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其一生也無法原諒一個讓他殘疾的女人，處以宮刑，斷絕了一輩子的希望，再也沒有比這更慘烈的刑罰了。身心俱毀，還談什麼過往的情誼。
他們之間是化解不了的怨恨了，夭夭往後退了退，心覺無趣，大抵歡喜閣以後還是不來了，知道洛君欽安好，養他終老便罷了。
他猶猶豫豫地問了聲，道：“顧小姐……”
夭夭道：“你問蓁蓁？”
聽他嗯了聲，自嘲的口吻冷笑了下，喃喃道：“她應該很不好了吧。”
與蓁蓁的姊妹之誼一早是走到了盡頭，從來沒有情分，連僞裝都不懶怠，兜率寺匆匆見過一面，也是劍拔弩張沒有好臉色看。
“不太好。”夭夭對顧蓁蓁沒有遺憾，對洛君欽卻滿心的內疚，他就是劈頭蓋臉辱罵，她也沒有半聲辯解。
他默認不作聲，問起來還有什麼意義，橫豎他做不出半點挽回的事，已然造成了深不可測的傷害了，再多問多思都是徒勞的。
月兒跟隨珍珠取了酒來，洛君欽大老遠瞟過一眼，道：“王妃也喝酒麼？”
“不太喝。”夭夭回頭看月兒捧着一罈子新鮮的果釀，“聽聞洛公子常喝，我想着你每夜飲用的必然是好的。”
洛君欽面無表情，道：“王妃體熱，這些酒不適合你。”
夭夭斯須怔忡了下，而後領會了洛君欽的話意，這是不想請她喝酒咯。“月兒，把酒擱下，珍珠姑娘的美意心領了，這酒便留下請洛公子慢慢用了。”
洛君欽合上了半盞窗，雖然不聲不響，可意思再明確不過，送客二字。
月兒替主子打抱不平，低聲道：“主子，洛公子太不識擡舉了，即便心中有怨，時過境遷了，對您這般不恭敬，您真是太謙善，太好說話了。”
歡喜閣是不便再來了，從洛君欽受刑之後，王府上就默認將歡喜閣劃撥給他一人居住，尉遲雲臻對他有愧，替她懺悔，勢必要安置他終老了。“洛公子心裡的怨憤不是你能體會的，我害他至深，可能窮盡一生，他也無法原諒我。在他看來身上的創傷一輩子好不了，還連累了其他人，他傷害了顧蓁蓁，愧對了王爺，裡外不是人了。世事不能兩全，由着他吧，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夭夭剛踏進灼華館，採青興高采烈地上前，奉上一封書信，上面寫着愛妻親啓，夭夭見了心裡綻開了薔薇，接過信握在手中，往邊上亭臺坐下，小心翼翼地拆開信件，裡面是一張疊成鯉魚形的花箋。
字跡清晰端正，一個個輕跳入眼簾中，“洞房記得初相遇。便只合、長相聚。何期小會幽歡，變作離情別緒。況值闌珊春色暮。對滿目、亂花狂絮。直恐好風光，盡隨伊歸去。一場寂寞憑誰訴。”
夭夭閱後，再三珍惜，復又疊成鯉魚形狀，放入梳妝檯的小妝屜中。從上層的小屜中取出前陣子染好色的花箋，素淡青色，猶如攏着淡薄的煙雨，在蒼色青雲中寫下對他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