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沫說得虛僞極了，臉上的笑似乎也隱藏着深深的惡意。讓凌蕭打心眼兒裡討厭這個姑娘。
“是變了，人總是會改變的不是嗎。”凌蕭微微一笑，並不打算多說話。麻煩只會越惹越多。
“姐姐這身衣服是哪裡做的啊？”
高沫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侮辱凌蕭的機會，急忙拉住凌蕭的手臂，裝模作樣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凌蕭身上的這身衣服。
“自然是估衣鋪裡請人幫着做的，你也知道，家裡的奴才都是得過且過的，手藝有時候還不及外人，我看着那挑不盡的線頭心裡不舒服，可衣服總要穿，總不能我自己親自動手吧。”
“姐姐如今的品味真是越來越奇特了，讓妹妹我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高沫微微皺着眉頭，一副爲你擔心的誠懇模樣。
凌蕭也低頭看了看這個小矮個子的穿着，老式的袍子，中規中矩，上面別上了一朵小小的藍色花，做工精緻，估計是出自名家之手，可惜總給凌蕭一種農村老太太的即視感。
“妹妹的品味讓姐姐我也有些擔憂。都什麼年代了，還穿着父母那一輩的式樣，真是太守規矩了些，用墨守成規這個詞不爲過——”
“你們在討論什麼呢？”
一個清冷卻溫和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太子哥哥！”
高沫在看到身後人的一瞬間，立刻收起了臉上那股深深的妒意，笑得天真爛漫：“太子哥哥你什麼時候來的，妹妹我剛剛都沒看到。”
“我也是剛剛纔到的，這不一到就過來跟你們打招呼了嘛。”幾日不見，司徒辰依舊這幅清清冷冷的樣子，飄逸如仙，就像是畫中的仙子一般，讓人覺得無法真正親近。
凌蕭非常禮貌地對着司徒辰行禮。來之前，孔老夫子已經教了她所有關於宮中的基本禮儀，雖然之前跟太子有過交集，可這不是她的資本，禮數還是不能少。
“太子哥哥，你快看看沫兒今天穿的這身衣裳！好看嗎？”
高沫笑着轉了個圈兒，親暱地挽住了司徒辰的肩膀。
凌蕭暗暗搖頭，真是個心性不全的黃毛丫頭，仗着自己跟皇帝的侄子攀上了親事就這般熟絡地粘着太子，太子心裡怎麼想不說，那可憐的未婚夫心裡恐怕是嫉妒得直癢癢吧！
“很好，很漂亮。”
司徒辰微微有些尷尬，但仍舊笑着點頭稱讚。同時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臂從高沫的懷中抽出來。堂弟就在旁邊呢，他都快能感受到自己堂弟赤裸裸的眼神了。
迎春節國宴被民間稱爲“皇家的選親宴”，這真是一點兒都不假：
所有來賓清一色的都是女子，三品大員及以上官員的女兒和妻子纔有資格進這個宴會。除此之外，皇帝本人以及他的兒子們可以進會場。當今皇帝膝下子嗣單薄，所以額外允許他的侄兒等也參加宴會。
目的明顯，就是在有限的選項中挑選自己中意的女子做妻子。與重臣聯姻，這是歷代帝皇鞏固自己政權的有力手段之一。
凌蕭看看太子，又看看滿場追隨着太子移動目光的女孩們，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皇宮這個深不可測的地方，爲什麼總是有那麼多人擠破頭都想進來呢，權力就那麼誘嗎？
“凌蕭在想什麼呢？”
司徒辰突然出聲，打斷了凌蕭的思緒。
司徒辰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羣中格外顯眼的北堂凌蕭。雖然穿的衣服式樣之前從未見過，可是真的挺好看，差點兒就沒能移開眼睛。
“在想飯菜什麼時候能端上來。”凌蕭隨口胡諏。
“你餓了？”
司徒辰的眼睛裡帶上了一層笑，目不轉睛地盯着凌蕭。她今日可真好看，大大的眼睛撲棱撲棱的，小巧卻高挺的鼻子上沁了兩顆小小的汗珠，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愛。
“有點。”凌蕭也不否認。
“快了，等父皇入席我就讓他們快點上菜。不過，節目你準備好了嗎，我看有不少人在花園那兒偷偷練習，以爲你也在來着，去了之後發現你不在。這麼自信？”
“什麼節目？”這回輪到凌蕭愣了。
“表演節目啊，父皇不是欽點了幾家嘛，這幾家的姑娘們都要準備好自己的節目。我沒記錯的話，第一個點的就是你們家啊，你不會不知道吧？”司徒辰看着凌蕭，緊張地問。這可是父皇用來測試未來兒媳婦的一個手段，不知爲何，司徒辰非常希望凌蕭能好好準備。
“這可是皇今年特意增加的環節，聽說最好的有這重賞呢！你不會不知道吧？”高沫一臉幸災樂禍。
又是王氏母女搗鬼！
凌蕭氣的咬牙切齒。迎春宴前後一直都是王氏在打理，就連請帖都是請王氏轉交的，她對節目一事是什麼都不知道！丫可瞞得真好！
“原來是這個，”凌蕭瞥了一眼身後，發現絕色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溜號，強自鎮定了下點頭道：“我當然是知道的，不過到時候可能需要借太子的寶劍一用了。”
“好說。”
一直到皇帝入席，絕色都沒有再出現。
“這小子也忒不靠譜了！”
凌蕭和一打女人打完嘴仗，精疲力盡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牛肉，灌了一壺涼白開。
“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迎春節了。”
皇帝的身份，讓臺中央的那個男人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錯覺。他聲音不大，全場極其安靜地聽着他講話，倒也都聽得清。
“北方大旱，都是我國百姓，手心手背都是肉。今日的宴會一切從儉，朕會帶頭做起，節省糧食給北方的百姓抗災！除此以外，朕會更虔誠地祈福，祈福北方天降大雨！”
“皇上聖明！”
臺下一片諂媚的叫好。
治標不治本，凌蕭冷冷地勾勾嘴角。
“凌蕭，”安靜地坐在臺上的司徒辰突然發話：“我一直覺得你的主意挺多，可否有更好的點子？”
凌蕭頓時傻了眼。西涼是個保守的國度，女子不干涉內政一直是祖傳的
訓導，司徒辰這小子不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打斷了他那個皇帝老爹的話，還一下子把她這個女流也拖下了水！
“回太子殿下的話，”凌蕭跪在地上搖搖頭：“小女子讀書不多，對這些東西瞭解得並不多。小女子覺得皇上說得很對，從節儉開始——”
“治標不治本！你這丫頭，在老夫面前裝腔作勢做什麼！”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孔先生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所有人的對話。“趕緊說說自己的想法吧，早就看到你拿着地圖比劃來比劃去了！”
看着砸場子的先生，看看一臉期待的太子，再看看被鬱悶籠罩的皇帝本尊，凌蕭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的心都有了！這都是什麼人吶！
凌蕭仰頭深深吸了口氣：好吧，豁出去了！
“回殿下，對北方大旱的事情，小女子沒有想到什麼可以立即減緩的法子，到時候有個一勞永逸卻十分古老的方法。”
“什麼法子？”
“開鑿運河，南水北調！”
皇帝的眼睛亮了亮，但沒有作聲。
“說說看。”孔老夫子的眼睛眯了起來。
“小女子知道開鑿運河是一個極其費事耗力的土法子，可是先生您也看到了，西涼國這麼多年來一直是靠天吃飯，今年老天爺高興，就多降幾場大雨，莊稼今年的長勢也就分外喜人，可是若是老天爺打個盹兒，誤了莊稼的最好時機，那倒黴的可就是百姓了。”
說到這兒，凌蕭頓了頓，看了一眼孔夫子，看到他眼底裡的讚許，這才鼓足了勇氣繼續往下說：
“西涼國永遠是司徒家的，皇上現在無論做多少浩大的工程，日後都是留給子孫的，可以造福千秋萬代，所以我們在興修水利方面應該是不遺餘力的。”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
一直板着臉不做聲的皇帝突然點點頭，表示肯定。
“西涼最大的河是西涼河，是靠雪水融化匯聚而成的水。源頭在國內，是一條自給河，不會被別的國家控制，所以我們大可在這條河上動腦筋。比如，沿着南北方最重要的河干道基礎上，修建一條運河，然後與西涼河連在一起，將西涼河的水輸送到全國各地。”
“你說的輕巧，你可知道，建造這麼長一條運河需要多少人力物力？”皇帝臉色忽然變的格外冷峻。
“如果開鑿這麼長的運河，人力物力的消耗自然是十分龐大的，”凌蕭被皇帝直直地盯着，反而冷靜了下來：“可是工程再龐大都是要做的。就看哪位皇帝有這個雄心壯志去做，這是個一勞永逸，又可以造福子孫萬代的事情。”
司徒辰微微地點點頭，眸子中閃過一抹亮色。孔老先生的鬍子已經激動的一抖一抖的。
把南方的水調往北方，這個想法他心裡一直有，可是始終想不到一個很好的平衡點。凌蕭的想法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而且我們可以一段一段地開鑿這個運河，到最後纔將它貫連起來，這樣每個地方多一條小運河，還可以提高當地的交通環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