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小姐,聖旨到了。”張總管不知道何時站在了門外,手裡拎着明晃晃的奏摺。
武青顏轉過身,看着那被張總管舉起來的東西,有那麼一刻是詫異的:“張總管可知道這奏摺上寫的是什麼?”
張總管輕輕一笑:“自然是好事。”說着,抖開了手裡的奏摺,“武三小姐接旨!”
武青顏在那明晃晃的奏摺打開的同時,攏着裙子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武家武三小姐武青顏,於朕又功且嫺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衆,朕躬聞之甚悅,特將汝許配皇三子爲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下月一日完婚,欽賜——”
武青顏笑了,老皇帝之前同意了皇后的話,把她和長孫子儒撇清了關係,如今世道變了,他又將功補過的把自己再次扔給了長孫明月。
老皇帝啊老皇帝,你還真是懂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民女武青顏謝主隆恩。”
張總管笑着走了進來,親自伸手扶起武青顏:“三皇子妃,真是恭喜您了。”
武青顏客氣的一笑,從袖子裡掏出了銀子,塞在了張總管的手裡:“麻煩張總管了。”
張總管接過銀子,笑的喜氣:“三皇子妃客氣了。”
說着,掃了一眼牀榻上一直不曾說話的長孫子儒,總覺得這氣氛有些不對,也不久留:“二皇子妃您忙着,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武青顏點了點頭:“好。”
目送着張總管離開,還沒等武青顏轉過身子,身後便是想起了長孫子儒的嗤笑聲:“武青顏,你就是用這種方法謝謝我的?恩?徹底撇清關係?呵……”
武青顏微微轉過身子,看着長孫子儒那張掛着冷笑的臉,扯了扯脣角:“這樣不也挺好的麼?本身也不可能,還不如早一些撇清的好。”
她知,這樣的話對於長孫子儒來說可能太過殘忍了,但她不是情聖,做不到處處留情,既然本就對人家沒有任何的心思,就要快刀斬亂麻的和人家說清楚。
長孫子儒第一次,撇開身份,背景,所有的一切,像是一個正常男人一樣的擡起面頰,朝着她看了去:“武青顏,如果當初你被指婚的那個人是我,如果當初是我先發現你的,你會不會……”
武青顏搖了搖頭:“沒有如果,對於未知的假設,我從來不會費腦去猜想。”
長孫子儒看着她堅定的眼,有那麼一刻是愣神的,不是因爲她回答的太過乾脆,而是他有些接受不了這撕心的疼痛。
可現實就是現實,哪怕他避而不見,現實也仍舊擺在他的面前。
他一雙狹長的眸,在這短短的一刻,閃過疼痛,掙扎,不甘,無奈,苦楚,這些思緒像是一個個快到讓人來不及捕捉的片段,最終都沉浸在了他瞳孔的漩渦之中。
剛剛所有的一切轉瞬即逝,像是不曾發生過一般,他輕輕一笑,已恢復如初:“我剛剛聽聞那聖旨上說那個月完婚,還真是恭喜弟妹了。”
他又恢復了曾經的那個長孫子儒,那個帶着溫潤笑臉,卻對誰都疏遠而客氣的二皇子。
武青顏也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笑着道:“謝謝大伯哥。”
長孫子儒微微頷首,慢慢靠着牀榻閉上了眸:“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弟妹就請先行離開吧,我累了。”
武青顏也不久留,在他閉眼的同時,轉身邁出了門檻,她知道他還是需要時間去冷靜的。
其實她還是很佩服長孫子儒的,拿得起放得下,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這樣的男人確實是個爺們,但可惜的是,無論他多麼優秀,她的心裡都無法融進他。
正廳裡,許清秋一臉苦水的站在那裡,似剛剛經受了嚴重的摧殘一般,哪怕是見武青顏走了過來,也仍舊不曾開口說一句話。
武青顏知道,這又是一個失戀了的男人,也不去打攪他。
轉身拉過了門口的宮女,報了一堆的藥名和劑量之後,小聲又道:“你一會去太醫院,讓太醫按着我剛剛給你的方子開藥,然後每日三次的煎給二皇子喝。”
宮女點了點頭:“奴婢代二皇子,謝謝皇……三皇子妃。”
雖然張總管剛剛是在裡屋的門口唸的聖旨,但他們這些個奴才在外面還是聽得清楚,雖然她們可惜武青顏不能做她們的二皇子妃,但對於武青顏的熟絡和敬重並沒有因此而減少。
“三皇子妃,剛剛武三小姐說了,暫時想要留在這裡。”又是一名小宮女走了過來。
武青顏朝着那緊閉的房門看了看,最終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說着,出了長孫子儒寢宮的門口。
武金玉雖然拒絕了許清秋,但在武金玉的心裡,難免還是要失落好一陣子的,愛了就是愛了,畢竟愛了那麼多年,哪裡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反正自己最近臨近大婚,估摸着也消停不了,既然沒時間照顧她,還不如讓她留在長孫子儒這裡。
“啊啊啊……嗚嗚嗚……”
院子裡,孫瑩瑩還嗷嗷的嚎叫着,像是一個得不到玩具,和大人撒潑的孩子一樣,哭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撕心裂肺。
武青顏並不打算理會她,直接朝着院子口走了去,然,孫瑩瑩卻眼疾手快的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武青顏的大腿。
“武青顏,我求求你把我的清秋還給我吧!沒了他我真的是活不下去啊!你身邊什麼樣的男人沒有?給武金玉找啥樣的都能找到,爲何要死纏着我的清秋不放呢?”
武青顏彎腰掰開了她的手臂,轉身繼續走。
孫瑩瑩卻再次撲了過來:“武青顏,你怎麼能這樣呢?我和清秋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你和武金玉卻非要棒打鴛鴦,就因爲你們倆現在有靠山?所以就能如此的欺負人麼?你們如此的喪盡天良,早晚會遭報復的你們知道嗎?”
本不想搭理她的武青顏,被她的一席吐槽弄得笑了:“孫瑩瑩,你是還沒斷奶嗎?”
蘇瑩瑩揚起哭的梨花帶雨的面頰,懵懵懂懂的看着武青顏:“你在罵我?”
武青顏點了點頭,還沒傻透腔,還能聽出好賴話,只是……
“許清秋是個人,不是一個玩具,你別總是你的許清秋,你的什麼,你總是把別人理所應當的當成你的私有物品,理直氣壯的佔爲己有,以爲自己無論做錯了什麼事情,哪怕是把天捅個窟窿,別人都會原諒你,只因爲在你看來,那個人是你的,所以就要連思想都和你是拴在一起的。”
武青顏嘆了口氣,很是悲哀的看着她:“做錯了事情,要從自己找尋原因,這是小孩都明白的道理好嗎?可你呢?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你想過你自己的問題和錯誤麼?只知道哭只知道抱怨你的失去。”
孫瑩瑩根本聽不懂武青顏的話,只當她是在強詞奪理:“我不聽,我不聽!就是你和武金玉聯手搶走了我的清秋,是你們不要臉!要不是武金玉勾引清秋,我也不會做錯事情讓清秋不開心!都是你們的錯!就是你們的錯!你們……”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武青顏揚起手臂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那叫一個脆亮。
孫瑩瑩被打的有些發懵。
“消停了?”武青顏不可救藥的又嘆,“別以爲全世界都欠了你了,你自己鋪的路,就算你在那條路上磕碰的連門牙都飛了,和別人有一毛錢關係麼?”
武青顏說着,再次舉起了手臂,孫瑩瑩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另一邊面頰,武青顏卻笑着搖了搖頭,並沒有繼續打她,而是掰開了她抱在自己大腿上的手。
“我說的話如果你想明白了,那自然是好的,如果你想不明白,麻煩你滾遠一點慢慢的哭。”她說着,忽然伸手拎起了孫瑩瑩的脖領,面似寒冰,眼涼如霜,“如果再讓我聽見你妄自詆譭我或者是金玉的名聲,別說我打的連你媽都認不出來你!”
孫瑩瑩只覺得一股寒氣順着腳底直大腦瓜門,本來想還口罵人的她,最終卻乖乖點了點頭。
“很好,終於能聽得懂人話了。”武青顏笑了笑,鬆開了她的衣服,轉身迎着夕陽,朝着宮門的方向走了去。
從長孫子儒的院子到宮門口,還要經過皇后的寢宮,武青顏是怎麼都沒想到事情就是這麼巧,就在她路過皇后寢宮的同時,皇上派人前來,捉拿皇后關押進天牢。
此時的皇后,早已沒了當初的雷厲風行,頭髮散亂,花容盡失,哭着,喊着廝打着侍衛,揚言要見皇上。
她就像是一個瘋婆子,在地上連滾帶爬,卻最終在侍衛的鉗制下,被捆綁成了麻花,擡出了自己的寢宮。
被高高架起來的皇后,鬼使神差的忽然轉過了面頰,在看見武青顏的一剎那,眸中的陰狠徒然升起,她就那麼直直的盯着武青顏,一直到消失在不遠處的岔路口。
武青顏想了想孫瑩瑩剛剛痛恨的眼神,又回想了一遍皇后那陰狠的目光,笑了笑,繼續朝着宮門的方向走。
在這個亂世上,想讓她不得好死的人太多了,她不害怕,也不驚慌,安心的等待着對手的出招,這是一個勝者爲王的時代,若是她的對手當真有那個能耐的話,那她還真願意雙手奉上她自己的這條命。
當然,她等到了現在,也沒能等到一個能取到她性命的人。
宮門外,安靜的停着一輛馬車,武青顏認出了這車是長孫明月的,倒是也沒多想,邁着步子走了過去。
然,就在她打開車門的一瞬間,並沒有看見那俊美似仙的男子,而是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白七七坐在馬車上輕輕一笑,示意她上車:“青顏姑娘,咱們談談吧。”
武青顏看着笑顏如花,卻眼藏深意的白七七,感慨一嘆,白漆漆,還真是哪裡都落不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