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老人之言來的過於突然,就像是一道雷霆在姬興的耳邊炸響,簡單易明的一句話不斷迴盪在他的腦海,久久不落。
迎着老人那慈祥的視線,姬興面上浮起一抹堅定之色,當即便“砰砰砰”三聲悶響傳出,儼然是姬興毫不遲疑的俯身連續拜了三個響頭,一聲響過一聲,福伯見此心有不忍連忙伸手阻止,卻被姬興一意橫行直至大禮行完,隨後便聽見從他的口中吐出了迴應的四個字!
亦是讓福伯眼圈發紅,一時間表情不知是笑是哭的四個字。
“拜見義父”
好半餉,這位痛失兩的老人才回過了神來,竟是發現姬興仍舊跪在自己身前,連忙將姬興從地上拉起,而此次前者也不再矯情,一把抓過老人那滄桑瘦小的手,順着老人的意思站起了身。
“好好好,列祖列宗可有看見,我張福雖是痛失了兩次,卻在今日又得一,我張家數千年的傳承不會斷在我這一代。”一陣暢快淋漓的大笑,老人的話語忽然一頓,隨後才繼續道:“姬興雖不是我張福親,與我亦未有任何血脈關係,但今日之後他便是我張福唯一嗣,先人所傳醫典便交由他,由他維持我張家香火……”
“福…義父,這醫典還是你收着吧!”
開口時,習慣性便脫口而出福伯兩字,但卻想起了兩人現在已是義父的關係,連忙將話音一轉稱之爲義父,望着手中不知是何金屬鑄造的醫典,姬興的眸光古井無波,他一早便知老人的醫術皆是學自家傳的一部醫典,卻完全不生半點覬覦之心。
昔日是如此,今時更是一般,對於他來說一些醫術根本無法入眼,此書在他看來不過是一部凡人醫書,即便再是高深卻和他這位修仙者有何干?修仙不可同凡,便是拿來對他也沒有半點用處。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老人緩緩的搖了搖頭,面露肅穆之色,道:“你可是看不上此書。”
姬興默然不語,見他如此老人也不惱怒,而是輕邁着步,淡然道:“我活了大半輩也能猜到你的心中在想什麼,但卻千萬別小看了此書,這部醫典乃是我張家老祖一生心血所著,那位老祖的名字喚作張言景!”
聞言,姬興眼中光芒閃爍,更是對話語最後的那個名字而皺起了眉頭,這個名字他隱約在哪兒聽過,卻又一時間無法記起。
“遙想當年,我張家老祖張言景也同樣是一位修仙之士,他的名聲在當時遠傳五域,無數強者皆欠下了他的人情,更是坐擁天下間數一數二的醫術,開闢了所謂醫仙一脈,傳下了無數丹方,世人皆稱他爲——”
“醫聖!!!”
兩個字,幾乎同時與這一老一少的口中同時吐出,不同的是他們言語間的表情及反應,老人的面上是滿滿的憧憬以及對自家老祖的無限自豪,而姬興則是在恍然時神色徹底大變,內心震動得無法平息。
醫聖兩個字,既是一個稱呼亦是位列聖人境界的強者,醫聖張言景即便到今日亦能讓無數人爲之瘋狂,他的成就不僅僅是成就聖人的修爲,其醫道上的所悟幾乎是可驚鬼神,傳說醫聖出手治人,生死人肉白骨。
看這自己手中這本之前還推拒的醫典,姬興的神色不斷變化,若真是那位醫生所著此書價值將無法估量,傳出去將引發無盡血雨爭奪,落在自己手中更是堪有大用。
“遙想當初我張家也是出了不少修仙者,但四千年前老祖宗突然失去了蹤跡,自此我張家便慢慢沒落,修仙界人心如狼個個貪婪,想要得到老祖的絕世醫法,好在當時的祖先並不愚鈍,果斷的捨棄了一切基業隱居不出。”
“哎,可嘆我張家如今卻沒落於此,血脈都險些斷絕呀……”
“義父!”聽着老人的話,姬興能清晰察覺到老人內心的那抹孤寂以及悲慼,對於老人的情緒他能夠理解,當下他的神色驟然一正,開口朗朗高聲宣道:“我姬興在此立下誓言,張家血脈日後絕對將有昌盛的一日,即便我非義父親但定將張家香火延續下去,此醫典我便收下,若有嗣時便會全全傳下,一代傳一代!”
他的誓言令老人的眼角流下了兩道晶瑩的淚痕,這是喜悅的淚水,亦是感動的體現,而姬興的話語宛如雷霆,被他捧在了手中的那本醫典忽然輕輕一顫,竟是在他的眼中徐徐翻了開來,一頁頁迅速翻動。
姬興的注意力很快被那一頁頁的醫道玄妙所吸引,幾乎全神沉淪在了其中,他的表情凝固宛如木雕泥塑,整個人就此怔怔的站在了那兒,對此老人雖是詫異卻不曾有半點驚愕,張家祖上出了一名聖人,這點手法又有何大驚小怪的?
心神驀然被拉入了一個奇異的空間,渾然一震後視野中的一切已然不同,姬興視線在第一時間便掃向了四周,入眼的乃是一畝畝的藥田以及空中懸浮着的巨大丹鼎,身處之地似乎是一處山坡,藥香芬芳,丹香四溢,讓人鼻嗅之間神清氣爽。
天空上的丹鼎徐徐轉動,只見此鼎三足凌立虛空之中,兩耳古樸不顯半點寶光,九條赤色火龍咆哮着圍繞在丹鼎上,仔細看去則能發現那條條火龍赫然是刻畫在鼎身上的圖案,栩栩如生,讓人見之不禁油然而生出一種龍屬活物的錯覺。
九龍繚繞,火氣充盈,丹鼎高掛長空上,一絲絲肉眼難見的百草精華從一畝畝藥田中的靈藥中攝出,凝於鼎內經過反覆的鍛鍊後,成就出一枚枚堪稱功達造化的靈丹。
此幕,驚爲人天,姬興凝神注視不曾放過絲毫的細節,卻是一直沒有發現一道人影悄聲無息的來到了他的身後。
“此法乃我自創一脈煉丹術,可還過的去?”
灑笑聲於耳畔響起,姬興聞言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下一息他卻是悚然一驚,竟有人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自己身旁,而自己卻毫無所察,霎時間他的後背冷汗密佈。
回過頭,一張俊俏的容顏映入眼簾——
此人稱的上是難得一見的美男,看起來身孱弱,卻能不知不覺中近身姬興,他的面上牽起一絲微微的弧度,在那似乎隨時都可被一陣大風颳走的身外披着一件潔白如雪的長袍,一頭長髮被一根木簪穿過,盤在了頭頂。
看着此人,姬興忽然彎身一拜,口中道:“見過張家老祖,醫聖!”
打一開始他便知道,此地並不是現實,或許是一個幻境又或者是古時強者營造出的一個心境,爲的就是讓人目睹到眼前此幕。
“醫聖?呵呵,似是而非罷,我不過是他留於書中的一絲烙印,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此法可還過的去?”男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後再點了點頭,道出了這番話語。
“此法非是過的去三個字能表達,醫聖所創此脈煉丹術堪稱神技!”深吸一口氣,姬興望着空中那轉動着的巨大丹鼎開口道。
男輕笑一聲,繼續道:“你可想學?”
“想!”
一聲想字,發自內心,毫無半點遲疑便脫口而出。
“呵呵,想學那便學去罷。”只見男一擺手,姬興驀地發現眼前世界越來越模糊,最終嘩的一下再也不見,卻是在下一刻一個個符籙散發着濃重藥香,化爲了一片汪洋徑直灌入姬興的神識中,玄妙異常,越是深入姬興便越是震驚。
同時也爲醫聖的醫道造詣而震撼,醫聖這個稱呼真是當之無愧,不僅有着聖人的修爲境界,而更是醫道聖者!
字字珠璣,暗藏深奧大道,篇篇醫法在他腦海中升起,更是依稀穿梭時空望見數千年前,那一身白袍行走天下,衣袍飄飄踏歌而行,所到之處行醫救人的瀟灑姿態。
“啪”
醫典的最後一頁翻過,整本書驀地發出了一個“啪”的合閉聲響,引來了張福老人奇異的目光,老人不過是一屆凡人並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何事,但看着姬興那露出淡淡笑意的面容,便知道應當不是壞事。
三個時辰轉瞬而過,天黑時姬興仍舊站立在這處廢墟中,全然無覺度過的時間。
老人擔憂的看着月色下的男,卻是不曾離去搬了一塊石頭,便獨自坐在了冰涼的石面上靜靜的等待着。
便這麼,直到第二日天空泛起了魚白肚,姬興這才身微微一顫,口中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但很快,笑聲便被他強行給壓下,不爲其他,只因爲看見了那靜坐在石面上等待直到就這麼不知不覺睡去的福伯,他如今的義父!
頓時濃烈的父之情涌上心頭,姬興的心中暖意大生,兩步便來到了老人的身前,脫下衣袍輕輕的披在了這位早已白髮蒼蒼的老人身上,柔和的開口低聲道:“義父,我們回家吧。”說着,輕悄的背起了老人,不曾發出一絲聲音更無半點顛簸的邁開步離去。
在這個清晨,老人從牀上醒來時於桌上發現了一張信條,上邊清楚的寫着。
“義父,姬興如今還身有要事,必須離開一段時間,待到事完之後定會返回你的身邊陪伴你,盡那父之間的孝道。”
看完信條,老人的面色沒有半點憂傷,只是自語道:“傻孩,不在天下闖蕩揮霍那胸中熱血如何對的起那男兒的方剛血氣?義父老了,可年輕時候未曾沒有那麼一腔熱血,去吧,義父不會攔你的,我能做的就是在這添雲城中靜靜等待你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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