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沸騰得快要炸開了鍋,因爲沈府門前這長得不見尾的送聘隊伍……
沈斯年看着眼前這擺滿得他們小小沈家的廳子以及廳外整個院子都擺不下了的一箱箱聘禮,目瞪口呆。
這些在沈瀾清眼前則是變成了堆得比山還高的酒罈,而且全都還是陳年好酒。
沈流螢躲在屏風後面看着,不知道狠狠嚥了多少回唾沫,若非沈斯年叮囑過綠草看好了小姐,只怕這會兒沒有綠草的死命攔着,沈流螢已經從屏風後面衝出來跳上那些裝滿了寶貝的箱子上去來回滾打。
而那些個沈府的下人就更不用說了,聽着這送聘的爲首之人高聲唱報着聘禮單,再看着廳子院子擺都擺不下的一箱箱聘禮,這會兒全都看得兩眼發直,震驚得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
南海珍珠,從來都是進貢到宮中的寶貝,皇親貴胄才擁有的東西,如今送到沈府來的,竟整整六百斛!且顆顆都是一樣圓潤一樣個頭的大珍珠!
東海綃紗,從來都是皇上賞賜給宮中妃嬪的最上等布料,一年由東海進貢來宮中的,也不過三十匹而已,便是那些個高官貴族都無福得到,尋常百姓就更是見也沒見過,而眼下,擺放在沈府院中的綃紗,絕不下三百匹!在陽光下折射出熠熠的光,足以讓任何一個見着的人看直雙眼。
整整五輛馬車拉着的書冊書卷,一聽一看便知是爲足不能出戶的沈望舒所準備。
整整三百壇上百年的老酒,不用想也能知這是爲好酒的沈瀾清所準備的。
珠寶玉石,金銀首飾,山間靈藥等等,更是一箱接一箱,不僅讓人看直眼,也看花了眼。
這些,已經令人震愕不已,而最後的一樣聘禮,根本讓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家名下的——米行生意!
不是京城的米行生意,也不是各個郡的米行生意,而是莫家名下於整個召南國的米行生意!而衆人都知,莫家在整個召南國的鹽糧地位,便是皇商白家都撼動不得!
米行生意,這根本就是莫家的生意命脈之一!竟然……
竟然當做聘禮,送給沈家!
這下不僅是沈斯年目瞪口呆,便是笑嘻嘻聽着唱報人唱着一樣樣聘禮的沈瀾清,也都驚住了,更莫說沈流螢。 Wωω_тт kān_¢ ○
她雖對生意不瞭解,但自古以來人皆不能無糧而活,莫家的鹽糧鐵生意做得有多大,她也聽說過了解過,莫家也是靠着鹽糧鐵生意的地位在召南立足,儘管米行只是糧的其中之一生意,但召南國那麼多個郡縣鎮,每一個地方都有着莫家的米行,莫說其一年所收,便是其一個月所收,都足夠駭人。
沈流螢聽罷這最後一樣聘禮,眉心緊緊擰到了一起。
那個呆貨,想什麼呢!竟然把他們家這麼重要的生意當做聘禮送給他們沈家,瘋了不成?別是那個呆貨偷偷寫上去的而他父親不知道。
這般一想,沈流螢將綠草用力往旁推開,作勢就要從屏風後出來。
她要找找那個阿呆,問問他清楚。
就在這時,有一年紀約莫三十五六的男子面帶淺笑,走過聘禮堆放得滿當當只留下一條人行的道兒的院子,朝廳子方向走來。
只見此男子着一黑色直裾長袍,衣襟與袖口處用銀色絲線繡着騰雲祥紋,腰束淺灰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墜着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佩,頭上戴一五寸墨玉冠,身材修長筆挺,既有着年輕人的丰神俊朗,亦有着中年男人當有的沉穩,氣度逼人,面上卻含着和氣的笑。
沈流螢見着此人,頗爲震驚。
這人她見過,前些日子來到府上,說是要看看白糖糕還想要抱抱它的那位老爺,他是莫家的人?
那日,他是爲白糖糕而來,又是莫家人,且白糖糕就是那個呆萌傻貨,此人……莫非知道那個呆萌傻就是白糖糕!?
而莫家裡能知道呆貨這個秘密的……
這般尋思,沈流螢忽然驚大了眼,莫非是——
朝廳中的沈斯年及沈瀾清客氣地抱了抱拳,和氣道:“突來攪擾,還請二位公子莫見怪,這是我莫府給貴府小姐的嫁妝,不知二位公子可還覺滿意?”
沈斯年與沈瀾清也當即朝來人抱拳回禮,而後只聽還未能從震驚中完全回過神來的沈斯年客氣地問道:“敢問先生是——?”
“慚愧慚愧,看看我,一高興着便有失禮數,忘了朝二位公子介紹自己。”來人慚愧一笑,而後笑得和氣大方道,“鄙夫姓莫,單名一個凜字,初識二位公子,有禮了。”
莫凜說完,再次朝沈斯年與沈瀾清抱了抱拳,莫說一點身份架子,便是一點強勁的氣勢都沒有,反倒溫和客氣得像個要與沈家做生意的尋常人,不僅如此,竟還主動朝沈斯年與沈瀾清抱拳行禮。
看着客氣有禮的莫凜,沈家人這會兒已不只是驚,而是駭,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莫,莫……”沈斯年目瞪口呆地看着淺笑着的莫凜,驚駭得連話都說不好了,“先生是……莫家家主!?”
那個年僅二八年少時便將莫家的鹽糧鐵生意規模做大得連白家老家主都自嘆弗如的莫家家主莫凜!?
“慚愧,正是鄙夫。”莫凜像是沒有看見周圍人震驚得連呼吸都忘了的似的,他依舊和氣地淺笑着,隨和極了。
屏風後的綠草這會兒下巴長大得都快要掉到了地上,只聽她震驚得連話都說得像沈斯年那樣磕磕巴巴,“小小小姐,他他他……他是姑爺的爹,莫家家主!?”
綠草說完,還狠狠地嚥了口唾沫。
堂堂莫家家主親自來送聘!這簡直讓人根本不敢相信!
沈流螢也愣住,難怪她第一次見這位老爺的時候覺得他的眼睛好似在哪兒見過,原來,他是那個呆貨的爹!
那個呆貨的眼睛,與他爹生得八分相似,只不過,他爹眸中是氣度與沉穩,那個呆貨的眸中就只有呆萌傻,也不怪她那會兒對不上號。
也難怪他會爲了一隻兔子而到他們沈府來,且離開前還說了“後會有期”,原來如此,可——
有誰家下聘是自個兒不來而是自家老爹來的啊!?而且還是堂堂的莫家家主!
再有這個聘禮,既是呆貨的爹來送,這就證明這些並不是那個呆貨胡來,而是他爹也是真真地打算將這些成山一樣的金銀珠寶以及莫家的米行生意送給他們沈家!
前些日子,莫家才以那麼大手筆從皇上那兒“贖”回她,這才過了沒多少日,竟又花如此可怕的手筆來娶她……
那個呆貨和他爹,真不是開玩笑吧?
沈流螢也情不自禁地輕輕嚥了一口唾沫,她還從不知道她這麼值錢。
大概半個時辰後,整個京城茶餘飯後的話題又會和她沈流螢有關了。
沈斯年這會兒猛然回過神來,趕緊朝莫凜抱拳拱手,且還深深躬下了身,客氣卻着急道:“在下沈斯年,見過莫家主!”
其實,沈家的所有人,怕是再無人比沈斯年更緊張更不安了,畢竟他身爲一家之主,他說出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決定,都代表着沈家,沈家雖小,卻絕不是無禮之家,不貪妄得之財,不做虛僞之人。
莫凜當即走到沈斯年面前扶住了他朝下低着的手臂,也趕緊道:“沈大公子萬萬使不得如此行禮,若是讓犬子知曉鄙夫讓沈大公子如此緊張,當是要不理我這個爹了。”
沈斯年再次怔住,面上滿是不可思議,顯然不能相信堂堂莫家家主竟能在他一個外人面前說出這般有損自己顏面的真話來,一時回不過神來。
然,若非是對自家人,又有誰人會說出這般會讓人嘲笑的話來。
顯然,莫凜已經將沈家人當成了自家人。
沈瀾清站在一旁,笑眯着眼看着和氣的莫凜,然後笑嘻嘻地對沈斯年道:“大哥,你要是這麼一直站着,咱們小螢螢未來的公爹也就只能跟着你一直站着了。”
沈斯年慚愧到了極點,趕緊對莫凜道:“莫家主,您請坐,在下這便讓人把茶水端上來。”
“十四大叔,趕,趕緊上茶!”
莫凜見着沈斯年如此緊張,不由又淺笑着和氣道:“大公子無需如此緊張,鄙夫就只是來替犬子下聘,順道見一見兩位公子,總不能鄙夫都不識自己親家是誰人不是?犬子辦事,鄙夫不甚放心,遂還是鄙夫親自來走一趟爲妥,若有失禮之處,還請二位見諒。”
若非莫凜身上那似與生俱來的氣度以及他眸中那歷經萬千事纔有的沉穩,他這般隨和地坐在小小沈府裡,說着再和氣不過的話,怕是根本無人相信他便是高高在上的莫家家主。
此時,還未待緊張的沈斯年說話,便先聽得沈瀾清笑嘻嘻道:“莫家主倒是沒有失禮之處,就是您親自來送聘禮,又是這麼多金銀珠寶的,嚇到了我們這些平民小老百姓而已。”
“瀾清你坐下!不得胡言!”這沈瀾清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沈斯年就更緊張,忙對莫凜賠不是道,“在下這二弟,在江湖上走動慣了,失了禮數,還請莫家主莫怪。”
“沈大公子莫緊張,鄙夫倒是覺得二公子是真性情。”莫凜非但並無怪罪沈瀾清之意,反還誇讚他甚至同意他所言,“鄙夫也知曉鄙夫親自來這一趟會讓諸位受驚,但此乃犬子的終身大事,鄙夫還是想親自走這一趟。”
爲人父母心,其中感受,沈斯年再清楚不過。
只見沈斯年點了點頭,終是沒有再那麼緊張,也微微笑了起來,道:“在下能理解莫家主的心情。”
見着沈斯年微微笑了,莫凜便對身後的初一道:“初一,將東西呈給沈大公子。”
“是,主上。”初一當即走到沈斯年面前來,雙手捧着一隻紅木小盒,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沈斯年。
“莫家主,這是……”沈斯年並未即刻伸手來接。
沈瀾清則是笑着對他道:“大哥接過來看看不就知道咯?”
莫凜贊同沈瀾清道:“沈二公子說的對。”
沈斯年默了默,這才擡起手,接過了初一遞來的小盒,慢慢地打開。
在看到盒子裡呈着的東西時,沈斯年驚得雙手一抖,險些將小盒摔了。
盒子裡呈着的,是一塊白玉佩,玉佩上刻着一個氣勢雄渾的“莫”字,玉佩旁邊,是一枚一寸見方的印章,其上篆着“莫家米行”四個大字。
沈斯年震驚得連眼睫都在微微顫着,這,這是——
莫凜則是有些慚愧道:“前些日子將將把米行一年的盈利進給了皇上,大公子要做一年的無利經營了,當真慚愧。”
然,莫說是生意人,便是小孩兒都知道,莫家米行一年無利又如何,只要米行仍在,日後便是千千萬萬的財富!
而還不待沈斯年回過神,便又聽得莫凜和笑着問道:“大公子,誠所謂擇日不如撞日,鄙夫看了黃曆,今日與明日都是宜嫁娶的好日子,不若明日便讓令妹與犬子完婚如何?”
沈瀾清覺得,他在這個沉穩的家主眼裡看到了激動且興奮的光。
跟着來的秋容這會兒無力扶額,爺,不是秋容沒幫你盯好老爺,是老爺根本就沒按常理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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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姑娘們的新年祝福!本人在此也祝姑娘們新年事事順利!天天開心!一直美美噠!
前兩天不在家,所以沒有給姑娘們的留言回評,我就不補回評了啊~從今天的開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