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着的時候,閒詩的眼眸已經被淚水充盈,卻頑強地一滴也沒有滾出眼眶,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
淚眼朦朧中,她自然還是看到了花流雲的身影,對於他張開的雙臂、提供的懷抱,雖然心生由衷的抗拒,但還是義無反顧地朝着他跑去,最終毫不猶豫地投入了他的懷抱。
投入的剎那,那些在閒詩眼眶裡打轉已久的淚水傾囊而出,全都擦拭到了花流雲的衣衫之上。
淚水多不多,淚水燙不燙,淚水的滲透性如何,問此時的花流雲肯定最是清楚。
微微粗了蹙眉,花流雲一隻手自然而然地移到了閒詩的臀部,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一下,共三下,嘴上則寵溺道,“小壞蛋,本少爺最討厭淚水這種東西了,竟敢悉數往我身上擦,你得賠我的衣裳,裡裡外外共三層!”
閒詩的臀被花流雲拍得一陣不適的緊繃,這種時候卻無心理會,哪怕她看不見花流雲的動作,但也可以輕易想象得出,兩人此刻的姿態以及方纔那種拍臀的動作看在杜有的眼中該有多親暱、多刺眼!
或許,花流雲本就想這樣對她,或許,花流雲就是故意做給杜有看的,無論何種原因,閒詩只有接受與認可的份。
若是她與花流雲表面上不親暱不恩愛,此刻還盯着他們的那個固執男人如何死心放棄?
“回去幫你洗乾淨。”閒詩淡淡地迴應。
但花流雲卻不依不撓道,“給本少爺買新的。”
閒詩知曉他這身體面的衣裳可不是她一個月的俸錢可以買得起的,狡猾道,“那你把六百兩還我,再去給你買新的。”
花流雲似乎是拍上了癮,又似乎是不高興了,竟又拍了一下她的臀,道,“本少爺什麼時候欠你六百兩?”
閒詩提醒他道,“若是一號當鋪沒有倒閉,那六百兩豈不是早就給了別人?我那塊珍貴的玉佩是爲了找你才最終丟失,讓你賠我六百兩那已經是最輕的。”
花流雲點了點頭,道,“說得很是在理,爲了表示我的虧欠與誠意,在玉佩找到之前,你可以隨時問我索要錢財,想要多少便給多少,不限數額。”
閒詩咧了咧嘴,“真的?”
“君子一言。”
“假若找到玉佩的時候,我已經問你支取了一萬兩,那一萬兩要不要歸還?”
這女人倒也有精明的一面,花流雲笑道,“那就要看本少爺的心情了。”
見閒詩沒再吭聲,花流雲拍了拍她的脊背,改口道,“生氣了?跟你開玩笑呢,哪怕支取了百萬兩,也無須你歸還,這樣可滿意了?”
閒詩從花流雲的懷抱裡微微掙開,繼而踮起腳尖,主動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你真慷慨。”
這一口親下去,花流雲整個人便陷入了僵化,一顆可以被自己輕易控制的心居然加速跳動,甚至連耳根都悄悄地發燙。
他實在是沒想到,這個女人會主動親自己,即便她親的只是自己的臉頰。
也曾有不少女人會主動親一口他的臉頰,但是,他從未有過像今日這般悸動的感覺。
真是見了鬼了。
瞥見遠處那糟老頭的身影毅然轉身,並且大步離去,像是再也不願意看見他們恩愛的場面,想入非非的花流雲很快便恢復了完全的清醒,嘴角漾開一個促狹的冷笑。
“娘子,利用我呢?”
閒詩沒有轉身去看杜有是什麼表情,或者他還在不在,而是對着花流雲莞爾一笑,“你是不是想說,下次沒有經過你的同意,不準親你?”
花流雲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女人!”
這個可惡又可愛的女人,這話明明是她對自己說的,居然現在敢胡亂用在他的身上。
她是他親自抱回來的妻子,若是她想親他,他只有接受的份,哪裡會抗拒?
“拒絕的是傻子,儘管放馬,哦不,儘管放親過來。”花流雲雙手握住閒詩的雙肩,凝視着她微紅的臉頰,問道,“要不要再來一口?”
閒詩猛地從他的臂彎下鑽出,直接跳上了馬車坐穩,笑道,“回家吧。”
花流雲站在馬車邊傻傻一笑,繼而也動作輕盈地跳上了馬車,輕聲道,“嗯,回家。”
一直站在同一個位置沒有移動過的周泰將方纔的一幕幕看傻了,也聽傻了,待兩人都已經入座,並且放下了車簾,竟還沒有反應過來。
稍稍等了一會兒,見馬車還未啓動,花流雲沒有掀開車簾,而是衝着外頭不耐煩道,“周姑娘,看了不該看的,聽了不該聽的,是不是遭到報應,既聾又瞎了?”
“呃,”周泰在自家少爺的毒舌攻擊下,努力地清醒過來,連忙跳上馬車,故意用嬌滴滴的女聲陰陽怪氣道,“少爺,我方纔站着睡着了,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聞言,閒詩忍不住噗嗤一笑,花流雲望着閒詩燦爛的笑容,臉上雖帶着淺笑,卻顯然在怔怔地發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閒詩被他盯得不自在,索性側了側身,將眸光移到了車窗外。
漸漸地,她的思緒開始飄遠,想着的唯有一件事,那便是如何去把閒燕給接過來?
她只知道閒燕所住的地方叫有德來家,山莊主人姓周,可卻並不知路怎麼走。
別說她對路的方向感沒有擅長的記憶,就算有,那個地方在山野與草地之間,顯然是遠離城區的茫茫郊外,而郊外的範圍那麼寬廣,她怎麼找尋得到?
回到花家之後,花流雲很快便出了門,閒詩趁着餘呈祥過來的時候,抓緊時間問道,“阿祥,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做有德來家的山莊?”
餘呈祥仔細想了想,道,“京城有名望的山莊我聽過不少,但少奶奶所說的山莊倒是沒聽過。”
閒詩踟躕了一會兒,掏出自己僅剩的二十兩銀子,遞給餘呈祥道,“能否拜託你幫我打聽打聽?我……我妹妹不太聽話,聽說跑去了那兒,我想去把她接回來。”
餘呈祥連忙縮回了手,執意不肯接那二十兩銀子,像是受到了侮辱似的,竟頗爲委屈地漲紅了臉道,“能爲少奶奶效勞是我的榮幸,少奶奶千萬別如此見外,不過是打聽一個山莊的消息,跟銀子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