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紹羽此刻有些驚訝的探出了頭,他看了看李研菲和父母的樣子,鬆了口氣,他知道李研菲肯定是自願的,否則多少人起鬨她也絕對不可能說出口的。張紹羽笑了,他忽然有一種像是看電視劇看到大圓滿結局時候的感覺,也許李研菲和自己的父母之間也一直有這樣一個心結吧,這句“爸爸媽媽”所承載的重量,不是一般人可以體會的。
張紹羽覺得自己有些多餘,可能從一開始自己的存在就是非必要的,李研菲讓自己的父母無比驕傲,直到現在,她已經直接叫他們爸爸媽媽了,自己呢,一身的是非,又不算是個孝子。
張紹羽搖了搖頭,努力將這些念頭甩出自己的腦子,然後靜靜的等着。
李研菲和叔叔嬸嬸敬完了酒,跑到了後臺來,看得出來她很開心,她撲在了張紹羽的懷裡,輕聲說:“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會來的。”
張紹羽笑着拍了拍她,說:“我當然會來,這是我妹妹的升學宴,如果我不來,它是不完整的!”
張紹羽的爸媽隨後走了過來,看到張紹羽和李研菲抱在一起都沒有說話,嬸嬸的臉上充滿了欣慰的笑容,叔叔雖然不說話,但臉上的表情也不似以前那般嚴肅刻板。
張紹羽輕聲的說:“媽,爸。”
“紹羽!”嬸嬸的眼淚流了出來,她走上前去用手撫摸兒子的臉:“你長大了,出息了你!”
“一會兒客人走了,我們重新點一桌飯菜吃吧。”叔叔說完,又走到了大廳裡去跟老朋友們敘舊了。
嬸嬸跟張紹羽閒聊了一會兒,也走了出去,這裡又只剩下了張紹羽和李研菲。
張紹羽用一種十分寵溺的眼神看着她,李研菲也露出了那種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有的那種撒嬌似的笑,那纔是真正的笑容,並不是根據場合而定,看上去像是商業規則一般的笑,張紹羽喜歡李研菲這樣笑。
“哥,我......我還是決定......”李研菲收起了笑容,有些吞吞吐吐,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但她又必須得說出來。
張紹羽輕輕的用手摸了摸她的頭,說:“我都聽到了。你想出門,這是好事,我想了想,我也不能時時刻刻在你身邊保護你,去吧,我支持你!”
李研菲擡起頭,她認真的看着張紹羽的表情。
“哈哈,你別這麼看着我啊,我是真心的!”張紹羽被她看的有些不舒服,說道。
“你知道嗎,從剛纔那一刻開始,我才真正下定了決心。”李研菲輕聲說。
“哦?”張紹羽有些奇怪,問道:“可是你剛纔已經默認了啊?”
李研菲搖了搖頭,說:“前兩天我去了那隻白貓的墳前,我希望我能下定一個決心或者說做出一個決定。可是我還是一直猶豫不決,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少了什麼,面對新鮮事物的勇氣?對未來的決心?冷靜思考的態度?這些我都有了,但我還是無法大聲的告訴別人我的決定。”
張紹羽問:“那你到底缺少了什麼呢?”
“支持。”李研菲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缺少的是你的支持,家人的支持。”
張紹羽笑了,他說道:“你要記得菲菲,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無條件支持你!”
......
“你我不可相爭,你的牧人和我的牧人也不可相爭,因爲我們是兄弟”這句話出自《聖經》創世紀,是亞伯蘭對羅得說的話。
白麒在心裡默唸着這句話,他想到了自己的弟弟,那個一看到自己就橫眉立目的弟弟,那個讓自己羨慕妒忌的弟弟,一直以來他們兄弟倆都視對方爲眼中釘肉中刺,可血緣又偏偏讓他們有那麼多的交集。
白羚坐在白麒的身邊,一語不發,此刻的白羚有些害怕,她瞭解父親更瞭解白麒的性格,他們跟張紹羽不一樣,張紹羽是那種嘴上可以萬箭齊發但是到了關鍵時刻心卻狠不起來的人可白麒和白麒的父親絕不是那樣的人,作爲家族的領袖和少家主,他們是那種沒事的時候可以慈眉善目,但一旦出現了原則性問題又可以不顧一切的人。
“哥,現在我們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真的是白麟要設計陷害你,更何況他是你的親弟弟......”白羚一改往日的囂張跋扈和趾高氣昂的語氣,有點試探着說。
話還沒說完,白麒打斷了他:“我的親弟弟,現在要置我於死地,而跟他同謀的,還有我們族內的一衆人等,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故有變,像是他們這麼周密的那排,恐怕我現在就沒法坐在這跟你聊天了。”白麒的語氣很平和,但是說出的話卻讓白羚感覺不寒而慄。
“他們都是跟我或多或少有親戚的人,呵呵......”說到這,白麒不由得冷笑了幾聲:“也見怪不怪了吧,白家就像是古時候的皇室,縱觀歷史,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族,哪有新帝登基時不殺幾個兄弟呢?哪有皇子之間不互相殘殺的呢?只是我沒想到他們會在父親還健在並且年富力強的時候動手,不得不說有點心急了。”
“哥!”白羚有點着急,更多的是害怕。
白麒並沒有理會白羚,繼續說:“不過心急也是對的,這麼好的機會,這麼好的刀,這麼天衣無縫的計劃,借刀殺人啊,我死了,一了百了,所有人都開心了,白麟順利的繼承父親的位子,當個白家的家主,把權力放給家族中的長老們,然後他開始做個真正逍遙無憂的公子哥......”
白羚的眼淚順着眼角流了出來,她哽咽道:“哥,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白麒終於轉過頭,眼裡放出寒光,一字一頓的說道:“他們既已做了,難道我還說不得了?”
“哥......你別這樣......”白羚無力的哭着,雙手抱着白麒的胳膊。
“好了羚兒,別怕,這件事情即便是我也沒有任何權力處置,還是等着父親的解決辦法吧。”白麒嘆了口氣,起身走到了門口。
白麒看着門口寬大的廣場,右邊擺放着一個兵器架子,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全都有,白麒對身邊的白羚說:“你看,這裡是咱們倆小時候最常一起玩的地方,我記得你小時候射擊要比我強,所以我不願意跟你一起去靶場,反而喜歡跟你在這切磋冷兵器。記得有次把你打哭了,父親還踢了我一腳。”
“嗯......”白羚點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白麒忽然把頭擡起來看向身後的屋檐,說:“你知道我小的時候最大的夢想是什麼嗎?”
“可以隨便玩電腦,可以出去,可以不用練功,不用整日和刀兵呆在一起,可以不用學習那些無聊枯燥的歷史,不用學習如何鑑定古代的妖物,可以......”
“對,我想要的,就是我們這棟房子後面,白麟所過的那樣的生活。”白麒說:“白傢什麼都有,我們住的是離海邊最近最好的小區,整個小區住的都是白家的人,十七棟樓,每棟樓二十八層,家家戶戶都有電腦,家家戶戶的孩子都過着我想過的那種生活。”
白羚嘆了口氣,說:“因爲你不一樣啊。”
白麒卻笑了,笑着說:“是啊,因爲我不一樣,有時候真是恨自己,怎麼就跟別人不一樣呢,白麟呢,他過着我最羨慕的生活,他也是跟我同父同母的兄弟。”
“歸根結底,這可能是父親的錯吧,他擅自把你們的人生定了性,卻從未徵求過你們的意見,可他也是身不由己啊,不過哥,你知道麼......”白羚頓了頓,說:“其實,白麟可能跟你一樣,也許他最羨慕的人,是你呢?”
白麒一愣,猛地看向白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