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哥?大師哥?”我揚聲喊了起來,可是整個湖面平靜,根本沒有死魚眼的影子……該不會,他,也跟着那個赤蛟一般,落入了水裡罷?我的心像是給一個大手攥住了,緊張的喘不過氣來,一疊聲的喊着:“大師哥!大師哥!”
“姑娘!姑娘!”我回過頭來,只見方纔遊走了的那個船家不知何時又遊了回來,正兩手搭在了船板上,道:“你的那個大師哥,難不成,是天上的神仙麼?”
我愣了一下子,忙追問道:“船家準時看見了方纔的光景罷?有沒有瞧見,那一陣大風吹過去後,我那大師哥往何處去了?他不會水,我現今……”
“姑娘彆着忙!”那船家忙道:“咱親眼看見了,你那位丰神俊逸的大師哥,真真神仙一般的人物,居然憑空一張手,天空裡出現了一隻大鳳凰,你家大師哥兩手搭在了鳳凰的腳爪上面,往那一面去了!”說着,指着皇陵的方向。
正這個時候,那鷹隼清嘯一聲,飛了過來,蹲在了我肩膀上。
我側頭一看,只見鷹隼的爪子上面,果然繫着一個小小的布條子,正是死魚眼身上衣料的樣子,上面潦草的寫着:“我安好,你速回話。”
我忙忙將那布條子下面“你速回話”撕扯了下去,將只剩下“我安好”的布條子重新掛在了鷹隼的腿上,鷹隼展翅便飛走了,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姑娘,方纔那個大怪物,也不知是個甚麼?”船家瞪着眼睛望着我,道:“可真真駭死人了!”
我忙道:“船家也不用擔心,妖怪死了,該不會再有。”
“那可太好啦!”那船家這纔像是放下心來的模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方纔見了你那大師哥,真真是個厲害角色?不知道,是哪一個神仙下凡?”
我笑道:‘大師哥是太清宮的弟子,哪裡是個甚麼神仙。”
“太清宮,怪不得……”那船家像是因着撿回來了一條命,變得個外的興奮,連聲道:“方纔,只瞧見你那大師哥使出了一個神仙也似的光球來,那個光球一炸,整個湖面上全是大風,大風將那一大片看不出是甚麼東西的黑霧給吹散了,可駭人的很!尤其是那一條大怪物,攔腰斷成了幾節子,嘖嘖嘖……”
船家邊說邊望着漂浮在水面上的屍塊,一副作嘔的樣子。
我忙道:“準是大師哥的那個光球,將這些個怪物給打死了罷? 船家,怪物是死了,你可瞧見沒有,怪物身後,那一個穿着破破爛爛的妖人?”
“妖人……”那船家給我這一提,方纔像是想起來了,連聲道:“是,是有那麼一個妖人!那個人好像,能憑空水上漂,也是好厲害角色!”
我忙點頭道:“就是那個水上漂的,不知他如何了?”
“跑了呀!”那船家一拍巴掌,忙道:“對了,姑娘不知道,那個水上漂的妖人一看見那大妖怪死了
,當即便哭號了起來,聲音教人害怕極了!只見他一面罵罵咧咧,一面擡着腿便衝着對岸跑,說是什麼,搬救兵去,你那大師哥,便追了過去,嘖嘖……好漂亮一隻鳳凰。”
不消說,船家口中的鳳凰,自然該就是死魚眼慣常使用的必方了,我忙道了謝,自身上取出了早就溼淋淋的荷包來,自從當上了掌事之後,太后慷慨,厚賞不斷,這一次出來,也是給足了盤纏。
我將那荷包放在了那船家手邊,道:“今次裡的禍患,着實也跟我們脫不開關係,害的船家跟着遭殃,心內實在過意不去,這一點金子,賠償船家的這一艘船。”
那船家一聽,喜得眉花眼笑,忙連聲的道謝:“本以爲,吃飯的傢伙也沒有了,但命撿回來,已經是大幸,姑娘有賞,可不更是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麼……後福來的倒是快……”一面說着,一面且打開了荷包,荷包裡咕嚕嚕的滾出幾錠金子來,這些個金子,買十艘船也是綽綽有餘的,那船家瞧見,金光一閃,早看傻了眼。
我也顧不得許多,早潛了下去,往那皇陵方向游過去。
好的風水,講究依山傍水,而且,窮山惡水自然不行,該是山明水秀的地方。
這個皇陵,正是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岸上是芳草萋萋的,爬上了案去,一股子花香先撲了過來。
稍微擰了擰滴水的衣服,尋了過去,只見岸邊上倒是正有一道漢白玉石的階梯,我一縱身帶着一身水翻了過去,遠遠一望,這裡松柏蒼翠,端地是個好風光。
應該是有軍隊在此看守陵墓的,但是四下裡看一看,卻不見軍隊的蹤跡。
我心裡一沉,難不成,那些個軍士,給死魚眼和那個魘人給嚇跑了麼……
順着階梯往上走,便瞧見了那陵墓。莊嚴肅穆,恢宏大氣的一座宮殿正矗立在這裡。
現如今,也並不知道這皇陵,究竟是一個甚麼構造,但是這一片寧謐至極,根本看不見什麼人來打聽。
我豎起了耳朵,也不曾聽見甚麼異常的聲音。
奇怪,難不成死魚眼和那魘人不在這裡麼?
一股子風吹了過來,我周身不禁一陣哆嗦,一身的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實在不雅觀,只得且信步走進了陵墓之中,擋一擋風,將衣服烤乾了纔是。
那宮殿之內十分寬廣,但見裡面雕刻着極大的人形,頭上戴着瓔珞,一身華服,端正莊嚴的坐在巨大的香案後面,鳳目長鬚,栩栩如生。鼻端一陣檀木的幽香,只見供品整齊,香爐上面還是香菸環繞的。
嘖嘖,看來每一日,這裡都需要許多的祭祀用品,生意若是尋了我們家做,那可真真是大好的。
這個大石像,便是前一位皇帝的雕像麼?前面的碑文密密麻麻,但是我也無心去看,倒是取了猶在點着的粗大香燭, 且躲在了雕像後面,尋了黃紙來,且點燃了將身上的外衣
脫下來且烤一烤。
趁着這個時候,四下裡留神看了看,這個正殿左近,該就是先皇和皇后的墓穴了,可是墓穴封的十分堅固,如何下去呢?
還是等一下,尋得了死魚眼再說,不過墓室之中自然是兇險無比的,別有什麼機關纔好。
不想正思慮的時候,卻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幾個男子在議論着:“便說這一陣子鬧鬼,可不是真的麼!晦氣,晦氣,得了這個看守皇陵的令,也不知道甚麼時候能回去。”
“當兵的,自然是頭頭讓往哪裡去,便往哪裡去了?”另一個男子答道:“滿了這幾年,可算是能有些個錢娶一房老婆,再也不受這個罪!”
我現如今的樣子,可稱得上是狼狽之極,自然躲着不出聲,這些個兵士,是說皇陵鬧鬼麼?
“可不是,誰若是有一個好端端的家,用得着在這裡受苦?你這一表人才,娶不上妻,可是俺們村的那個員外家的三孫子,生了一臉的麻子,人又呆又笨,還不是三妻四妾,也娶了一屋子,坐享美人左擁右抱,爭風吃醋,那他媽的該是一個甚麼日子……”說着,又是羨慕又是哀怨的嘆了口氣。
“算啦,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一個稍微成熟一點的男聲道:“也不要想這麼多,啥人是個啥命,咱們也算該着,也許沾了這皇室的光,伺候了先皇,那下輩子能當一個公卿大臣也說不準。”
“是,人啊,終究還得有些個盼頭。”開始抱怨的那個男聲道:“鬧鬼鬧了這許久,好歹咱們也沒死。”
“說起來,前次裡,是不是有人聽見了,這個墓室後面,傳來了有人走動的聲音?”
“是啊,是聽見了,大晚上的,清清楚楚啊!你說先皇是不是吃飽了,也得飯後百步走?”
“不好說,”有人道:“咱們看守死人,大概也就是得擔驚受怕了,活一天,混一天罷不死就行。”
“是啊,好死不如賴活着……”另一個男聲道:“不過,我聽說上一次輪值的二龜蛋,前一刻還在這裡跟你我一樣的坐着,只聽見了一陣陰沉沉的怪笑,下一刻,便腦袋衝下,塞了一嘴的泥,扔在了後山了。”
“這樣下去,誰還敢輪值?”一個男子抱怨道:“嚇也能將人給嚇死了!哪裡有這種事,好好的輪值,要給鬼撮弄,八成先皇的魂魄無聊,想着戲耍戲耍取樂麼?”
便是鬼魂,總也不會沒事做些個無聊的事情,我一面烤着自己的衣服,一面心下想着,在這種地方嚇唬人,大概也沒什麼好處。
“咔噠……咔噠……”我耳朵一動,也聽見了,這雕像後面,本來已經封死了的墓室大門後面,傳來了走動的聲音。
這個大殿十分空曠,一點聲音,也能引起了很大的迴響,那幾個兵士像是也僵住了,半晌,有人磕磕巴巴的才說道:“你們……你們聽見了不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