿已經很明顯了。
七百年來第一次讓南中原人跨過山口,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山口、大河一直以來都是高碩人的天塹,也是任何人都難以逾越的。
“百溪,不管你和延河有多大的矛盾,你不能否認他是我高碩最優秀的將領,現在這個叫路平的能將延河斬於馬下,可見這個人的厲害,這次我們不可小覷,或許我們即將迎來我們高碩最大的危機!”高碩百納嚴肅的說道。
“大王,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打到海青城吧?”高碩百溪爭辯道。
“當然不會讓他這樣肆意妄爲了,你去告訴衛碩軍統領石渠達平,讓他帶領衛碩軍到泥傾草原阻止宣軍的步伐,不計代價,至少拖住他們一個月!”高碩百納皺着眉頭說道。
“大王,您覺得石渠達平會願意嗎?他們可不是高碩人,他們是諸葛星辰帶來的。”高碩百溪對石渠達平並不看好。
“他有的選擇嗎?石渠部也算是羌人中比較強悍的部族,他們現在只能依靠我們,如果他們不盡心他還會有什麼選擇,大宣是不會同意他投降的。”高碩百納很清楚石渠達平現在處境。
高碩百溪沒有再爭執,但對於大王的話他不敢全信,他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盤,他是右翼王,與西域的交往很多,他對中原的繁華興趣不大,西域的美酒、美人才是他一直嚮往的,他對西域以西的西大陸興趣更大。
果然,石渠達平只猶豫了熱一壺酒的時間就決定了出兵泥傾草原,他心裡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更希望的是宣軍能夠讓他們再回到自己的草原上,在高碩人的地盤上他不好動,也不敢動,現在讓他領兵去泥傾草原,只要他讓路,他相信宣軍會給他一個體面的。
“大帥,雍王殿下已經昏迷了,金川城的醫官還沒有到,沈將軍的意思是他帶人護送王爺回金川城。”骨斯蠻一個七尺大漢說的小心翼翼的。
一路行走過來他發現眼前這個傢伙就是個殺神,他所到之處一定是血流成河,在對投降的高碩人更是不手軟,雍王殿下當時就翻臉了,但沒用,路平以軍事指揮權在他手中爲由直接拒絕了雍王的建議,除了舌人,一個高碩人活口都沒留下。
之後大軍進了巴彥山,跨過大河,雍王因爲氣疫一直靜養,更是沒人能限制路平的發揮了,高碩延河都派人請降了,但結果是高碩延河依舊是被斬於馬下的下場。
“嗯,我們已經跨過大河了,這時候再奔波不合適,讓沈鈺帶一隊人在大河北岸的主營等待狄信吧。”路平想了一下才決定。
“可是沈將軍執意要帶殿下走,您看?”
“骨斯蠻,你要清楚我纔是雪狼軍主帥,這次出征全體雪狼軍將士都在我的指揮下,沈鈺不是雪狼軍嗎?!”路平一臉的不悅。
“路帥,這是何意?!殿下是陛下親子,我們軍中的醫官已經無力救治,難道路帥要置雍王於不顧嗎?!”沈鈺直接闖進來質問道。
“沈鈺,你好大的膽子!敢闖帥帳!”路平大怒道,而後大手一揮說道:“來人!把沈鈺拖出去打四十軍棍!”
這時沈鈺也不管那麼多了,直接讓雍王三衛的人進來,雙方對峙了起來,骨斯蠻站在那左右不是,又不知道怎麼勸。
聽到中軍大帳出了亂子,景沐和安魁也匆匆趕來,各自的部下也鬧不清楚狀況,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中原大帳外就集結了不少人,景沐帶來的是詔南人,安魁手下多爲川南人,大家口音不同,一時間就要暴亂了。
就是摩擦即將發生的時候,一陣馬蹄聲從大營外傳來,安魁和景沐儘量的約束部下,看到狄信大喜過望,景沐趕緊上前說道:“狄侯,你終於來了,不然就要打起來了!”
狄信緊鎖着眉頭,揚起馬鞭吼道:“幹什麼!各自回營,不然本帥就去請軍法慎刑司來過來!”
這一句話就解決了,所有人一聽到“慎刑司”三個字馬上就軟了下來,連同景沐和安魁也鬆了一口氣。
景沐快速的把帳中的事情和狄信說了一遍,狄信小聲說道:“景沐,你快點把我帶了的醫官和藥草送到雍王那去,我進去看看,路帥這個脾氣!唉····”
狄信整理了一下面容,挑開門簾後進去,笑眯眯的說道:“這是幹什麼?兵變?沈鈺,誰給你的膽子敢威脅大帥?帶上你的人滾下去!自己去慎刑司領罰。”
狄信是輔帥,又是金川大將軍兼白馬大將軍,同時還執掌着軍規軍紀,帳中的雍王三衛和大帥親兵都有點犯怵,但畢竟自家主子都沒發話,所有人都在猶豫。
狄信立即變了臉色,大聲說道:“來人!把慎刑司馬請過來,今天本帥倒是要看看有多少人想要試試軍法!”
沈鈺見有臺階下了,衝着狄信拱拱手說道:“遵輔帥令!我們走,去慎刑司領罰!”
路平神色難看,他聽得出來狄信是在偏袒沈鈺,但是大戰在即,他不想招惹是非,使了個眼色,親兵也都出去了,一瞬間大帳就空了,而骨斯蠻還楞在那,若不是安魁踢了他一腳,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該走了。
所有人都出去了,只剩下路平和狄信,路平率先開口道:“狄侯來的迅速,金川府還好嗎?”
“大帥,一切安好,屬下這次帶了五萬精騎,還有治療氣疫的醫官三十人。”
“這五萬精騎是白馬府的吧?百鍊精兵了,你捨得?”路平的發問沒頭沒腦。
“大帥何出此言,白馬府並不是我狄信的私人領地,五萬精騎也是大宣的軍士,自然要爲國出力。”狄信非常不喜歡路平這樣的性格。
路平點點頭,說道:“也好,本帥準備帶領所有騎兵直插海青城,讓這個逍遙七百年的高碩人徹底消失!”
“狄信願隨大帥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