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便問道:“既然如此,能得水鏡小姐青睞,那位公子,一定也是一個人中龍鳳了?”
水鏡小姐羞紅了臉,道:“說起這個,花穗小姐你,可也有意中人麼?”
我苦笑了一下,道:“不瞞水鏡小姐說,雖然心內有人,可只怕,遙不可及,最後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莫要這樣想,”水鏡小姐忙道:“女子家,若是瞧上了哪一個心儀的人,總要覺得,那個人該是這個世上最好的男子,誰也沒法子比得上他,甚至自慚形穢,覺得自己根本沒法子與那樣好的人站在一起,我……我曾經,可也是這樣想的呢!”
我倒是笑了:“小姐說的,也甚有道理的,那一個人,像是住在自己的心裡,張開眼閉上眼,心心念念,也總是有他,人海茫茫,也都能一眼見到他,是不是?”
“很是。”我這幾句話,倒是很中那水鏡小姐的心思:“我也是這樣想的呢!吳公子他,就好像是天上的明月,有一日,得了明月的青睞,簡直如同做夢一般,不,該說是太幸福了,幸福到夢都不敢去夢,卻一夕之間,成了現實,委實是……”
“原來小姐的心上人,叫做吳公子……”我笑道:“不知那吳公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吳公子,他是我在上香的時候結識的。”水鏡小姐想到了初識那一日,滿臉都是甜蜜:“因着下了大雨,我的轎子,與吳公子的人馬,一道停留在了一個破屋子之中,我自轎子裡往外一看,便見吳公子,比那話本之中描述的翩翩佳公子還要好看,丰神俊逸,簡直像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我從未有,見過那麼好看的人。
本來,也不過是對他的驚豔,可是不料想,那破屋子之中,居然又進來了幾個躲雨的賊人,見我們一行,多是女眷,居然動了噁心,想要對我們下手,是吳公子,慷慨仗義,出手相救,帶着手下,因着素昧平生的我,與那歹人們交了手,這才保得了我的平安,丫鬟替我道謝,想詢問姓名,他也只說自己姓吳,旁的不肯提,什麼饋贈,也全數不要。
我暗自想要結識吳公子,可是吳公子僅僅在那轎子的簾子給風吹起的時候,見了我一面,我當時,深恨自己不曾穿着最華美的衣服,戴了最好看的頭面,偏生教吳公子見了那般的尋常顏色,心下里,更是懊惱了。
後來,天氣好轉,也就只好這樣的分道揚鑣,再無相見。但是,誰知道,他居然對我,也一樣的用心,乃至於……”那水鏡小姐一臉的悲慼:“乃至於相思不成,居然害病離世了。”
“害病離世?”我忙道:“小姐既然與那位公子並沒有交集,消息是怎麼得來的?難不成……是那吳公子的魂魄,前來與小姐相見,一訴衷腸的?”
水鏡小姐一愣,眨着大眼睛望着我道:“花穗小姐,當真是聰明人……”
任是誰,可也想到了。我便問道:
“也不知你們二位,是如何相見的?”
“每一日,他都要來接我。”水鏡小姐的甜蜜之中,又帶了點憂慮:“我本以爲,是在夢中相會的,可是後來才發覺,原來我的身體,也會跟着他一起下去,但是,每一日夢醒,我都能回來,可見他並不會傷我,顧念着,本來且將丫鬟遣出去了能安心,誰知道,事情還是給敗露了。
後來,連父親也知道了,這才請了你們來,我心中擔憂的很,只怕你們,要傷了他……他絕對是真心的待我好,我一顆心裡,也只有他,只可惜,人鬼殊途,但是,我早決定了,只待我陽壽盡了,便要下去陪他的,若是你們下了狠手,那我……那我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說着,水鏡小姐兩眼含淚,楚楚可憐,話也說不下去了。
只爲着一面之緣,便要相思至死……這世上,當真會有這樣癡情的人麼?
“原來如此,”我也動了惻隱之心:“倒,也怪讓人動容的。”
“事情便是如此,若是你們來,那一定會做法,將吳公子鬧一個魂飛魄散,是以,我這心下里,一直怕的要命,”水鏡小姐接着用一種期盼的眼神望着我,道“花穗小姐,你若是真心想幫我,我能不能求求你,不要讓吳公子,受到任何的傷害,且將父親那裡瞞過去?”
望着水鏡小姐的樣子,我心中一動,突然倒是有幾分羨慕,能與心愛之人心意相通,該是多大的福氣啊。
索性便答道:“若是可以的話,今日裡,吳公子來接水鏡小姐的時候,能不能帶着花穗也一道前往呢?”
“你也去?”水鏡小姐望着我,雙眼光芒閃動:“你,是想幫我麼?”
我點點頭,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御史大人教我過來,我便一定得給御史大人一個交代,你放心吧,我不會傷了吳公子的。”
“多謝……多謝……”水鏡小姐帶着盈盈淚光,起身便要想拜下來, 我忙攔住她到:“小姐可萬萬不要多禮,這也都是花穗我的分內之事……對了,”
我接着說道:“今日夜間,我是要使用隱身法,不教吳公子瞧見的,不然,幽魂見了修道之人,那是說不清楚的麻煩,只怕,還要對水鏡小姐叢生誤會的,小姐便瞞着吳公子,莫要教他知道我去,可行?”
“花穗姑娘全然是爲着我,我自然答應。”水鏡小姐滿臉的感激:“既如此,便拜託花穗姑娘了。”
我點頭道:“小姐無需客氣,花穗一定盡力而爲。”
下了樓,只見陸星河和蘇沐川正百無聊賴的喝茶,兩個人就坐在一起,可是話也不說,總感覺,一點兒也不像是一起長大的師兄弟,氣氛十分詭譎。
與陸星河和蘇沐川將事情說了一遍,蘇沐川忙道:“既如此,二師哥與你同去。叫大師哥在宅子裡守着。”
我答道:“女子閨房,又是入眠的時候,二
師哥怎麼好進去?”
“二師哥這般溫和可親,想來也不會嚇到那小姐的,”蘇沐川露出了深深的酒窩和虎牙,指着說道:“你瞧這個。”
“這個也不管用。”我笑道:“還是我去吧,最多,我查驗好了究竟是不是跟百花神教有關再說,若當真只是遊魂野鬼,花穗我還是可以消受一番的。倘若真是啃不動的硬骨頭,兩位師兄再來幫忙不遲。”
“妖鬼還能教你消受?”陸星河皺眉道:“你行麼,你的命……”
“是大師哥的。”我答道:“大師哥放心吧,花穗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完,可是惜命的很。”
死魚眼這纔不支聲了,蘇沐川笑了笑,且將頭側過去,望着窗外了。
這個時候,一個三四十歲,風韻猶存,衣着考究的婦人過來敬了一杯茶,也賠笑說道:“小婦人是這水鏡小姐的乾孃,冒昧着,也想着多說一句,可行?”
我一聽,忙道:“夫人請講。”
那婦人笑道:“小婦人也知道,兩位道長自然是好心好意,可是若是這夜入閨房的事情傳出去,兩位道長是這般瀟灑俊俏的人物,我們小姐又未曾出閣,傳出去,也難免不好聽,既然這位仙姑在,還請便教仙姑前往,可行?”
陸星河個蘇沐川皺了眉頭,我也說道:“事情關乎那水鏡小姐的清白,這樣吧,你們就守在外面好了,萬一有什麼事情,我自然會喚你們過來的。”
陸星河和蘇沐川都很不情願,但是主家說了話,也實在不好硬去。
及至到了夜裡,我與那水鏡小姐閒話了幾句,到了安寢的時候,便託了詞,與那水鏡小姐心照不宣的點點頭,自去了。我走出了門,用了隱身法,便又轉回來了,探了探頭,死魚眼還在兩眼放空,蘇沐川早跟左近的丫鬟們說笑起來,逗得那幾個丫鬟掩面而笑,望着蘇沐川滿面通紅。
而死魚眼還是死魚眼,冷森森的,一點也不平易近人,像是命犯天煞孤星似的,也沒人敢與他說笑。
雖然兩個人都長得好看,可是在女子之間的吸引,顯然高下立判。
不多時,我回過頭來,看着水鏡小姐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水鏡……”我精神一震,只聽一個幽幽的聲音從地下傳了過來:“水鏡……”
這個聲音,大半夜聽了,實在是叫人毛骨悚然,但見那水鏡小姐,閉着眼睛便掀開了自己的被子,慢慢的下了牀,而她腳下的團花地毯上,真的出現了一個,只會出現在門上面的把手。
水鏡小姐拉開了那個把手,人沉了進去,我見狀忙也緊隨其後,只見下面,是一個螺旋的樓梯,一隻手伸過來,正拉着水鏡小姐往下面走。
那隻手,灰暗暗,白慘慘的,絕對不是人的手,我探頭跟下去一看,不禁屏住了呼吸,只見那一個手,只是一隻手,單單獨獨的,漂浮在半空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