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四當家!”馮大安再次固執道:“當日雖然我們一起同行,但是那刀一直被包裹着,再加上是晚上,在下實在沒看見對方手裡的大刀是什麼樣的!”
雪狼幫四當家此刻陰沉着臉,握緊了手中的斬馬大刀,直接拔出,蹭一聲插在了地上。
刀一出,四處皆驚。那遠處圍觀山豬妖獸的人早發現了這裡的爭執,雪狼幫又是這一片有名的幫派,自然關注的人不少。這雪狼幫的名聲說好也不好,說壞也不壞,不過都是江湖人,誰惹誰結果都是動刀動槍而已,也沒什麼例外。
現在雪狼幫動了刀出來,馮大安眼神輕眯,對方實力遠在他之上,可是他也不會束手就擒,滿是老繭的手已經放在了劍柄之上,依舊雙眼凝視着雪狼幫四當家。
“他的刀和這把一樣嗎?”雪狼幫四當家指着身旁的斬馬大刀冷聲問道。
馮大安沒有絲毫猶豫,擋在了自己一對兒女面前,沉聲道:“我沒看清!”
場面寂靜了幾分,周圍一羣人看在眼中,低聲議論。就連站在不遠處的沈峰也感覺這位馮大安的確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只不過他那個義子卻是差勁了許多,爲人高傲,嫉妒心也極強,卻是一個不值得交往的人。
龍生龍,鳳生鳳,不是親生的,果然不一樣。沈峰只見那馮一平眼神閃爍,恐怕那雪狼幫四當家真要動手的時候,此人會第一時間將知道的一切全盤托出。
雪狼幫在這鎮上也有幾十號人馬,此刻幾名巡查流雨儇的雪狼幫弟子已經從馮大安身後將其圍住,怕是隻要那四當家一點頭,就會驅馬提刀衝過去。
馮大安也已經發現了現場的情勢,馮彩玉僅僅貼在父親的身後,眼神沒有過多慌亂,只是手一直放在自己的劍柄上。只有馮一平,腳步已經往一邊挪了點,看似只要一動手就打算先逃跑的樣子。這時候雪狼幫四大家的眼神越來越冷,馮大安也終於按耐不住,準備拔出自己身後的重劍。
“咦!”就在這事,場中幾人耳邊響起一聲驚異。馮大安只見一個穿着粗布衣福的年輕武者走入了場中,直接看向了雪狼幫四當家面前的那把刀叫道:“你們是說那個有鬍子的大老粗手裡的刀吧?和這把一摸一樣!我見過!”
此話一出,周圍衆人卻是愣住了。馮大安目瞪口呆,看向了那名年輕的武者,微微張嘴,最終深嘆了一口氣,憋了回去。
“你見過?”雪狼幫四當家再次深深得看了一眼馮大安,隨後將目光停留在了那個年輕人的身上,冷聲道:“你什麼時候看見的?
年輕的武者連忙恭敬道:“回四當家的話,昨晚我在客棧裡面見過,剛纔我在鎮子裡也見過。而且……他不光有這把刀,好像還有一件和你身上差不多的袍子!”
“斬馬刀,雪狼袍!”雪狼幫四當家,口中低鳴,昨天在雪山裡面,雪狼幫一個兄弟的確是丟了這兩件東西。此時,雪狼幫四當家也不懷疑年輕武者說的話,直接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丟給了年輕的武者輕笑道:“賞你的。”
年輕武者接住銀子,立刻拱手道:“謝四當家!”
“哼!”雪狼幫四當家嘴角不屑輕哼,又看向馮大安沉聲道:“久聽聞宗師馮大安極重承諾,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日後有空,要是能路過雪狼幫,就去做做。我們雪狼幫對馮先生歡迎之至。”
雪狼幫四當家說完一拱手,又留下一聲冷哼,隨即驅馬帶着雪狼幫幫衆,向鎮子裡跑去。周圍人見雪狼幫四當家離去,紛紛說馮大安爲人大丈夫,也有說今天運氣好,還有幾人又結交的意思。可是此刻的馮大安可沒那個興致,拉着馮彩玉,瞪了一眼馮一平,隨即順着道路往南邊走去。
“多謝!”馮大安在經過年輕人身旁的時候,只是低聲留下了兩個字,面容上卻有幾分鄙夷,隨即快步離開了現場。
年輕的武者自然是沈峰。剛纔那情況,沈峰也不想馮大安真爲此跟雪狼幫硬到底,隨即上前,找了個臺階給雙方下。再則,他說的話也都是真的,不過雪狼幫真要找,也肯定找不到已經換了容貌的沈峰的。沈峰看着馮大安快步離開,嘴角輕笑,走向那棗紅色的戰馬,隨後跟了上去。
江湖上都說忠信第一,沈峰在先前以爲這世界整日打打殺殺刀不離身,多半沒有什麼人再去管忠信二字,能夠活着一條命就比什麼都重要。可是,顯然沈峰還是看錯了,這馮大安居然會爲了這兩個字寧願丟掉性命,也不透露半點無關緊要的消息。沈峰此刻心中,的確有意結交,更何況,他感覺馮家三人的事並沒有解決,那雪狼幫四當家離開時看馮大安的那一眼,可謂充滿了殺氣,如若不是衆多人在場下手丟了身份,或許馮大安根本走不出馬坊鎮。
前面三個人在徒步走着,沈峰卻是騎在馬上不緊不慢跟着。那走在前面的馮大安只是瞟了一眼,沒說什麼。馮彩玉也只是回頭看了沈峰一眼,點了點頭,笑了一下,表示謝意。只有那馮一平,斜着眼,過了一會,突然腳步一停,仰頭對沈峰滿臉怒氣道:“你這人要走就快點走過去。這麼大一條路,你還騎着馬,偏跟在我們後面幹什麼?”
砰!
不等沈峰開口,前面的馮大安,直接一腳踹了過來,踢在馮一平屁股上。隨即抽出身上的重劍,如同板子一樣抽向了馮一平的屁股。
“爹!義父!”馮一平被一腳踢趴在地上,又立刻翻身連滾帶爬向一旁跑去喊道:“爹。你幹嘛?我又做錯什麼了?你幹嘛動這麼大的火!”
馮一平趕了上去,手裡拿着重劍,依舊猛抽,直接罵道:“幹嘛?要不是你昨天說的廢話?今天會惹這麼大麻煩?我從小教過你做人要講信義。只要答應別人的事,不管怎麼樣都要做到。昨天,我們答應了風先生要守秘密,你這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剛道客棧就差點把人家給賣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話說着,手上動作也沒慢。可見馮大安的確現在怒氣沖天,當真要把馮一平打殘了才解氣。一旁的馮彩玉極爲尷尬得看了沈峰一眼,隨後追上了馮大安準備拉架。那馮一平也順勢跑了老遠,見馮大安沒追上去,才遠遠怒聲吼了過來。
“信義!信義!”馮一平怒聲道:“爹,你是從小跟我們說要講信義。可是現在誰又去管這些?再說了!我們和他恕不相識,他那種人打家劫舍,也不知道搶了人家多少金銀財寶,又沒給我們什麼好處,我們憑什麼給他講信義。您今天是要講信義,可是講了又怎麼樣?要不是這麼一個垃圾剛好路過,我們早被雪狼幫四當家給殺了。講信義能保住命嗎?能有錢嘛?我們這一路過來,還不是和那些普通人一樣,連頓好點的飯菜都吃不起。那我們練了一身武藝又有什麼用?”
沈峰騎着馬,停在原地沒說話。這是馮家父子兩人的事,雖然馮一平口中有對他不敬,但是看在馮大安的面子上,沈峰也不會下手。馮大安站在原地,全身顫抖,雙眼直愣愣得看了馮一平許久,沒有上前一步。只是如同一個年邁的父親一樣,聽着自己的兒子說出讓自己寒心的話,呆立在當場,不知所措。
“哥!你說什麼呢?”馮彩玉感覺道自己父親此刻的心情,連忙挽住馮大安的胳膊又對馮一平叫道:“你看把爹氣的。你還不快過來道歉?”
馮大安依舊直愣愣得看着不遠處的馮一平。馮一平頓了一下,站在原地,最終沒有上前一步。
“哥!”馮彩玉臉上動了怒,又驚聲叫道。
馮一平上前一步,用力搖了搖頭,對馮大安和馮彩玉叫道:“爹,就當我這個兒子對不起你了。我不想再過這種苦日子了。我要走了。彩玉,你也跟我走吧。哥帶你闖蕩江湖,過好日子。等咋們有錢了,有房了,有地了,咋們就結婚,和小時候一樣拜天地!”
馮大安和馮彩玉都愣在當場。馮大安的握劍的手顫抖起來,一旁的馮彩玉眼中已經急出了淚水,一個勁得搖頭。
“不要。再苦再累,我也要陪着爹。”馮彩雲眼睛赤紅,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悽聲道:“哥。我也不要你走。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不是一直挺好的嘛?就算再苦再累,吃不到好的,穿不上漂亮的衣服,可是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啊。難道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得還不夠嗎?哥。我不要你走。你留下,咋們一起孝順爹。我不要錢,也不要房子,也不要地,我就想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馮一平聽着馮彩玉的話,愣在當場,過了好久才驚醒,隨即步步後退,聲音顫抖道:“不。我不要過苦日子。你要留下就留下。等我有錢了,我就回來娶你。我一定會回來的。我一定會有錢的。你們總有一天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