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團圓餅4
天哪,這是一隻狐狸,獵戶在心裡想着,有點害怕。他的手不由得微微下滑,摸到了腰間懸掛的那柄獵刀。
“你很冷嗎?”看到身邊的獵戶一直不停的打哆嗦,四郎有些奇怪地偏頭問他。
“噗通”一聽四郎的聲音,獵戶左腳絆右腳,一下子就摔倒在了雪地上。
“喏,吃點熱東西就不冷了。”四郎從蒸籠上拿出一塊已經被蒸汽烤得燙手的團圓餅,然後他又揭開蒸着三鮮燒麥的蒸籠,夾出兩個放在餅面上,一併遞給了獵戶。
獵戶爬起來,看着對面少年圓滾滾黑黝黝的眼睛,再看一看他手裡充滿熱氣的食物,默默把已經握在手裡的獵刀又放了回去。
早就聽人說過,山裡的狐狸啊,山貓啊這樣的妖怪多得是,也有諸如山臊木魅一類的精魅,還有許多鬼魂亡靈穿行其間。既然今天是來趕鬼市,那麼見到什麼妖魔鬼怪都有可能吧?
既沒有根據也沒有來由的,獵戶忽然覺得,眼前這一隻必定不是什麼吃人的大妖怪,說不定是隻喜歡幫助凡人的善良狐大仙呢?既然曾祖父讓跟着有味齋的胡老闆,總不會害了自己的。
有味齋搬來有大半年了,也是和人一樣做生意賺取報酬,聽說做生意還十分厚道,裡面的吃食都特別美味,想來真的是狐大仙也說不定呢。只要是安分守己的做生意,老老實實過日子,妖怪和凡人其實並沒什麼區別吧。
把手從獵刀上移開,獵戶趕忙接住了四郎遞過來的餅和燒麥,又從衣兜里扣出幾個銅板遞過去。他心裡擔心狐大仙嫌少,可是四郎什麼也沒說,笑眯眯的接了過去。
對了,平常看不出來,可胡老闆眯着眼睛笑的時候,真像一隻狡猾的小狐狸啊。
獵戶不知道,因爲這一念之差,他撿回了一條小命。一根原本要刺進他脖子的鋒利木錐在他放下刀,接過食物之後,無聲無息的掉落在了地面上。
獵戶聞着鮮香撲鼻的燒麥,再看一眼布簾子上的影子。唔,自己的影子也映在上面呢,看上去也是異常的高大可怖,而狐狸的影子呢,因爲胡老闆背對着小推車給自己送來熱氣騰騰的食物,所以這時候,獵戶可以清楚的看到,布簾子印出來的狐狸影子背後有一條蓬鬆的大尾巴,開始緊張的一動不動,等自己接過食物之後,就開心的左右晃動起來。
唉,看上去年紀就不大,胡老闆說不定還是一隻小狐狸吧。獵戶行走在山林裡,也見過不少小狐狸,都是小小一團毛球,跑的卻很快,而且又狡猾,總能在自己放箭之前溜得無影無蹤。獵戶不斷回想着往年在森林裡見過的狐狸,試圖和麪前的少年對上號。可是在心裡比對一番後,還是覺得哪一隻都不像。
最後獵戶終於放棄了這種徒勞的努力,他對着手裡的散發着誘人香味的團圓餅大大一口咬下去,鬆軟微甜的餅子裡夾雜着各種的果脯,一路甜到人心裡去。
一股溫暖的感覺好像熱水一樣,從獵戶的胸口深處一個勁往外涌。
[這麼說來,娶一個妖怪做媳婦其實也不錯嘛。]想起臨行前曾祖父說自己的姻緣就在今夜,獵戶有些不負責任的開始胡思亂想[也不知道胡老闆有沒有什麼姐妹?]
正在這麼想着,忽然感到有什麼東西從樹上墜落到自己的肩膀,回過頭去,獵戶只覺眼前一閃,手上的還沒來得及吃的兩隻三鮮燒麥就不翼而飛了。
好像是一隻光溜溜的動物,不大點,沒等獵戶反應過來,就刷的一下鑽進樹蔭裡,消逝了身影。
“什麼東西?”獵戶驚叫出聲。
“噓,別說話。”走在他後面的那個很兇的活計推了獵戶一把,小聲警告他。
“是他們嗎?”四郎走在獵戶前面,等他轉過身來的時候,那東西已經半點影子都看不到了。
山豬精壓低聲音回答:“我估計不是。是剛纔那個沒有臉的少年,一直跟着這獵戶身後,剛纔忽然變成一隻光禿禿的小怪物,也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只搶了吃食就跑。”
小山臊還不會變人,而且也是有毛的。
“唉,是這樣啊。”四郎有點失望,轉回頭繼續推着車子走。
獵戶聽他們壓低聲音的對話,想到有個沒有臉的少年一直跟着自己……立時便覺自己背後毛毛的,因爲那個兇狠的夥計一直瞪着自己,獵戶也不敢再吱聲。
“呼,總算到了。”走到最前面開路的槐大忽然長出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做了一個手勢。
小推車咕嚕咕嚕停了下來,他們已經來到了一個石壁跟前。槐大走上前去,用松枝敲三下,石壁便從中間裂開,煙霧當中現出一個城池的影子,城樓女牆看上去很真切,城中樹木廬舍也歷歷在目,可是風颳來的時候,這些原本該巋然不動的東西又會隨着風飄散聚合。
獵戶驚訝的發現,自己身邊忽然冒出來許多人!原來他以爲是黑煙的那些東西,紛紛從遠處飄過來,開始只是形狀大致像個人,然後慢慢顯出身形,離那座城池越近,身形就越清楚。
這就是鬼市了!獵戶摸了摸自己肩上的褡褳,興奮中夾雜着恐懼。
城中宛然有另外一個世界。城門口,各式各樣的行人進進出出,街道里傳出人聲市語,犬吠馬嘶,還有一隊看着像是城守,穿着更古時候衣服的士兵擊柝而過,這種種情景都大略與凡市相同,只是聽不到雞鳴聲而已。而且城中雖然熱鬧,城門口卻靜得連一聲咳嗽都聽不到。
“進城的時候,千萬不要大聲說話,不然,集市就會消失。”四郎用傳音入密的法子警告獵戶,害怕他又像先前那樣大叫大嚷起來。
在路上時犯了忌諱,不過是引起一些鬼怪的注意而已,他們一行人還能夠對付得來。可是如果現在大喊大叫的話,鬼市說不定會消失,他們今日便算是白跑一趟了。
“進了城也不能說話嗎?”獵戶壓低聲音問到。
“進城就可以隨便說話。好了,輪到我們了,快進去!”槐二在背後無聲地插了一句嘴,然後有些不耐煩地推了四處打量的獵戶一把。
近入城門,幾個人來到一條臨水街道,選一處停好小推車。槐大把帶來的小桌子小椅子一一擺開。
貯月燈已經收起來了,小食攤子上點着一盞小小的琉璃燈,四郎把魚絲面下到鍋裡咕嚕咕嚕冒泡的高湯裡,又用一個小小的油鍋開始炸魚餃。
“三鮮燒麥魚絲面~蝦仁炒麪魚包子~”山豬精和槐二配合的扯開嗓門吆喝起來。很快就有成羣結隊的食客爲了上來。
有帶着面具,頭上頂着耳朵的人,有穿着早古以前衣裝的人,有七彩的牛車專門停下來,從窗子裡伸出一隻潔白的手臂,舉着一塊美玉來換一碗魚絲面,換回食物後又緩緩縮回去。;來的客人裡面,有大人也有小孩,拿來換食物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從價值連城的美玉到稀奇古怪的石頭,從真金白銀到鏽色侵蝕的古幣。
因爲獵戶不敢亂走,就想在有味齋的小推車旁邊擺開攤子。可是有味齋的客人太多,他漸漸被擠了出來。
獵戶嘆一口氣,走遠了一點,把自己帶來的褡褳打開,將穀草編的毯子一一整理好,然後就吆喝開了:“賣毯子喲~毯子換布~”
雖然獵戶認爲自己的毯子賣不出去,可是不一會兒,攤子前就來了好幾撥客人駐足。聽這些客人說,這種穀草他們要用來修屋子。一開始獵戶沒想明白,和客人聊過之後,才知道這裡雖然沒有盜墓賊,可是陵寢未必就太平,裡面也並不是沒有人下去的——如今天下有戰事,臨濟宗的勢力也越來越大,可是,不論打仗,還是廣收弟子,都需要龐大的金錢做後盾,這雖然很俗,但是掌事者也無法視而不見。
的苦行僧花費的確很少,可是架不住高人練功養氣樣樣都要錢啊。再者說,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龐大的宗門需要維繫啊。
大師們都是不理俗事的高人,開口和他們提錢簡直是沾污佛門。於是,外門的管事們只好偷偷去那些陪葬豐厚的陵墓裡搬運財寶出來週轉,美其名曰納捐。這種事一直就有,只是瞞着那些千方百計想要葬入山中的豪族和帝王而已。
當然,客人們言辭間並沒有牽扯到臨濟宗,只說其實太和山裡還是有人盜墓的,自己家裡今年就遭了秧,只好買了穀草毯子回去糊盜洞!
幸好自己祖宗都是懸棺葬,棺裡也沒什麼東西可盜。獵戶聽了他們的話,只在心裡暗自慶幸。
然而,也許是墓裡男人可以穿的冬衣被搬空了吧,這些客人拿出來的,要不就是夏天穿的輕薄的料子,要不就是花裡胡哨的布匹,都不太保暖,所以生意沒談成。
正在獵戶對曾祖父的話產生懷疑的時候,他的攤子前忽然來了一個穿着古衣冠,氣象華貴的婦人。
婦人問獵戶:“這位壯士,你這穀草毯子要換衣裳?”
獵戶點點頭。
“你看看我手上這件如何?”說着,就捧出一件裘皮大衣給獵戶看。
獵戶家貧,置不起燈籠,就打炕坑裡扯了把艾蒿,擰了根繩兒點上。此時,他晃晃手上的艾繩火兒,瞧了瞧婦人手裡的裘皮大衣,東西是好東西,可是獵戶還是留了個心眼:“你們身上穿過的我可不要。”死人的衣服,常有亡靈附着其上,是穿不得的,所以獵戶纔有此一說。
婦人臉色難看起來,但還是剋制有禮地說:“壯士無需多心。這件裘皮大衣是青猺皮所制,放在往年,我家主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的,更別提上身了,因此從入土那天起就一直壓在箱底。也是天有不測風雲,誰知道那樣一個大家族就落了個根誅脈絕的地步呢?沒了後代的煙火供養,在陰間的日子也難過。再加上主家氣勢一衰,便鎮不住那些陪葬下來的小鬼,如今主人身邊也只剩下我們這些忠僕了。若不是前幾日雪水透過一個盜洞滲透進了我們家裡,今日也用不着來跟你換個穀草毯子!”
獵戶一聽,就放下心來,既然是從未上過身的陪藏品,那這生意就做的。他接過裘皮大衣摸了摸,真是又輕又軟,青猺皮可是好東西,一塊不值錢的穀草毯子能換來,確實是自己撿了個大便宜。
於是獵戶很爽快的答應了這單生意。
收拾好攤子,看胡老闆那邊依舊客來客往,忙得不可開交。獵戶索性脫下自己的破羊襖子,把裘皮大衣往身上一披。
嘿,大小長度,沒一處不合適的。
獵戶心裡一樂,便打算穿着新衣服去鬼市上逛一逛。等待雞鳴之後,再來找有味齋裡的這羣人一同回去。
口裡哼着歡快的小調邊走邊看,走着走着,獵戶忽然發現似乎從自己背後傳來了同樣的歌聲。一開始,那聲音和他的聲音重合在一起,被他忽略了過去。想起有味齋裡的夥計說的那個“跟在他背後,沒有臉的少年”,獵戶有點慌了,問道:“是誰在我背後?”
那個聲音也回問:“是誰在我背後?”
這一回,他聽得真真切切,的確有人在他背後。
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一個婦人抱着小兒路過他身邊,小孩子忽然拍着手笑起來:“叔叔是什麼妖怪,爲什麼他和小哥哥背靠揹走路?”
獵戶一聽,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的拔腿就跑。
[不對,聽說在鬼市上,只要遵守那三個規矩,鬼怪就不能輕易侵犯凡人。]想起老祖宗的話,獵戶終於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此時,他已經不知不覺中到了一個背街。街頭有一株很高的古樹,磷火在樹頂一閃一閃的,如同流螢一般輕盈飛舞。樹下是一個賣燈籠的小攤,攤主坐着樹下,似乎在低着頭打瞌睡。小攤上掛着好多燈籠,照得四周白晝一樣亮堂。
獵戶驚魂稍定,壯着膽子走到光亮處,請店主幫他看一看背後是否還跟着一個沒有臉的少年。
聽完他的敘述,攤主忽然輕笑一聲,問道:“你說的少年,是這個樣子嗎?”說完,他擡起頭,獵戶當成寒毛直豎,愣在了當場。原來,攤主也沒有臉!或者說,攤主就是那個無臉少年!
[這裡是鬼市,什麼鬼怪都不稀奇。這裡是……]重複着這兩句話,獵戶緊張的摸着自己腰間的刀柄,好容易才鎮定下來。
其實最可怕的是想象中的未知,當一個怪物實實在在出現在你面前時,往往就不如若隱若現時那樣可怕了。
獵戶定睛一看,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的確沒有臉,可是也並非他想象中那麼猙獰可怖——雖然沒有眼睛,耳朵,鼻子,少年卻有一張紅嘟嘟的嘴巴。
哦,他的嘴是菱形的。如果再有五官,一定也是個美人。不知道爲什麼,在這樣原本該緊張害怕的時刻,獵戶腦子裡忽然冒出的卻是這樣的念頭。大概是因爲少年穿着不太合身的曲裾深衣這個緣故吧,那副把嘟着嘴把袖子甩來甩去的樣子,的確像是偷大人的衣服來穿的小孩子啊。
“咦,你怎麼現在又不害怕了?”少年有些悻悻然的低下了頭。
“我也不知道。也是是因爲這裡原本是鬼市,遇見的古怪東西多了,害怕到麻木後就不怕了吧。”獵戶回答道。
“戚”少年十分不高興的發出這樣無意義的聲音,然後他指着獵戶身上的新衣服說:“喂,把你身上的皮大衣脫下來給我。”
“什麼?爲什麼要給你?”獵戶見他不是要傷害自己的樣子,麻着膽子問道。這衣服對他而言,來之不易,所以十分捨不得。
少年用牙齒咬了咬嘴脣,猶豫好半天,終於沒敢在鬼市上動粗:“我本來是一隻山臊,被狡猾的臭道士捉了我們兄弟去。後來不知怎麼的,等我迷迷糊糊恢復了神智候,發現我們都被剝了皮凍在冰裡。因爲兄弟中我最小,就被分給獵隊的一個手下。他家的小孩子把我的封條撕開了,所以,趁着你把那塊冰背出來的機會,我逃進了林子裡。本來打算今日在鬼市上買一身毛大衣換上,然後就去尋找我的哥哥們,結果看中的衣服被你搶先買了去。我比你更需要那件青猺皮大衣,喏,你看你看!”
說着,少年就把手腕子伸出來給獵戶看。
“額,怎麼了,白白的,很正常啊。”獵戶不明所以,問他:“是因爲失去了皮毛,你纔會沒有臉嗎?”
“蠢貨!白白的就是最大的問題好不好?沒有了毛皮,光禿禿的難看死了!”少年大聲抱怨道。“因爲臉上沒有毛,醜的要死,所以我才幹脆抹去了五官,只留下一張嘴巴吃飯說話就可以了。”
害怕的情緒完全消失掉了,獵戶忽然覺得大聲抱怨的少年有點可憐,又有點可愛,於是他的聲音柔和了許多:“這件大衣有你兩個那麼大,你能穿嗎?”
“少廢話,快拿給我!”少年呵斥他。
獵戶鬼使神差地脫下了身上的新大衣。剛脫下,就被少年一把搶過去。
[幸好我的羊皮襖子還沒扔。不然,非凍出毛病不可。]獵戶有些慶幸的想着,迅速取出皮襖子換上。
等他穿好衣服擡眼一看,發現少年已經把自己脫得光溜溜的,彷彿不知道冷一樣,只拿着裘皮大衣看來看去,東比西劃半天,就是不往身上套。
一樹的大紅燈籠下,這個沒有臉的小妖怪渾身的皮膚好像會發光,簡直比窯子裡的頭牌姑娘還要白,不比羊羔還要白,比雪還要乾淨。獵戶不合時宜地嚥了一口口水,羞恥的發現自己居然有了反應。
“喂,快來幫我提一下衣襬,否則我吃掉你!”少年終於開始穿衣服,可是因爲衣服太大,他又對人類的衣飾並不熟悉,一時有些手忙腳亂。看到獵戶站在一旁盯着自己看,就粗聲粗氣地命令他。
“好的,”獵戶看他半天不穿衣服,心裡也暗暗焦急。雖然少年身段十分養眼,卻難免擔心他被凍壞了,聞言便三兩步走上去,把皮衣展開包住少年。這時候,他才恍然發現,面前的小傢伙雖然是個妖怪,卻出乎意料的瘦弱,雖然知道這是可以輕易殺死自己的妖怪,獵戶心裡卻充滿了莫名其妙的憐惜。
想到少年一臉不解地說自己被人剝皮,想到凍在冰裡的那團小猴子,平素對誰都很友好的獵戶忽然對荷香一家產生了莫大的仇恨,恨不得也剝去王巖的皮,讓他嘗一嘗那種痛不欲生的滋味。
“你怎麼不害怕!”少年把那張光禿禿的臉湊到獵戶跟前晃來晃去。
[嗯,果然妖怪不能貌相,有味齋的胡老闆那巨大的影子和他本人也有很大反差啊.]這麼一想,獵戶真的不害怕了,反而覺得眼前的小妖怪十分稚拙可愛。
“別亂動。我幫你把下襬紮起來。”獵戶心裡充滿了對少年的憐愛,幾乎是小心翼翼的幫他穿好了裘皮大衣。
“你真奇怪!”因爲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異乎尋常的大,所以少年乖乖伸出手,讓獵戶幫他整理好下襬和袖口。
“好了,你試試看,這樣走起路來方不方便?”
少年穿好了衣服,轉身一下子變成一隻和裘皮大衣同色的小猴子,呼的一聲竄上了樹。
“我就住在白橋鎮羊角衚衕!進去第一戶就是我家!你找到哥哥之後,就來找我!你……你還欠我買衣服的錢呢!”獵戶大聲喊道。
“討厭的人類!”本來已經跑開的小猴子只能竄了回來,他坐在樹上,往樹下扔了一個雪球,氣哼哼地大聲宣佈。
“你一定要來找我啊!”獵戶站在樹下,呆呆地重複着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