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瀟要去拉司徒辰的手一頓,擡頭驚訝的看着司徒辰。靈清殿是皇浦無痕的寢宮,裝飾的顏色多半是明黃色。
只要是房間裡所有的布都是明黃色,被子,窗簾,桌布都是。
她今日穿了一身淺清,怎麼會是司徒辰所說的黑白。
凌瀟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凌瀟拿起碧玉色的茶杯遞到司徒辰的面前。
“這茶杯是今日宮女剛送來的,很是漂亮,辰哥哥,你覺得這顏色好看嗎?”
凌瀟一邊說話一邊看着司徒辰的神情,司徒辰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道:“這白色的茶杯實在是不覺得有什麼好看的地方。”
凌瀟手裡的茶杯應聲而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碎片零零散散的撒在了凌瀟的腳邊。
凌瀟一邊退後,一邊不可置信的看着司徒辰。
司徒辰不知道凌瀟突然之間是怎麼了,顧不上穿鞋,就下牀去拉住凌瀟。
“你怎麼了,別嚇唬我啊。”
凌瀟看着司徒辰不停的搖頭,眼淚也不停的從眼眶裡流出來。凌瀟推開司徒辰,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出。
獨自留下司徒辰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低頭看向自己落空的手,總覺得心裡缺了什麼。
但是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司徒辰趕緊跟上凌瀟,才走到門口,原本跑出去的凌瀟又中途折返。
司徒辰往前走一步,跨出了房間,看到凌瀟回來,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可也就在跨出房門的那一刻,司徒辰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看到司徒辰僵在半空中的手,凌瀟知道已經晚了。凌瀟無力的坐在地上,把頭埋在兩膝之間。
顫抖的身體看起來是那麼的瘦弱,凌瀟不敢哭出聲,只能夠抽泣着。
凌瀟不明白,事情爲什麼會一步一步的發展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司徒辰爲了救她,差點丟了性命。
經過長期的奔波勞累,司徒辰的病情才總算是有了一些起色,現如今終於是醒了過來。
可是卻因爲紅蓮青的原因而短暫性的失明,這樣還不夠!好不容易恢復了視力,可是他的視野卻不再是色彩斑斕。
當一個人的世界全部變成黑白,沒有一點色彩,那時怎樣的灰暗。雖然看的見,可這也算是一種殘疾。
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如此,就像你對一個人傾慕已久,最終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她的人,卻永遠的失去了她的心。
這種生不如死,得到還不如得不到的感覺,也就像是司徒辰的感想。司徒辰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可掬。
可是這笑,卻包含了不知道多少的無奈,和心裡想要說卻說不出來的苦處。
司徒辰看了一下陰沉沉的天空,天空的顏色再也不是原來的那種湛藍而是灰色的。
就算是即將下起暴風雨的時候,那種席捲而來的烏雲,也不是這樣的顏色。
司徒辰頓了頓,還是邁開了步伐,走到凌瀟的身邊坐下,伸手把凌瀟抱住,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凌瀟的淚水就像是決堤的水,就這樣洶涌着,想要止住,可是眼淚卻越擦越多。
只是才靠在了司徒辰的肩膀上,司徒辰肩膀那處的衣服就已經全然溼透,凌瀟也不管,就這樣無聲的嗚咽着。
司徒辰爲人雖然溫柔,可是卻有些軸,長這麼大,他還從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一個人。
凌瀟對於他受傷的事情,一直都很自責,司徒辰清楚的知道。
自己病情一次又一次的變化,給了凌瀟不知道多少心理壓力,他卻只能夠看着凌瀟難受,而無能爲力。
他現在若是說他不怪她,只怕凌瀟心裡會更加的傷心。
司徒辰吸了吸鼻子,突然也有點想哭。
司徒辰把手搭在凌瀟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他能夠想到的安慰凌瀟的法子,就只有這個了。
因爲他小時候要是哭的傷心了,母妃總是拍着他的背安慰他,那個時候他的心也覺得很暖。
“傻丫頭,哥哥都還沒哭呢,你倒是哭起來了。心裡要是難受,就大聲的哭出來,憋在心裡久了,會憋壞自己的。”
凌瀟終於還是沒有忍住,趴在司徒辰的胸口大哭了起來。
只要是見過夏天的暴風雨的,就可以想象凌瀟此時的哭聲是多麼的轟轟烈烈。
只是遠遠的聽着那哭聲,心都要顫一顫。這世上有一種哀傷,能夠穿透人的心房。
而凌瀟的哭聲,不是聲音,而是哭聲中帶着的那種情感,就像是一支利劍,沒人知道如何才能夠哭出這樣的情感。
在你的身邊總會有人一直包容你所犯的一切錯誤,而且沒有一絲的怨言。
世上有兩種這樣的人,一種是被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不但沒有改過,還得寸進尺,越發的過分。
而另一種人,在不知不覺之中一次又一次的犯錯,被一次又一次的原諒,只會覺得心中更加的沉重。
自己犯了錯,被罵一頓心裡興許還能好一些,可要是別人不但沒罵,還和顏悅氣的和你說話,那心裡定不好受。
這種感覺就像是明明成績考得很差,可是家裡一向以來都對你寄予厚望,可是對你的成績並沒有說什麼。
大致就和現在凌瀟的情感差不多,只不過她心裡的悲傷不僅如此。
若只是成績那又算的了什麼,司徒辰屢次三番救她,可是回頭一看,她何曾爲司徒辰做過些什麼。
從來都不曾有,從他們第一次的相遇開始,她一直都是站在司徒辰的背後,讓司徒辰爲她遮風擋雨。
凌瀟的哭聲驚動了玉扇,玉扇不知道凌瀟爲什麼突然會哭的那麼厲害。
認識凌瀟那麼長的一段時間,她從來都是面帶笑容,生氣的時候也只是冷着臉,還從未見過她哭。
這也是玉扇第一次見有人哭的這麼悲涼。
就算是以往在宮外的時候那些丈夫早去的寡婦,在丈夫葬禮上哭的聲音已經很淒厲,可是和凌瀟的哭聲比起來,卻又算不上什麼。
玉扇趕緊放下手裡的事情,去了御書房去找皇浦無痕。皇浦無痕才下了早朝回到御書房。
身上那身繁重的朝服還沒有來得及脫下來,玉扇就來到了御書房外,“陛下,靈清殿的宮女玉扇求見。”
劉公公推開門進來,低着頭忐忑的說道。皇浦無痕一般在下朝的時候心情都不是很好。
在這個時間段,要不是下朝一個時辰也就沒有人敢推開這御書房的門。
只不過今日那玉扇慌慌忙忙的
,又是凌瀟殿的人,劉公公才硬着頭皮進來請示。
皇浦無痕往門口冷冷一撇,劉公公咕嚕吞了一口口水,“讓她進來吧。”
皇浦無痕厭煩的看着身上厚重的衣服,真想直接就脫下來,不過還不知道那宮女也許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爲了凌瀟,他也就勉爲其難的等等吧。
過了一會,玉扇哆哆嗦嗦的走了進來,還沒有走幾步,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奴,奴婢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只不過是一句請安的話,玉扇就已經說的斷斷續續的。
聲音一直在抖,身體抖得更加厲害。皇浦無痕略顯不滿的皺了一下眉頭,他就那麼讓人害怕?
“你就是靈清殿的宮女吧?今日一早就來了御書房,所爲何事?”
皇浦無痕慵懶的靠在座椅上,神情動作都十分的勾人,只可惜了玉扇根本都不敢擡頭看他一眼。
“回陛下,凌瀟姑娘今日不知是怎麼了,情緒很失控,在院子裡抱着司徒公子大哭呢,奴婢心裡害怕,就來和陛下說此事。”
皇浦無痕眼神一凝,相處了這麼久,凌瀟哭的次數並不多,並且全都是爲了司徒辰。
能夠讓凌瀟哭的,大概是因爲司徒辰出了什麼事,皇浦無痕唰的從座椅上站起來。
“快去太醫院速速宣薛晨太醫前往靈清殿!”玉扇還沒有起身,皇浦無痕就已經從玉扇的身邊走過,消失在了門口。
玉扇呆呆地看着門口,過了一會才趕緊從地上起來,按照皇浦無痕吩咐的往太醫院的方向跑去。
皇浦無痕只是來到靈清殿的外圍,就聽到了凌瀟的哭聲。皇浦無痕的心一緊,腳步更加快了一些。
一進靈清殿,就看到凌瀟正在司徒辰的懷裡哭着。司徒辰的眼神很不知所措,但是更多的是哀傷。
看到這一幕皇浦無痕並不覺得很生氣或者是吃醋,反而更加的焦心,皇浦無痕箭步來到凌瀟的身邊。
想要做什麼,卻又無從下手,只能夠傻傻的站在一邊,凌瀟知道皇浦無痕就站在旁邊。
哭聲也慢慢的小了下去,直到最後細不可聞。這時候薛晨和玉扇也趕到了。
司徒辰正坐在靠椅上,薛晨眼神凝重的爲他把脈,凌瀟則是雙目空洞的坐在一邊。
似乎是一個沒有了生氣的木頭人,眼睛沒有了一點兒光彩。皇浦無痕想要靠近,可是卻又不敢靠近。
司徒辰不管是出了什麼事情,錯都在於他,而司徒辰又是凌瀟心目裡唯一的親人。
傷害了她身邊的人,才讓他更加覺得尷尬。
“陛下,西涼殿下的眼睛會這樣是內傷治癒後的後遺症,也許過幾天就會好起來,不過也有可能一輩子都是這樣。”
凌瀟手裡的茶杯沒有端好,掉在了地上。凌瀟低頭茫然的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和撒了一地的茶水。
說是茫然,倒還不如說是麻木。司徒辰對這個答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也沒有覺得什麼意外。
在場的所有人,神情都很沉重。司徒辰處在,並不覺得震驚,也不覺得傷心。
身邊的人因爲自己已經夠傷心了,他要是再露出任何一個悲傷的表情,只會給他們增加心理負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