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多了幾盞酒,很有些個天旋地轉,莫名其妙的便往這裡來了,哈哈哈……”我一面說着, 一面回身對那夏星道:“今日裡……”
“夏星等着江二爺下一次來,跟客官不知怎地,倒是一見如故,”那夏星微微一笑,深情款款的說道:“爲着客官,等到地老天荒都好。”
真是做這一門買賣的高手。
我忙應了聲,隨着這那晚雨往下走,道:“我說,晚雨,那秋月先生,出的事情也算得上慘吧?”
那晚雨梗了一下子,這才說道:“怎地,江二爺聽見甚麼了?難不成,是夏星先生……”
“夏星先生甚麼都跟我說了,可惜啊可惜,”我搖頭晃腦的只是詐那晚雨:“怎地就接不了客了呢……”
“哎,說可惜,也卻是可惜,”那晚雨以爲事情早說開了,便無所顧忌的說道:“現如今,那秋月先生和那相好的給大先生抓了一個現行,關在了一起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呢!本來是早該滅了精魄的,誰知道,那與秋月先生相好的,叫甚麼魘十七的,居然盜走了大先生一樣十分要緊的東西,大先生現今正嚴刑逼供,倒是一時半會殺不得,可想來,也要遭不少的罪過。”
原來如此……這麼短的功夫,魘十七還真夠倒黴的,本來就給我打傷了,現如今又給人捉住了,不過,也算他聰明,識相的,就不該說,好死總不如賴活着。
不過這下子,可就更麻煩了,魘十七遇上了這種事情,拿回了八寶戒指,可更是一個難上加難了,非得驚動了此間的那個“大先生”不可了。
我順口問道:“你們這裡的大先生,也不知道是一個甚麼來頭?能在妖界之中如魚得水的開妓館,必定不簡單。”
“那是自然的……”晚雨笑道:“翠玉居和大先生,在妖界之中,自然還是有些個聲望的,大先生的手段,那可是……”忽然晚雨像是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忙道:“也沒什麼的,江二爺這邊請。”
我便只得跟着那晚雨回到了那個百花亭裡,死魚眼一見我回來了,霍然站起來,道:“你往哪裡去了,怎地這麼久方纔回來?”
“啊,那個,有點受寒,肚子痛,這纔多耽擱了一會子……”我忙道:“大姐,你來,我有話說。”
那幾個倌人這才戀戀不捨的放開了死魚眼,死魚眼如釋重負,忙過來,低聲說道:“怎地了? 可打探出甚麼來了?”
我將打聽到的事情告訴給了死魚眼,道:“偏生魘十七已經給此地的大先生抓住了,也不知道,給關在了何處去。”
“怎地這樣的麻煩……”死魚眼撇了嘴,蹙眉道:“我可是當真一刻也不想待在了這裡了……”
“大師哥再委屈一日,”我說道:“咱們今日權且在這裡住下,入了夜,我去查探一下,尋得了魘十七,好將那八寶戒指拿過來,大師哥也好捉了魘十七交差……魘門之內,給大師哥抓到了幾個了?”
死魚眼滿
臉作嘔的神色,不堪其擾的說道:“還差的多,可是留宿的話……那些個倌人,可真真是……”
“嘿嘿嘿……”我忍不住笑了:“大師哥的便宜,可是全叫他們給佔盡了……”
“你還說,”死魚眼一張精緻無比的面孔現如今臉紅脖子粗的:“男人與男人,居然那般上下其手,簡直叫人無法忍受,若是真真在這種地方留宿,房內勢必要招了倌人來的,到時候……”
“大師哥,倌人來了,弄一個迷魂咒迷了就是了,簡簡單單的小事情,比起咱們肩上重任,這也不過是雞毛蒜皮。”
“你不要說的那麼冠冕堂皇!”死魚眼怒道:“真真想不出來,妖界怎地還有這種所在……”
“人間的青樓跟這裡也差不多,”我忍着笑道:“只可惜,苦了大師哥了,他們摸了你哪裡?這裡這裡,還是這裡……”
死魚眼像是剛剛紅燒完了,全然面紅耳赤,怒道:“你還有心思玩笑!也不知道,那個大先生,是一個什麼來路。”
“咱們見一見,不是便知道了麼!”我說道:“大師哥,你只管交給我罷,咱們今日,權作了那瘟生,金子撒出去,不怕那大先生不來見見財神爺,大師哥權且忍一忍。”
“摸我的話,忍尚且還是能忍,可是……”死魚眼瞪着我,道:“若是有誰人那般的摸了你,我可決計不好乾休。到時候,做出什麼事來,我自己都不好說。”
我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大師哥放心罷, 我一定放聰明點。”
“嗯。”死魚眼猶豫了一下,左思右想,還是不放心的問道:“這個地方你一來,眼睛都直了,該不會, 你也相中了哪一個罷……”
“哎呀,大師哥想到了哪裡去了,”我笑道:“那些個跟大師哥比起來,全數都是些個庸脂俗粉,蒲柳之姿,嘖嘖嘖,白給我也不要,我心裡眼裡,只有大師哥一個人。”
“嗯,”死魚眼給脂粉塗抹的愈加白皙的臉孔上微微透出了一些紅來:“旁的總須的我來操心,眼光終究還不算壞。”
“那是那是……看慣了牡丹的,終究不能再喜歡大蔥……”
回到了那個百花亭裡,我便跟着那些個倌人推杯把盞的談笑起來,說了幾句閒話,便藉着機會問道:“說起來,你們那四大頭牌,卻也不知道是如何選出來的?”
“這個麼,倒是也不曾有人選,”那晚雨說道:“本來,可也都是實至名歸的, 大傢伙心裡都有譜,沒有不服氣的。”
“聽說你們這裡,也有選花魁的這一說?”我趁勢問道:“聽說以前的那個花魁墨羽先生不是出名的很麼,近來如何? ”
“這……”一提了那墨羽先生來,整個的廳堂裡也安靜了,連依偎在死魚眼身邊幾個倌人也立時不吭聲了,眼睛左右漂移,都不敢跟我對上。
我一拍桌子,佯怒道:“怎地,你們有沒有禮數?客人問話,也不會答麼?難不成,你們瞧不起
本二爺,拿不出錢財來見面?”
“哎呀,二爺息怒!”半晌,方纔有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倌人賠笑道:“二爺乃是貴客,我們全都知道,怎麼會瞧不起您……只不過,那前一任的花魁墨羽先生,實在是一個不得善終的,怕說出來,不吉利罷了……”
“你們這裡的規矩我知道,賣身與此,一定精魄也都在那大先生的手裡,”我甩手道:“不過,二爺偏生也就要聽一個下酒的故事,你們不肯說,二爺我花錢還買不來樂子,索性以後永不登門,也跟旁的姐妹們說說,來翠玉居,只買了一肚子氣!”
“您消消火,是小的們不懂事,”那倌人忙過來與我滿了一杯酒,道:“事情是忌諱,他們不敢說也是有的,既然您問,那小的便告訴了您,那墨羽先生啊,之所以現如今不能做花魁,全數是因着……因着觸犯了規矩,已經過世了……”
“規矩?’我忙接了酒,問道:‘你說說看,你們翠玉居的倌人,要遵守一個甚麼規矩來?”
那倌人一臉尷尬,道:“其實,我們這規矩,也與人間差不離,買賣是買賣,心是心,倘若真真的,跟客人有了私情,導致私藏了相好,耽擱了生意,那……那可是重罪。”
“哦,果然,墨羽先生是觸犯了這一條了……”我問道:“那,是怎麼死的?”
“這……”那倌人低聲道:“精魄給那大先生毀了,化作原形之後,在翠玉居的樓頂上曬了三天三夜……墨羽先生的原身乃是一隻烏鴉,待收拾了屍身,連那一身的羽毛,都不見了,只剩下了一具乾屍,給大先生焚燒了……”
在場的倌人,全數都是一副兔死狐悲的模樣。
大先生果然夠狠,連花魁也下得去手,現如今,那秋月與魘十七,犯下的,可也是一樣的罪過,只不知道,給關在了哪裡。
我順口問道:“ 墨羽先生是不得善終,那個相好又怎麼樣了?”
“那個相好麼……”那倌人小心翼翼的答道:“其實,也是一位有頭有臉的人物,本想着與墨羽先生自大先生那裡贖回了精魄來,卻還是不曾談攏,便是大鬧了一場,也還是不敵大先生,給關在了地窖之中, 活活餓死了。”
“梅大爺,可也是一個好客人……”一個倌人嘆口氣:“只是翠玉居,只能賣笑,出不得真心……”
真心,全給鎖在了大先生那裡了,拿也不好拿出來。
顯而易見,那魘十七和秋月,定然也是在地牢之中了,今日裡,只得再來冒險一次了。
“哎呀,不想這個故事,還真真是教人咚咚鏘,透心涼啊,”我搖搖頭,道:“是咱不好,觸動你們傷心事,來,咱且自罰一杯!”
說着,拿起了蜜酒一飲而盡,接着吆三喝四的划起了拳來,接着說道:“不過,你們口口聲聲的大先生,大先生的,卻不知道大先生可會往這翠玉居里來?咱們姐妹兩個,倒是也很有心結識一下這蜚聲在外,翠玉居的大老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