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奴這就去!”趙公公聽到吩咐,忙將幾盞無煙燈燈芯調了下,燈光頓時明亮了許多。
眼睛花了的皇帝,細看奏章,果然,剛纔看到的內容不是眼花看錯了,竟真有人在順安府破壞分水渠和堤壩,這簡直就將一府的黎民當成了草芥!
而且一旦順安府的堤壩崩潰,勢必還會影響到周圍幾府,影響的又何止是幾千幾萬的百姓?
怕是真要屍骨遍地,哀嚎震天,簡直混賬!
皇帝心中瞬間就有了幾個懷疑的對象,而這則更如火上澆油,讓他更是憤怒,一時間,這位最近努力修身養性好將養身體的皇帝,直接勃然大怒。
“居然有人敢做這樣的事情,爲了一己私慾,置萬民於不顧,當誅!”
說這話時,臉色鐵青不說,額頭青筋都在蹦,唬得一旁的趙公公神色微變,身子頓時一顫。
罵完這幾句,皇帝閉上眼,輕輕呼了幾口氣,很快又冷靜下來,看着垂頭恭敬站着的太監,問:“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趙公公熟知皇帝的性格,知道這時害怕不答,反更惹不快,立刻恭敬回答:“陛下,這事老奴也不敢多說,只是這人也是忒大膽了,敢在這個緊要關頭下手,看來恐怕是衝着那位去。”
那位,指的自然就是人在順安府做代理府丞的蘇子籍了。
畢竟無論是皇帝還是趙公公都明白,除了蘇子籍,順安府這地方,也沒別人能值得有人冒這樣大的風險,做下這等禍國殃民之事了。
若說是衝着祁弘新去,可祁弘新之前在各地任知府或郡守,輾轉幾處,十幾年來可都不曾出過這樣的事,沒必要等到現在。
皇帝自然心知肚明這羣人破壞分水渠和堤壩,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讓蘇子籍不得立功,再背上一個大錯,就此無法翻身,沒辦法再被自己認回來?
他不由冰冷冷笑了一聲:“朕還沒死呢,就敢這樣膽大妄爲!”
趙公公在一旁聽了,低垂着頭,沒敢再說話。
畢竟皇帝罵雖罵,這怒氣也是真,可卻沒有立刻讓他去喚人來處置,只是自己這樣發火怒罵,說到底,還是不想爲了蘇子籍以及順安府的事去徹查,還想保持眼下的太平。
以他對皇帝的瞭解,痛心怕不是這順安府,也不是鬥爭,而是鬥爭採取了這種禍及萬民,禍及根基的方式。
眼見皇帝黯然坐回去,神色疲倦,趙公公不由暗歎一聲。
這時,有個太監進來,正是之前吩咐去問誰在彈琴的那個,進來跪倒稟報:“陛下,奴婢已奉命搜找過,附近並無誰在彈琴,但似乎……似乎整個大內都能聽到這琴聲,奴婢去問時,許多人都沉浸在琴聲裡,似是被琴聲所迷。”
皇帝頓時變色,難道不是宮妃在彈琴,而是有妖物作祟?
“繼續派人去查,一定要查出琴聲的來源!”
“是!”太監立刻奉命再次出去。
趙公公微微蹙眉,心裡很有些擔心。
最近似乎京城內看似太平無事,但暗流涌動,就連宮內都出了這樣怪事……
他對皇帝告退,走出御書房,琴聲已斷絕了。
目光落在殿外侍衛上,發現他們情況要比太監好一些,雖剛纔偶有癡迷,但很快就能回神。
那些太監,級別高些的還好,只覺得這琴聲還挺好聽,並不受影響,可那些低品級的小太監,大多神情迷離。
“這情況,看着怎麼有點像……是被妖術所惑了?只不過,琴藝高超者,的確可以通過琴聲來讓聽者失神,更高超的更能以琴聲殺人,這倒沒那麼好辨別。”
“不管怎麼說,尋不到彈琴之人卻能聽到琴聲,這事就透着詭異。”
趙公公臉色不太好看的站在殿門前,招手喚來一個太監,說:“你去一趟道錄司,問問道錄司的人可有什麼發現。”
道錄司在以往的朝代是隸屬於禮部,但從前朝大魏開始,就主要被皇帝直接掌控了,在以妖鬼煉丹的衙門,算是實權部門,甚是重要。
趙公公作爲皇帝跟前的首腦太監,是掌控着皇城司的高層之一,跟道錄司的人平時接觸也不少。
當然了,往日若遇到了這類在京城發生的詭異事,會有劉湛等道門真人去處理,但誰讓無論是劉湛,還是幾位道門的高手,此時都恰不在京城,道錄司好歹裡面也有着一些有修爲有本事,又忠於皇帝,讓他們來跟着處理這事,也能讓事情解決得更快一些。
太監立刻就應聲:“是,小的這就去!”
這太監沒走出多遠,就看到紅牆宮道上,一個身穿道錄司特質官服的中年人,正快步走來。
道錄司裡的官員,都並不是通過科舉考上來,情況類似於皇城司,也因此,他們這些人所穿的官服,也隱約帶着幾分道袍的味道,深藍色衣袍上,繡着不同品級的圖案,頭上戴着的官帽,後尾是兩條飄逸帶子,比起道人打扮,更多了幾分官氣。
這太監隸屬於皇城司,一眼就認出了來的是誰,忙走過去說:“這不是薛鳴大人?正巧小的要去找您,這可不是巧了嗎!”
薛鳴,道錄司的正印,論官階,其實不算高,可因直接歸皇帝管轄,又是實權衙門的主官,也不必受其他衙門轄制,那自然是地位超然。
但對這明顯是皇城司的太監,他也挺客氣,說:“我這次進宮,是爲了向陛下稟報事情,公公找我,可是爲了這琴聲?”
“可不是爲了這事,這琴聲忒是古怪了些,滿宮裡找,都沒找到彈琴的人,可陛下可是下了命令,務必要查到琴聲的來源,小的就是想來問問大人您,可有着什麼線索?”
薛鳴皺眉:“怕是妖物作祟,不過這琴聲也只能影響庶人,有品級的影響不大。京城更是龍氣之地,妖怪便想要作祟,也必會驚動,但現在並未震動,我想,這琴聲應該並無太大危害。”
“而且,不僅僅是皇城,我一路走來,琴聲已籠罩整個京城,琴聲來源,或離皇宮較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