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小杰沒有好奇去打聽陸飛虎的女朋友,家庭與愛情。
當兵的大部分都是這樣,在老家有個相好的漂亮女孩子,退伍後回家結婚。陸飛虎太優秀了,如同耀目陽光般不可接近。這種男人追求者必定不少,幸好他保持着不苟言笑的作風,從來不與人太熟稔,平時也呆在兵營裡。
否則只要帶着他的兵去麗江隨便走一圈玩玩兒,估計就有不少追求者,想必陸飛虎自己也知道這點。
耿小杰又開始有點兒想討厭他了,然而不管怎麼自我催眠,還是沒能耐討厭得起來。
耿小杰幾乎懷疑這輩子根本碰不上一個願意喜歡他的人,還是一個人去死好了。網絡同志交友,他提不起這個興頭,各種一夜情覺得十分排斥。
每每喜歡上的全是直男,這種生活簡直是了無生趣。
然而他還是很喜歡陸飛虎,雖然不再抱有任何指望,還總想看看他。
欣賞他的英氣,他的男兒美感,一種粗獷而冷酷的帥氣,就算遠遠看着,耿小杰也十分滿足。
於是耿小杰試着每天1點纔去食堂,陸飛虎居然都在那裡。
去了便打個招呼,耿小杰也不用再拘束了,只把陸飛虎當做朋友般隨意聊幾句,開始的幾次還坐在另外一張桌子後,斜眼瞥他,陸飛虎看他的時候,耿小杰便裝作好奇地看他手裡的報紙背後。
陸飛虎偶爾會給耿小杰買點吃的,耿小杰知道他多半交代過,因爲每次去食堂時,大媽那裡總留着一份扣肉或者當天的葷菜。
漸漸的,耿小杰某天坐到陸飛虎的桌子對面吃飯,陸飛虎也沒說什麼,兩人午休時間聊一會,熟絡起來了,下午陸飛虎總是先走,而耿小杰回工房去工作。
一連很多天,耿小杰發現只有吃午飯的時候見得着陸飛虎,晚飯他則從來不來食堂。
部隊官兵黃昏的時候在籃球場上打球賽,那天耿小杰早早就在場邊坐着,五點到六點半,陸飛虎進了五個三分球。
耿小杰聚精會神地看,彷彿籃球場是陸飛虎的戰場。
每當陸飛虎瀟灑躍起射籃,籃球劃出一道弧線正中時,耿小杰只覺他的身材,他的動作,甚至側身讓出包圍圈的每一步,軍靴踩在籃球場地上,汗水揮灑的瞬間,都說不出的迷人。
哨聲響,球賽結束,陸飛虎所在那隊遙遙領先,對方有好幾個一米九的,搶籃板居然也搶不過他,簡直是個超人。
暮色濃沉,大兵們有說有笑的散了,陸飛虎脫下迷彩短袖搭在肩上,到水龍頭下衝了個頭,灑出滿地水珠,起身去小賣部買喝的。
耿小杰忙穿過籃球場,快步跑過去,遞給他一瓶水。
陸飛虎看了耿小杰一眼,接過水,發現正是自己平時習慣喝的,點頭道:“謝謝,這麼有心?下班了?”
耿小杰:“不早了啊,已經六點多了。”
兩人沿着林蔭道朝宿舍樓走,陸飛虎說:“我看你四點多就來了。”
耿小杰道:“今天週六,下午工房提前放人。”
“吃飯了嗎。”陸飛虎道。
耿小杰搖頭,陸飛虎說:“沒吃飯就去吃,老跟着我做什麼,我得回辦公室去,還有事情要處理。”
耿小杰蔫了,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親近了,別引起他的反感纔好。
“哦……好的,你今天太帥了。”耿小杰轉身倒退着走,說:“再見。”
陸飛虎答道:“想學籃球的話,空了教你打,這幾天很忙,再見。”
晚飯後,耿小杰去衝了個冷水澡,西南地區晝夜溫差很大,冷水一擰開他就後悔了。
不到五分鐘,耿小杰果斷結束了這個念頭,被凍得臉青嘴脣白,牙齒格格作響,出走廊的時候被冷風一吹,差點兒休克在走廊上。
幸虧堅持着回了宿舍,縮在被子裡“呼啊——”“呼啊——”地打顫,過得(了)一會兒,終於回暖。
耿小杰心裡十分無趣,嘆了口氣,對陸飛虎來說,自己只是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吧。
他表現得太熱情了,總是不懂留點兒餘地。
耿小杰從小就沒什麼朋友,在姨媽家長大,被孤零零扔在封閉的環境裡早已習慣了。從高中開始就住校,一路到大學,直到現在。
總是一個人。
洗完冷水澡,身體反而熱了些,耿小杰穿上棉襯衣起來,十點熄燈了,他趴在窗臺邊看對面樓。
陸飛虎還在那裡抽菸,耿小杰忽然想遠遠跟他打聲招呼,但怕驚動對面樓,又不太敢。
深秋的冷風吹來,帶着隱約的寒意。
他打算等陸飛虎抽完煙就去睡覺,然而十分鐘過去,對面又亮起火光。
咔嚓聲響,打火機的聲音在靜謐的夜空下傳來,陸飛虎又點了一支。
耿小杰遠遠地看着那不明顯的菸頭紅點,看不見黑暗裡的陸飛虎,只能想象他抽菸時的冷峻面容。
秋風吹過草海,漫山遍野的楓樹沙沙作響。
耿小杰呆呆看着,他側身坐上窗臺,背靠窗沿,一腳踏在窗臺上看對面。
平時除了畫圖,耿小杰一般很少抽菸。
對面的陸飛虎還在窗前,又是咔嚓一聲響,耿小杰心道他今天抽好久的煙了。
是了……耿小杰想到傍晚時陸飛虎說最近很忙,要回辦公室一趟,一定是有什麼煩心事,說不定壓力挺大。
耿小杰在窗臺上側着身子,坐了整整一個小時。
陸飛虎終於關上窗門,回去睡覺。
耿小杰心思複雜,神情恍惚地下來,開着窗門便睡了,反正明天是休息日,也沒什麼能做的,不如在宿舍睡覺就好。
耿小杰輾轉反側,嗓子有點兒疼,打了個噴嚏昏昏沉沉地入睡。
一定是感冒了……不該洗冷水澡,他迷迷糊糊地想,又懶得起來找感冒藥吃,於是第二天果然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