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瑜,不用拘謹,我們是一家人,一會兒你妹妹就要回來了,入冬之前她父親肯定不會放她出去的,你替我好好管教她。”顧清風撩起盧婉瑜被風吹散的一縷青絲柔聲說道。
今天是蒙婉姝回成都的日子,顧清風早早的就帶着盧婉瑜在門外等候,雖然已經入秋,但白天的成都還是很燥熱,看着眼前恬靜的盧婉瑜,顧清風是打心底喜歡,這不一邊聽着自己說話,一邊幫忙拉住想要往外跑的蒙靖翊。
“娘娘,婉姝妹妹很是活躍,臣女羨慕還來不及呢。”盧婉瑜輕柔的聲音替堂妹說着好話。
“算了吧,前幾日你叔父在藏書殿爲了這丫頭大發雷霆,若不是你父親在早就派人給她抓回來了。”顧清風實在對蒙婉姝一點招都沒有。
“這次是兄長親自過去的,婉姝妹妹自小就有些害怕兄長,不會出事的。”盧婉瑜寬慰的說道,她口中的兄長就是她的親哥哥蒙靖燁,本名盧燁,蒙昭靈柩回到成都後盧崇宗做主爲他改回了蒙氏的名字。
“靖燁是個好孩子,這些年在青羊書院讀書辛苦,武脈修煉也沒有拉下,只是你父親不同意他從軍,可惜了。”這是顧清風的真心話,在蒙氏三代子弟中修養、人品以及文武兩脈成就都是上上等,甚至文脈上比蒙靖言更好一些。
“娘娘,王叔昨日讓人去家裡宣諭令,兄長回來以後就直接去大都督府參贊部了,父親昨晚在家都發火了。”想到整日裡嚴肅的父親被氣的暴跳如雷,竟有些想笑,整個西府沒人敢得罪他,除了王叔,從來不管父親願不願意,直接強硬處理,不同意沒關係,雍王令一出,父親也沒辦法,只能在家生悶氣。
顧清風拉起盧婉瑜的手撫摸道:“在自己家人面前不用這樣的尊稱,叫我嬸孃就可以了,你叔父最不喜歡這種俗禮,你可明白?”
聰明如盧婉瑜哪裡會不懂顧清風的意思,一是希望自己家人更緊密一些,二是在敲打自己虛禮太重,想到此處盧婉瑜立刻說道:“多謝嬸孃,這也就是在您和叔父面前,要是父親聽到了,定要讓我禁足的。”
顧清風見盧婉瑜如此的識趣,滿意的看着她,而後說道:“婉瑜,想不想進明鑑司?”
女子爲官在西府不算什麼,現在西府治下很多官吏將領都有女子的身影,雖然不多,但大家也逐漸接受了,不管是盧婉瑜這樣貴女也好,還是平民家的女子誰不向往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只見盧婉瑜略顯激動而又猶豫的說道:“嬸孃,我可以嗎?明鑑司願意要我?”
顧清風笑了,說道:“澄侯因英帥之事,三番五次要求辭去明鑑司指揮使的職務,你叔父決定不再阻攔,這麼多年她主持明鑑司也確實辛苦,與英帥一直兩地分居,剛好鄧中堂前些時日進了樞臺右僕射,督查院中堂空了出來,所以你叔父打算讓她進督查院爲中堂。”
“澄侯進督查院,整個西府怕是要地震嘍!”盧婉瑜眉毛一挑,笑嘻嘻的說道。
鄧崗主持督查院的時候還算是平穩,對百官將領都是得過且過,現在讓蘇青爲督查院中堂,這就是明擺着要清理吏治,忽然,盧婉瑜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心道:“看來叔父要再進一步了。”
“那是公事,嬸孃只關心你們兄弟姐妹們,想嗎?說實話。”顧清風柔情似水的眼神盯着她看。
盧婉瑜掙扎了一盞茶的功夫,恭敬的說道:“多謝嬸孃擡愛,婉瑜願意!”
“那便好,現在明鑑司指揮使空缺,一直是由我代管,我平日裡事情多,肯定是管顧不來的,我和你叔父說過,想讓你和婉姝進明鑑司幫我整理來往情報,你叔父已經同意了,現在只要你點頭,另一道諭令就在我這。”顧清風一邊說一邊從袖籠裡拿出一份諭令在盧婉瑜的眼前晃。
盧婉瑜直接抓住,臉色微微漲紅,害羞的說道:“嬸孃盡是取笑我!”
“還不是因爲你那個固執的父親,去了明鑑司可不能像現在這樣柔弱了,懂嗎?”
“侄女懂得,明鑑司能聞名天下一是因爲是女子主持,二是明鑑司內製度嚴苛,雖避免殺伐過重,但諜者組織總是避不開殺戮的,侄女敢說我們西府明鑑司絕對是最有任性的諜者組織。”盧婉瑜早就研究過明鑑司。
顧清風點點說道:“你說的不錯,去了明鑑司就要收起慈悲爲懷的心思,你性子沉穩,先到明鑑司西院歷練,西院掌管諜報分析。”
“侄女明白,婉姝妹妹也在西院?”
明鑑司五院七堂是明鑑司基本的構成,七堂是分別主持具體執行事務的,東西南北中五院是在成都明鑑司的總部的運行機構,東院司職諜報文書往來,西院司職諜報分析,南院司職各地明鑑司人員信息,北院司職內獄,中院上傳下達命令,五院各司其職,互通有無,是爲明鑑司的根基。
“她性子跳脫,不適合在西院做事,她在東院做事,能消耗她過剩的精力,你們兩個要好好努力,明鑑司的未來就靠你們了。”顧清風毫不掩飾委以重任的心思。
盧婉瑜頓時心潮澎湃,儘可能壓制心中的激動,讓自己冷靜下來,看來叔父和嬸孃是不願意明鑑司交付於外人之手,澄侯是叔父剛起事時就跟隨的,雖說與楚朝皇后有主僕之情的事情一直被人詬病,但蘇青從未做出過任何損害西府的事情,這就是格局。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零零碎碎的從東邊傳來馬蹄和車駕的聲音,爲首的正是蒙靖燁騎在馬上,一邊走一邊衝着車駕訓斥,距離太遠聽不到具體說什麼,但能確定的是蒙婉姝是害怕的,不然依她的性子早就棄車上馬了。
顧清風帶着盧婉瑜等人笑呵呵的迎了上去,蒙靖燁見是顧清風親自來迎,趕緊下馬拜道:“微臣蒙靖燁見過王妃!”
顧清風親自將他扶起來微笑着說道:“今日是家事,不用如此,嬸孃還要謝謝你把這丫頭給我押回來。”
說完就看向車駕,車駕一點反應都沒有,顧清風立刻繃着臉說道:“怎麼?害怕了?當日胡鬧的時候就沒想到會有今日?這次是讓你兄長給你押回來,下次就讓安大將軍去接你!”
過了好一會兒,車駕的簾子才被挑開,一副苦瓜臉的蒙婉姝不情願的行了個禮,說道:“多謝母妃親自來接,是回宮還是去受罰。”
隨駕的衆人大多都是王府舊人,看到一向驕傲的郡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都在憋笑,還好盧婉瑜給了臺階,笑盈盈的走上前去挽住蒙婉姝的手臂說道:“妹妹回來就好,娘娘也是不放心你才讓大哥去的。”
一邊說一邊踢了一旁的蒙靖燁一腳,怪道:“大哥你也是的,人回來就好,定是你一路上碎嘴給妹妹嚇到了。”
蒙靖燁一瞪眼,眉頭一皺正準備辯解講道理,盧婉瑜可沒給他機會,拉着不情願的蒙婉姝就上了顧清風的車駕,空留蒙靖燁一個人站在原地喘粗氣。
做嬸孃的總不好冷落了辛苦的侄兒,顧清風笑着說道:“靖燁辛苦了,咱們快些進城,你王叔,你父親,還有你十三叔都在宮裡等着你們。”
蒙靖燁聽到顧清風說話,趕緊一拱手道:“有勞娘娘親迎,既如此,沒有讓長輩們等的道理,立刻進城。”說完低頭半彎腰一個請的姿勢熟練的做了出來。
顧清風也懶得糾正他,直接上了車駕,蒙婉姝有沒有受傷,身體如何纔是她最擔心的。
過了白羊城之後車駕的防務工作自然就交給了安粲負責,看到安粲親自過來蒙婉姝心中更是忐忑了,安粲大將軍一般不輕易出來迎接人,就算是迎接也是在宮城外等候,能讓他親自到內衛城等待的除了父王和母妃以外,就只剩下兩種情況,一是凱旋的大將軍級別的人;二是犯了大罪的人,自己顯然不是第一類人。
“怎麼?害怕了?你父王三番五次的召你回來,你非不聽,找周策麻煩都能找到上庸去,你也是真能耐,若不是你大哥親自過去接你,是不是還打算不回來?”顧清風沒好氣的說道。
得,母妃都不幫自己,這次是死定了,一路上小手扣着指甲,就在快把指甲摳禿的時候到了宮門前,看到十三叔蒙燼笑呵呵陪着父王和大伯父,蒙婉姝心中稍安,十三叔最疼自己,再說還有大伯父在,父王肯定不會當場發作,這已是難能可貴了,至少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丟臉,回到宮裡自己好好認個錯就好了。
蒙婉姝在顧清風的催促下扭扭捏捏的下了車,看到父親陰沉的臉色頓時覺得腿軟。
好命的人總是能逢凶化吉,這不十三叔笑着站來出來說道:“王兄,人回來了就好,您看看,走的時候還水靈靈的一個小姑娘都瘦成什麼樣了,周策該打。”
“你就會和稀泥!”蒙琰沒有掩飾自己的不高興。
蒙燼的話不管用,大伯父就順着機會站了出來說道:“王爺,教女也不是在這裡,有什麼話回宮再說。”
蒙琰憋着氣衝着蒙婉姝吼道:“還愣着幹什麼!要我請你嗎!”
嚇得蒙婉姝緊緊的拖着盧婉瑜就往宮裡跑去,沒別的,拖住一個是一個,有堂姐在前總能抵擋些傷害。
看着蒙婉姝逃離般的姿態,蒙琰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衝着盧崇宗說道:“兄長,你看看!這哪裡還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
“子不教父之過,你自己就該檢討檢討,孩子能回來就是好的,你若是再教訓她,我就把她接到我的府中去。”盧崇宗霸氣的說道,心想你們夫婦常年佔着我的兒女,我也不能放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