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毗鄰相近的三個帳篷,這會兒卻是一二分開。放在一起是爲了方便照顧傷患,不過深藍低估兩個身體受了傷,精神卻很不錯的騎士,持續不斷的,很有些無厘頭的對話迫使深藍與剎娜敗退。
“爲什麼要叫荷葉呢?”
“因爲不想叫荷花。”
“哦,有道理。”
聽到這兒深藍就已經敗退了。
“那你呢?游魚有什麼特別的意思麼?”
“游來游去的魚,很幸福,不是麼?”
“是有點兒。”
神經有點兒粗的剎娜也只堅持到了這裡。
費了一番力氣把帳篷搬開一邊,再哄着剎娜睡去之後,深藍對着繁星點點的夜空陷入了沉思。
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一年多了,身邊的夥伴都在成長,或實力或心力,只有自己,站在一個非常高的起點上,卻沒邁出多大的步子。
本以爲仍然走在所有旅者的前端,哪怕暫時無法應對原本就存在的那些個極道強者,但在旅者中間還是可以保持無人能夠接近的高度,可沒想到連龍騎士都出現了。
旅者的基本素質都非常好,無論是選擇成爲戰士,騎士,還是法師,都能夠取得相當不錯的成長,是提亞原住民無法比較的。
在旅者出現之前,整個提亞的法師數量都未必有法協現在的註冊人數多,這也是魔法工會強勢不起來的真正原因所在,深藍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抓住這個變數和優勢,纔有了短時間內的強勢崛起。
一個法師與一個騎士,勝率不超過三成。
兩個法師對上兩個騎士,勝率提到四成。
十個法師對上十個騎士,勝負沒有懸念。
到兩位數,三位數,乃至更多數量的對決,騎士、戰士都沒有可能再有絲毫的勝利機會。
按着傳統模式的發展,所有職業平衡的組織形式,不是不行,但需要的時間和基礎的鋪墊,太慢太耗時間,深藍沒有那個耐心,所以就選擇了一條比較極端的路線。
法協的成功讓他很有些志滿意得,漸漸的忽略了自身實力的成長鍛鍊,結果捱了黑暗神殿一記黑手,險些直接被送出迷夢世界。
換了其他人,倒也無所謂,離開就離開好了,但深藍不行,剎娜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他不允許在成功之前發生什麼意外,這次的迷夢之旅定要舀足了積分纔可以。
於是,就有了冰原和大漠的兩次冒險,剎娜、火舞、天臣,三人的實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深藍卻差了些,基本上還在吃老底兒,沒什麼突破。
不進步就要落後,但深藍現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做,新的魔法學不會,就算學會了意義也不大,水系魔法畢竟威力有限,到了高階也就是到了瓶頸,再上面的也沒有多大實戰意義。
或許真如維綸導師所說的,已經有一段時間沒長動過的元素同步率纔是最爲關鍵的,魔力和精神力受身體限制,不會再有怎麼樣的漲幅,想突破能突破的就只能是元素同步率。
沒有經過準確測量,深藍自己也不清楚現在的同步率到底是多少,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覺到停滯不長了。
發現了問題,但卻沒辦法解決,法協擁有上萬名法師,但都是新人新手,想找個經驗豐富的問一下只能去魔法工會,但深藍不大敢去。
不說自身莫明其妙的存在方式,單就是突然崛起的法協就是對魔法工會的一個挑戰,到現在爲止,雙方還沒有任何形式上的接觸,彼此都摸不定對方的態度,所以一定要謹慎。
能合作是最好,不能合作也不要對立,這就是深藍的態度,在這樣的基礎下,不大可能會得到對自己怎麼有價值的建議。
胡思亂想了一整個晚上,也沒得出什麼結論,倒是有一點弄明白了,自己這個衆人眼中的天才法師,若是沒有維綸導師和克里歐思兩人的教導扶助,這會兒不定多慘呢。所以,心裡邊就有些懷念起兩人來,只可惜一個在魔法平原,回不去,另一個……掛了。
一直到天光大亮,四個人才收拾了一下起身,兩名騎士還要至少一天才能恢復到可以趕路的程度,所以這一天還只能停在這裡,好在吵的近路,時間倒還充裕。
說起來這生命神術也夠強悍的了,游魚折了三根肋骨,荷葉斷了腿骨,算很重的傷了,僅僅過了一個晚上,居然就可以稍稍作出一些幅度不大的動作,無法想象若是由生命祭司來釋放這神術,又會是什麼樣的效果。
“對了,你們是從哪兒過來的?又要去哪裡?”
跟游魚聊了大半個晚上,卻沒有涉及到什麼實質性的內容,荷葉到現在也不清楚這實力怪異的三人組合從哪兒來,到哪去。
“到夏河,去看看拍賣會。”
三年一期的夏河拍賣會,是提亞大陸規模最大,人氣最旺的拍賣盛會,哪怕是沒錢去買,單單看熱鬧也值得去上一次,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不會吧!到夏河,你們是從惡鬼坡過來的?”
荷葉突然的驚訝讓三人有些不解。
“哪兒是惡鬼坡?惡鬼什麼樣?好像沒遇上啊。”
游魚想不起之前有遭遇過能掛上惡鬼名號的怪物。
“你們是沿直線走的吧?”
“沒錯兒啊,直線快啊。”
對自身實力有信心的旅者,在趕路的時候都喜歡走直線。
“那就沒錯了。”
說完這一句,荷葉臉色就變得有些古怪。
“惡鬼坡又怎麼啦?”
游魚就靠在荷葉身邊不遠處,第一時間看到了她臉色的變化,奇怪的問道。
“所謂惡鬼呢,就是惡臭惡臭的窮鬼,而且還出了名的死纏爛打。”
估計是曾經有過不愉快的經歷,在說到惡鬼的時候,荷葉皺了皺挺翹的鼻子,於英氣中偶然出現的嬌俏表情立刻讓游魚失了神。
“喂!你有沒有聽啊?”
被人盯着看,即便是性子爽朗灑脫,也有些不自在,荷葉忍不住吼了游魚一句。
“有啊,老大!這裡有鬼!”
游魚很有作爲傷患的自覺,有問題立刻報告,自己則安安穩穩的繼續聊天大業。
“啊,知道,色鬼。”
生命騎士怕鬼?鬼都不信,深藍根本就沒當回事兒。荷葉則被兩人搞笑的對答弄沒了脾氣,不過還是要盡最後的努力。
“惡鬼很難纏的。”
“嗯,知道,不過老大更難纏。”
“好吧,我累了,先睡一下,鬼來了叫我。”
“原來你也喜歡白天睡覺啊,正好,一起。”
荷葉挑了挑眉毛,忍了。
這一次出來試飛,運氣實在太差,心愛的坐騎正在幻界裡撒潑發脾氣,怎麼也不迴應召喚,自己又摔斷了腿,擱這兒沒法動,無奈的等待着惡鬼的襲擾。出於禮貌,陪着要維持神術治療的游魚聊了大半個晚上,這會兒困的要死,沒心情再聽他的瘋言瘋語。
兩人剛睡下沒多久,惡鬼就出現了。
要說這個東西也卻是討人厭,被冠以惡鬼的名號一點兒也沒屈了它。不但周身散發着陣陣惡臭,還習慣於睚眥必報,哪怕是有人經過它們的地盤,哪怕是它們當時還不在,也要跟蹤氣味追上一天兩天的路程。
要說實力,也真就不怎麼着,隨便拎出個戰士,單挑十幾二十個的,都不成問題,但很有自知之明的惡鬼想來講究全家出動,每逢上陣就沒有少過三位數的時候。
一個惡鬼很臭,但還能忍,可要是幾十上百個惡鬼湊在一塊兒,那個污染程度絕對是所有對手的惡夢。
出去尋找食物,打算給兩個傷者補一補的剎娜,首先遭遇了惡鬼。
鸀油油的一片,身上掛滿了腐爛樹葉,手中拎着各種枝棒,少數的幾個還頂着野獸頭骨,權當頭盔來用。齜出嘴巴之外的牙齒上掛着說不清是什麼東西的殘漬,口水滴滴答答的順着流到身上,只是隨手一抹了事兒。
伸手掩住口鼻遮臭的時候,剛好捂住了險些出口的驚叫,剎娜連試探一下的心思都沒有,轉頭一路狂奔,發揮出百分之二百的速度,直奔深藍而去。
除了自己被魔神騎士圍攻的那一次,深藍再沒見剎娜如此驚慌過,很是難以想象她遇上了怎麼樣恐怖的東西,臉都嚇白了。
“怎麼啦?怎麼啦?”
一路狂奔跑回來,中途都沒換氣,這會兒想要說話,卻順不過氣來,急的直襬手。
深藍一邊拍着剎娜的後背,幫着順氣,一邊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是視力實在不怎麼樣,加上距離有點兒遠,除了一片樹,什麼也沒發現。
“好臭!”
好不容易理順了氣,張嘴第一句話就是好臭,然後沒給深藍再問的機會,就轉過頭乾嘔起來。
兩個知情者在睡覺,剎娜一時又說不明白,讓深藍錯過了及時應對時機。
好不容易從剎娜口中弄了清楚,惡鬼們卻已經到了視野範圍之內,陣陣的惡臭也鋪展了過來,而且很不幸的,深藍幾人所處的還是下風處。
“我的天!這是什麼玩意兒!”
因爲離的遠,深藍還沒有真切的感受到惡鬼的臭,倒是先見識了一番它的醜。
“都說了,那是鬼。”
被臭氣弄醒的游魚突然出聲。
“鬼?打鬼你最擅長了,娜,攙着荷葉,我們先撤。”
“不要吧!那個叫……叫什麼來着?”
剛剛荷葉說給他聽的時候,他光顧着看美女了,沒聽清什麼名字,只記得一個鬼字。
“惡鬼!”
荷葉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對,對,惡鬼,老大!你看,是惡鬼,不是鬼!”
一着急,話說得亂七八糟的,還好深藍明白他的意思。
幾句話的功夫,數百隻惡鬼已經靠近了許多,惡臭瞬間變得濃烈起來,沒人再有說話的念頭。
深藍急忙給每個人都掛上流水屏障,可惜效果不是很好。流水屏障只能夠過濾空氣,不可能完全阻絕,遍佈正片區域的惡臭根本不是單單的過濾就能搞定的。
要是距離夠遠的話,還可以用落雨術搞定,但已經到了近前,就來不及了。
即便是這樣,深藍也有信心在兩分鐘之內結束戰鬥,不管用哪隻眼睛來看,這些個惡鬼也不像有多耐打的樣子,撐死也就是兩三招範圍魔法的事兒。
但是,哪怕隔了流水屏障,哪怕捂着口鼻,哪怕一再的勸告自己堅持,也還是承受不住撲面而來的惡臭。深藍找不到語言來形容那種感覺,渀佛是不需要過程,陣陣的難耐就直接作用到腦子裡,全身上下千萬個細胞集體抗議,連一秒鐘也不允許停留堅持下去。
強自忍耐的結果就是無法控制的抽搐,每一塊兒肌肉都在顫抖,明知道這都是大腦的自我催眠刺激,但偏偏就沒有辦法好想,而且還擔心萬一不巧被薰的暈過去,被惡鬼們觸碰到,那可真的是噩夢了。
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一手一個,拎着兩個騎士,轉身跑路。剎娜早已經跑出好遠了,本就不怎麼樣的臉色,更加的蒼白如紙,強自擎着的月剎弓,保持着幅度不小的震顫,十分懷疑是否還有準確率這一說。
左手游魚右手荷葉,三四百斤的份量都沒有讓深藍的速度有絲毫的減緩,剛剛還抗議的罷工的四肢肌肉這會兒不需動員,就發揮出百分之二百的功效,讓深藍的極限速度突破了巔峰狀態。游魚只覺着兩耳灌風,一陣的騰雲駕霧,再看時,已經離宿營地好遠一段距離了。
“我的劍!我的盾!我的……我的……”
游魚突然的慘叫讓深藍一哆嗦,不自覺的送了一下手,扔掉了拎在手中的騎士,讓游魚面朝下直直的摔在地上。
“老大……滅……滅它滿門!”
胸口的傷本就沒好,這一下摔得可是不輕,卻連呻吟一聲都沒顧上,強撐着擡起頭兇狠的盯視着遠處的惡鬼,叫囂着要深藍誅它們九族,可見憤恨的程度。
“放心好了!一個也別想跑!”
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出這句話,深藍也怒了,會裡找人專門給定製的帳篷已經成了惡鬼們的戰利品,那可是記載了他與剎娜無數美好回憶的無價之寶,就這麼完蛋了,沒可能不暴走的。
隨着話音的落下,深藍的周圍忽然出現一片肉眼可見的,蒸騰喧囂的水霧煙靄,荷葉險些呆了。聽說過火元素怎麼怎麼性烈,可哪見過暴怒的水元素啊,連她一個沒有元素感知的騎士都可以從那沸騰的水霧煙靄中,清晰的感受到滔天的怒火。
剎娜和游魚也嚇了一跳,還沒見過深藍擺出如此誇張的場面,不由得期待起即將上演的華麗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