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白石,深藍不是懼怕,而是發自內心的敬重。
無法想象那是怎麼樣的艱苦,只憑着一雙雙僅會使用農具的手,數萬民衆硬是在這裡建起了一座只爲保護自己,保護家人的不破要塞。
要塞落成伊始,就遭受到了血的洗禮,嚐到了甜頭的魔獸們第三次想要突進中央腹地,卻被四座要塞給攔了下來。
不需多言,也沒有和緩的餘地,雙方立刻就爆發了激烈之極的血拼。
年代太過久遠,怎麼贏下的那一戰已經無法得知,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更沒人能說的清楚,只知道成功熬過第一劫的,只有白石要塞,剩下的另外三座,都陷落了。
聽着深藍講述白石要塞的輝煌,先前或輕視或無所謂的心態慢慢收了起來,換了一種心情再看,普普通通的一座城鎮,味道卻完全不一樣了。
“可是,深藍大哥,這鎮子也不像要塞啊。”
故事雖然感人,但驚蜇還是看不出這鎮子哪裡像能抵擋成百上千只魔獸的要塞模樣。
衆人所在的位置是一片錯落分佈的平房,佈局很有些詭異,曲曲折折的沒一條直路,像是迷宮,但若只憑這個,應該是攔不住魔獸的,所以驚蜇纔有這麼一問。
“因爲這兒只是外圍,是隨時準備放棄的地方,是維持內城消耗的地方。”
之前的那幾十座城堡已經給足了教訓,靠後方支援補給,不是個好主意,自給自足才能長遠。所以,在要塞的外圍,利用周圍的特產,和地近沉冤沼澤的優勢,儘量自己養活自己,就有了圍繞在要塞之外的這一圈外城。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內城的所在,一座高近十米的白色城堡出現在衆人面前。不是巍峨,不是險峻,與外城一樣,僅僅是普通而已,但卻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可靠,值得信賴。
除了白色石材上天然的紋路之外,整個城堡再沒有其他任何的裝飾,所以白的有些慘厲,更有掩飾不住的血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是什麼味兒?”
剎娜皺了皺眉頭,不喜歡這股子有些腥,有些沉的味道。
“就是血的味道,是那些白色的石頭中,浸透了的,血的味道。”
不待剎娜再問,深藍自顧的又說了下去。
“這城就是從附近的白石山上採來白石建的,名字也是自此而來,這白石……並不結實,拿來做城,脆了些。”
說到這裡,剛好腳邊就有一個白石碎塊,深藍稍稍用力的一腳踏上去,那白石就碎裂開來。
“建城的時候,沒別的選擇,不得不用這個,但誰也沒想到,第一戰就是因爲這白石才守住的,雖然代價很驚人,但畢竟守住了。”
天臣不比深藍差,但對提亞的歷史和許多的往故瞭解的不夠,而智慧多來自於知識的豐富程度,所以就顯得深藍要聰明過他。
“戰後人們才明白過來勝利的原因所在,就是這些脆弱的白石。”
俯下身,撿起剛剛被踏碎的白石。
“最初白石只是用來做裝飾,上面這些紋路還是滿漂亮的,而且,它們是通透的,滴上水。”
空着的手招出一個水團,控制着慢慢流向白石碎塊。
“你看,會滲過來,就是說,這些紋路就是白石的血管,是空的,是可以流通的。”
奇異的一幕吸引了衆人的視線,紛紛拾起地上的白石碎塊,只是手裡沒有水可用,就又都放下了。
“所以呢,一直以來,白石都只是被用來做涉水裝飾,從沒有人拿來砌城。”
深藍指了指路邊處,一個方形的小水池,池中央就是一塊白石,被水浸得透透的,顏色都有些發青了。
“沒有誰知道,當白石與血液融合在一起,會是什麼樣的效果,直到……”
用血流成河來形容落成之戰,一點也不誇張。沒有什麼戰鬥技巧的訓練,都是普通人,憑的也只有一腔熱血,哪怕勝利無望,也要把自己能付出的,全部貢獻出去之後,才肯倒下。
白石砌成的堡壘確實脆弱,在魔獸們或是魔法或是拍擊之下,要塞岌岌可危。但是,當人類開始大量傷亡,當流出的鮮血慢慢的滲滿砌城的白石時,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磕磕碰碰就會碎裂開的白石,忽然間變得堅硬無比,哪怕是用力的轟擊,依然無法破開帶着縷縷紅絲的血色白石。甚至是魔法也都無法奏效。
有了城牆的保護,加上最後時刻及時趕到的冒險者們的大力協助,這白石要塞總算是守住了,而其他三座同時建起的要塞則沒了這樣的好運,直接毀掉了。
血與白石之間,爲什麼會發生如此奇怪的變化,迄今爲止,也沒有研究出結果,後人學着白石要塞,也用鮮血灌注一番,卻不知是因爲比例還是什麼,總是達不到白石要塞這樣堅固,屢試屢敗之後,只好無奈放棄。
其他三座要塞再次重建的時候,不再強擋在路上,而是巧妙的借用了地形,比如一線天,就是利用了一處峽谷天險,而鐵爐堡就誇張了,整整挖空了一座大山,只有灰谷稍微正常一些,建在一處堅硬無比的石林谷地中。
百多年的時間,白石要塞歷經了無數次的大戰,流淌在白石城牆上的鮮血不知有多少,漸漸的就形成了這揮之不去的血腥氣息。
平日裡沒有戰事的時候,人們都在外城生活休息,各有各的行當,不需要誰來養活。一旦發現魔獸來襲,就迅速的放棄建的跟迷宮一樣的外城區,全部縮到內城,依託堅固的城牆進行防守。
雖然辛苦些,但能保得遠在中部平原上的家人安全,再怎麼也是值得的。
這一番故事講下來,天色就已經見晚了,也沒誰有興趣獨自出去遊逛,都聚在一起,只是每人手中都多了一塊白石。
不過不是隨地撿拾的,而是花了金幣從當地人手上買到的,顏色和形狀都要好上許多,雖然價格不扉,但想着這錢,很有可能幫助到下一次的禦敵防守,花的也就痛快了許多,甚至說再貴上一些,也會贊同。
“那這裡誰說的算呢?”
天臣最爲關心是這一點。
“據我所知這兒應該是沒有明確的首領,也不像一般的地方那樣,老人說的算,這裡講的是實力,誰能帶領大家安守家園,自然有人聽從命令指揮。”
具體的深藍也不太清楚,時間太久了,難保不會有什麼變革,所以回答的有些模糊。
“看外面的樣子,應該是很久沒有經歷過戰事了,是魔獸們改吃素了麼?”
剎娜的話就比較直接了,雖然說的天花亂墜,但看上去卻是一片平和,只有那座內城還有些樣子。
“我估計應該跟光明神殿建的聖輝鎮有關吧。”
深藍想了半天,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
“聖輝鎮不是在西邊麼?離這裡遠着呢,有什麼相關?”
“呵呵,跟人類一樣,魔獸們也講究一個勢力平衡,光明神殿在那邊兒打得厲害了,這邊兒就要調過去一些,生存空間夠了,就不必要跟人類拼命了唄。”
說實話,深藍這完全是憑空猜測,但與事實卻也相去不遠。
“哎,魔獸入侵的時候,光明神殿在幹嘛?還有不是說有一支專門用於抵禦沉冤沼澤的軍隊在麼?他們又幹嘛去了?”
沉默了半天的火舞一下子問出一串來。
“呃,光明神殿在做什麼,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相信聖輝鎮的建立,應該跟這多少有些關係,只不過因爲兼顧了利益,所以見效慢了些,位置也遠了些。”
只要能,深藍都會盡量給出答案來,至少也是比較可靠的猜測。
“至於軍隊,他們主要還是負責防守自由聯邦那一塊兒,這邊……不管。”
“因爲沒有好處?因爲沒錢給他們?”
火舞自己說出了答案,只是聲音頗爲尖利。
“唉,現實嘛,總是避免不了這些醜陋。”
除了嘆氣,深藍也沒什麼好說的。
“真想把他們全都幹掉!”
驚蜇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作爲一個武者,不能保護,作爲一方勢力,不去守護,還有什麼存在價值。
“我想去內城看看。”
雖然討厭那裡的味道,但剎娜還是想去親眼瞧一瞧。
“明天吧,晚上那邊兒……有些恐怖。”
雖說是爲了守護而甘願付出的生命,但積攢下亡魂仍然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晚上過去的話,不是好主意。
“我們有生命騎士,還怕亡靈?”
論起好奇心,驚蜇不比剎娜少多少,膽子也是一樣的逆天。
“是尊重,懂不懂?”
游魚也學着荷葉的手段,趁驚蜇不留意,一下子敲在他的腦殼上。
“嘶!幹什麼!要跟我單挑啊!”
學來了樣子,但力道卻明顯不對,挨的痛了,驚蜇可不忍。
“成啊,咱倆就試試排名吧,看看這隊裡,究竟是誰墊底兒。”
深藍是當之無愧的首領老大了,戰力第一的位置沒人懷疑過;剎娜的速度,分秒定勝負的本事,除了深藍,也沒人敢試量;天臣的瞬間移動配合上撕裂空間,勉強壓下太過極端的火舞,排在第三;出雲曾經完勝過游魚,而且還有過跟剎娜抗衡片刻的經歷,不甚穩當的蹲在第五的位置上;後加入的驚蜇與荷葉還沒確定過誰上誰下。不過之前的比拼中,游魚多少有了跟荷葉正面一比的實力,但荷葉是女孩子,還有一條正在鬧罷工的龍,不大好打。所以,游魚就把自己向上排擠的目標定在了驚蜇的身上。
剛好這會兒他主動提出,就試一試好了。
這個排名,前幾位的不太當回事兒,因爲到這個高度上,勝負往往沒個定數,環境也是比較重要的因素。
就像火舞,以晨曦的威力,再有足夠的距離,就是深藍也不敢輕試鋒芒,目前實驗的數據,是要足足二十幾道冰牆才攔的住晨曦一擊。
而且火舞的視力也不是別人能比的,千米之外就可以瞄準了,能在這麼遠的距離上發現她,並馬上做好防禦準備,太難了。
天臣就更是了,撕裂空間根本就是不可抵擋的,但決定釋放速度的因素太多,快了誰都完蛋,慢了,自己完蛋。
所以,這前四個位置的排列就不能太當真了,只是大致的說法而已。
不過,排在後面幾位的就不一樣了,每上一位,都是對自己實力的肯定。要知道,就算把所有旅者都算上,這支小隊的實力都是穩在前三甲的,而且這還是往謙虛了說。
所以,游魚一直很在意這個排名,但卻一直在最後面墊底兒,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好不容易找到了適合自己的武器和戰技,自然就想着動一動位置,將這最後的榮耀讓給更加合適的人選。
不單是他,荷葉對這個排名也很有想法,要不是排在第四的火舞阻攔,荷葉甚至有直接挑戰剎娜的想法兒,可惜晨曦和斬龍者的組合太過欺負人了,讓她有龍都不敢試量。
其實她要是知道當初就是剎娜一箭把龍射下來的,就不會再有什麼想法兒了。
生命騎士對電系魔獸的比拼就要開始了,興致勃勃的觀衆們紛紛對自己看好的選手給與熱情的言語鼓勵。
不良隊長深藍不但不阻止,還帶頭拉起了賭局,設了賠率,賭誰勝誰負。
剎娜首先響應,壓了十金幣買驚蜇勝,荷葉更是高呼着力挺小弟,買了二十金幣。火舞考慮了一下,選擇了游魚,不過只肯買五枚金幣,天臣冥思苦想了半天,猶猶豫豫的拿出了一枚銀幣,再左右爲難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的放在游魚的一邊兒。
直恨得深藍咬牙切齒,讓游魚哭笑不得。
“哎,對了,老大你買誰?壓多少?”
游魚忽然想起深藍還沒定下來買誰贏呢。
“我?不急不急,先說你們兩個的,都買誰?”
深藍一臉笑眯眯的,好像那錢就已經是他的了。
“當然買自己了!”
游魚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不買自己豈不是要打假賽,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