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在建時就是陣法,此院乃陣眼。
屍體在何處無所謂,鮮血自動按照某個線路流淌,人的鮮血在離開人體,幾分鐘會變成膠凍血塊,但此時,卻還是鮮紅。
此時雨停,在下弦月清冷的光下,氣氛詭異幽寒,原本嬉鬧一聲都沒有了,謝真人沉默了許久,一動不動。
“哎……”弘道能聽到一聲長嘆,他不由低首,眉骨不易覺察抖了一下。
真人在想什麼呢?
是不是,心裡也有些感慨,或悔意?
“目前這些已足夠,剩兩個死在觀外,就不必移過來。”
“你且退出觀外,將屍體收斂,不要讓人打攪。”
謝真人還是謝真人,良久,恢復了平靜,命令的說,見弘道退到小院,自己站在充滿血腥的地點,望着遠方,長長一嘆。
“我行此舉,怕精心培養的弘道,也和我產生了間隙,很難和以前一樣親密無間了。”
“不過,這迫不得已。”
“龍君與我有重重枷鎖,雖數百年不滅,非偉力不可除。”
“只是龍君,你想不到吧,我二十年前,設計側面擊殺太子,雖是皇帝動手,還受了反噬,可我借反噬分出三條血痕。”
“這血痕不但是朝廷反噬,同時也是龍君你的本質,都有潛力問鼎妖王,當然,有潛力,還得努力,僅僅周玄一妖真正抵達這門檻。”
“我還擔憂,一旦周玄成道,我就與它不死不休。”
“現在都被人所殺,就切斷了龍君的枷鎖,我現在——自由了!”
“我綢繆數十年,終於成功了。”謝真人張開手臂,再不遲疑,沉聲而喊:“萬妖,還不臣服?”
“轟”
謝真人沉聲說出這話時,整個人一變。
在謝真人的四周,肉眼可見,血光瀰漫,本是堆積着十餘具屍體,血流成河,腥味沖天,此時張開手,隨這一聲,就像打開開關,讓整小院的氣氛都一下變得不同了。
一道黑紅色的影子直接衝起,開始時還滿是面孔,似乎是怨恨,但轉眼泯滅,但轉眼,漸漸形成一個似龍非龍的影子。
這龍影盤旋在謝真人上空,與他同時開口,異口同聲:“萬妖,還不臣服?”
聲音不大,卻帶着金屬一樣顫音,小院外的弘道,身體一顫,咬着嘴脣纔不至於讓自己失態出聲。
這還只是對人類的影響,其實微乎其微,真正影響到的是妖族!
鬆白山
離京城不是很遠的山,臨着小河,遠遠看去纖麗奇峭,石骨嶙峋,平時還有三五成羣的士子吟詩作對,鄉村也有炊煙裊裊。
但是現在入夜,一個看起來怪模怪樣的人正坐在河岸上吃魚。
纔剛剛從水裡被抓出肥碩的鮮魚被開膛破肚,總算把內臟去掉了,帶着腥味肉直接塞進嘴裡,脣齒之間塞得滿滿,吃得正高興,突然之間這“人”悶哼一聲,手裡捧着的半條魚直接掉在地上。
而它自己則面露痛苦,那張本就不算好看的臉,肉眼可見扭曲蠕動起來,片刻之後,就變成了一個怪異恐怖的魚頭,而魚頭人身的妖怪,再也蹲不住,直接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望着遠方,魚眼裡流露出了恐懼。
這是普通妖族對王者的畏懼!
難道是有妖王出世了?
魚妖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念頭,但很快被洶涌的恐懼淹沒了。
霍春縣
更遠的縣城,仍可算是直隸一部份,雖在地望上,它已經位於直隸地區的邊緣地帶了。
一條古徑繞過縣城,沿途有村落處,桃花紅李花白,滿山綻放各種顏色的杜鵑花,而在縣衙中,一個小吏正翻看着賬簿,前面站着的一人在回答問題。
小吏雖是文吏,顯得矯捷雄壯,劍眉虎目,氣概不凡,而且虎目似乎也與衆不同,瞳仁特別大,黑少見白,無形中煥發出光。
“……小的奉命查實,萬玉村,共有地3頃64畝,順關村共有地11頃97畝,勝海村共地7頃76畝……”
“您特別要查的爵貴,勝海男總有爵地273畝,按制徵銀8兩2錢,題準應免地土,特來彙報……”
“唔……”
小吏本正低頭翻看,突然皺起眉,下一刻,就十分突然對面前的人說:“你先出去!”
看樣子,像極不耐煩。
這人一臉茫然,不知道怎麼就突然變臉,但這是管着錢糧的小吏,雖公職不高,可也不是他這種剛剛進了衙門的年輕人能得罪,只好應了一聲“是”,趕緊走了出去。
門才一關上,硬撐的小吏就再也坐不住,先顫抖站起身,下一刻就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隔着牆,“望”聲音傳來方向,渾身發抖,汗如雨下,臉上也時不時出現虎毛,在人與老虎間不斷轉換,難以維持住人形!
“可恨,我可是科舉妖,能在縣衙混口飯,怎麼都撐不住?”
“到底是哪個妖王出世,這樣霸道?”
不僅僅這樣,更遠處,凡聲音所到,或正開門做生意的商人,或偏遠小道觀裡的道士,或種田的農夫,或打漁的漁民,或山裡的獵戶,更多則是躲避在山中自由自在的妖物,都在這一刻,聽到這道聲音,只覺得腦袋嗡一聲,紛紛朝着相同的方向跪了下去。
有的妖怪還勉強能避着人,可有一些小妖根本來不及,於在部分人類眼中,就是自己面前突然有人古怪噗通一聲跪下了,渾身發抖,問話也不答,讓人實在莫名其妙。
而不小心顯出原型的小妖,惹來的則尖叫聲一片。
“有妖怪呀!”
龍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