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細雨過後,似乎一切就可以歸於平靜,來的三十四個極道各回各家,法協也收兵安頓,把這一段時間造成的波亂整理一番,然後再考慮是否即時南下。
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爲的,認爲法協現在就應該緩一下腳步,應該把迅速膨脹起來的實力,進行一段時間的消化。
這一段時間對大家都是必要的,法協可以用這一段時間休養生息,把法師大隊的規模再一次擴張,把傷痕處處的江北好好經營一番,把高端力量的威懾徹底作用到提亞的每一個角落。
同樣的,針對着法協的各家勢力也需要利用這一段時間學會適應,學會用新的態度去面對法協,考慮一下彼此之間是不是應該換一個相處方式,以便應對法協的來勢洶洶。
原本提亞是七分八裂,各家組織各家勢力彼此抗衡,相互牽制,雖然小戰不斷,但總是大不起來。而法協的強勢崛起卻打破了這個混亂的均衡。
統一的南江以北,擁有了區域傳送,並且一口氣擺出了足夠數量的高端強者,這讓原本老神在在的各家勢力再也沒法保持冷靜。
它們需要全盤考慮一番,考慮是不是重新洗牌,重新安排彼此之間的關係,有沒有改對立爲聯手的可能。
在這個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上,法協也將在這一段衆所期盼的和緩時間裡,被安排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上,成爲穩固混亂均勢的一大實力保障。
至於之後是不是要打破,是不是要繼續衝擊這張網,那就要看深藍的態度會是如何了。
都是這麼想的,包括法協內部的大部分人,但深藍卻偏偏給出了不一樣的答案。
“安排一下,組織人手追殺戰天使。”
目送着三十四個極道離去的身影,深藍輕聲的吩咐下去。
聲音真的不大,臉上的表情也沒什麼變化,但訴說的內容卻十足震撼,還好只是身邊的人聽到了,而身邊的的幾個也都是心思沉穩的主兒,同樣的心思也都轉過,所以沒人聲張,只有穀雨轉身下去安排了。
“其他的?”
臨走之前,穀雨皺着眉頭問向深藍。
“其他的……交給黑龍,讓黑龍王自己考慮好了。”
深藍稍一考慮,決定給這些不懷好意而來的傢伙,也找一些麻煩,不讓他們的歸家之路過於平坦嘍。
穀雨聳了聳肩,一點也不意外深藍的答覆。
“都拿下,還是……”
直接動手的必然有天臣一個,對付這些極道,他的空間魔法效果最爲顯著,只是不容易控制。如果深藍想留下一個兩個的話,就要提前留好餘地,所以天臣纔有這麼一問。
“都拿下,一個也不要跑。”
輕輕巧巧的一句話,決定了六名戰天使的命運。
現在的法協,深藍只需要在合適的時候,選擇一個合適的命令,決定法協應該走哪一條路就可以了。至於怎麼去做,細節和過程已經不需要他自己去考慮,這都要歸功於穀雨的細心疏攏,讓法協有了自己獨特的一套行事風格:效率、穩健。
所以呢,當戰天使們剛剛渡過南江,還沒來得及走隆隆水聲覆蓋的範圍,就被憑空閃現的法師方陣給堵了個正着。
都是聰明人,清楚彼此的立場關係,所以廢話也不用多說,直接動手就是最好的選擇。
因爲雪域信仰歸屬的懸念,讓法協和光明神殿的惡劣關係一直勉強維持着沒有當面撕裂,都只是在背後使手段,下絆子。
不管事情做得有多過分,只要不被當面揪住,兩邊就還可以撐着臉皮唱假戲,彼此的默契也算不凡。
法師大隊憑空出現,來意不言而喻,只是有些意外選在這裡,而不是在他們還沒有離開江北的時候,多少有些冒失的感覺。
過了南江可就是光明神殿和中央王庭的天下了,法協居然選擇追到人家的地盤上,強勢擊殺人家的王牌打手,這份自信可謂夠強。
戰天使與魔神騎士差不多,平日裡也不會隨便的放出翅膀,只有在戰鬥的時候纔會把翅膀張開,取得類似於神化的狀態。
原本過了南江,以爲安全了的戰天使們就收起了戰鬥姿態,靠着一雙腳在趕路。區域傳送的光暈剛一出現,六個戰天使就在第一時間張開的翅膀。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法協的追殺他們想像得到,只是不能確定深藍會選擇哪一隻動手。
就目前局勢而言,似乎擊殺掉那幾個身單力孤的小勢力代言人要更合乎法協利益。無非就是混亂中部嘛,只要有利益爭奪,自然會亂起來。
就算不爲此想,從效率和穩妥上考慮,也不是以戰天使這個目標爲最佳。要知道,聖騎士就已經是出了名的小強了,理所當然的,戰天使只能更加難纏,一個不巧,就會收拾不下來,更何況這還是六個。
有了這個念頭,所以他們六個纔會在過了南江之後,直接收起了雙翅。一方面是節省天使形態對力量的消耗,另一方面也是覺得過了南江就安全了。
沒想到法協居然真的選了他們幾個最硬的骨頭來啃,一點也不怕崩了牙齒。
帶着一點點的意外,一點點被輕視的怒氣,戰天使們瞬間進入了戰鬥姿態,六雙潔白的羽翼撐起六個遍體光暈的戰士,第一時間飛上了天空。
在人家的地盤,算計人家的王牌,深藍也有些緊張,速戰速決是不用說了,就過程也不能露出太多法協的痕跡,否則將來否認起來,擔心面皮厚度不夠。
雖然戰天使們沒在第一時間選擇分散逃跑,但深藍還是放出了水雲間,力求不給戰天使意外的機會。
只是,藍色的光幕映襯下,戰天使們原本就光明正大的造型,更加神聖的不得了,就覺得自己這一票五顏六色的法師,怎麼看怎麼像壞蛋,這讓深藍很有些不爽。
每一個戰天使都有各自的戰鬥習慣,有自己習慣的武器裝備,有各自對武技和神術輕重不一的偏向性。眼前這六位的光明神術可都不一般,看他們身上的聖光就知道。
除了那個之前受了傷的傢伙,剩下的五個戰天使都用聖光把身形掩藏了起來,只有一雙翅膀還清晰可見,樣子拉風的不得了。
水雲間下,任何的水系魔法都會得到最大程度的加成,但受先天所制,威力也實在提升有限。對付黑龍這樣個頭大、受襲面積多的傢伙已經很爲難了,更別提滑溜無比的戰天使了。
不過深藍也不求多,只爲了控制場面,雖然戰天使還沒打算逃跑,但就算萬一也不好,一切以穩妥爲上。
這一次深藍動用了整整一萬名法師,其中水系不過一百,剩下的都是火系法師,打定了主意要把黑鍋扔給黑龍,同時也給黑暗神殿掛上一絲懷疑的線索。
至於有沒有人相信,能不能猜到,那都無所謂了,心知肚明又怎麼樣?法協連黑龍都不怕,就更不會擔心光明神殿或許可能的報復,或者說生怕它不來。
唯一的擔心的是新一輪的聯合,現在的法協是標準的出頭鳥,不知多少隻暗藏着的獵槍瞄着呢。一對一深藍誰也不怕,法協有經濟,有地盤,有中堅實力,有頂階實力,怎麼打都不在乎,但若是與整個提亞的老牌勢力爲敵,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所以深藍才非要抓住這個機會,利用這些誰也捨不得的極道頂階們少有的顯露形跡,並且還是離家在外的機會,挑挑撿撿的掛掉一些,打亂原本的均勢,讓即將產生的聯盟毀於誕生之前。
因此,這六個戰天使必須要死,誰來了也救不了他們,深藍有這個信心,也必須要做到這一點。
做爲領法者的深藍下了這樣的決心,那整個聚魔陣表現出來的氣勢自然驚人,似乎不需要魔法的打擊,單威勢就足以壓制得對手動作僵緩,還手無力。
於不知不覺間,深藍漸漸的學會了把精神威壓通過聚魔陣進行超大範圍的釋放,以他的精神強度,就算是極道強者,也要受到相當的影響。
原本自由飛舞的戰天使們,在魔法還沒有臨體的時候,就感受到了那無形無狀,卻實實在在的強大壓力,心思靈動的甚至通過這一陣的威壓,直接在腦中拼出了無盡波濤的畫面。
一瞬間,悚然而驚,精神力可不是法師們的專利,每一個極道強者都必須擁有足夠強度的精神力,也習慣性的把精神力強弱當作分辨實力強弱的一種方式。
以深藍現在表現出來的精神力強度,絕對要超過魔導師能夠達到的範圍,很難不讓他們聯想到一個不願意想起的稱號:神語者。
薩拉丁-摩歇爾,光明神殿永遠的痛。以一己之力,讓光明神殿沉寂百年方纔將將恢復了實力。世人只知道那一戰中光明神殿折損了多少多的聖騎士和祭司、主教,卻不知道就連戰天使也沒能逃得厄運。
那一戰中,光明神殿就派出了六個戰天使,出於謹慎,還搭配了僅有的一名神僕,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重視了。
哪成想,只一個滅世級禁咒,就讓這些頂階力量,包括數量驚人的中堅力量,全部毀於一旦。也掙扎了,也拼搏了,結果卻沒有任何的不同。無論是選擇抵抗,還是選擇逃避,最後的結局全都是化成了灰燼。
痛到骨髓的教訓,讓光明神殿記憶至今,只是當初參與那一戰,有幸見過神語者薩拉丁的人全部死在了末世禁咒之下,導致相關的記載非常模糊,魔導師與神語者究竟有什麼不同,誰也不知道。
無奈之下,只好把衡量極道的標準,套在了神語者身上,只要發覺哪一個魔導師的精神力強度異常,就想法設法的將其扼殺掉,免得再一次重複薩拉丁-摩歇爾帶來的噩夢。
萬沒料到,在今天,在這一刻,在深藍身上,戰天使們清晰的感覺到了那彷彿無窮無盡的壓力,似乎就置身於那無盡的波濤之中,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這太不可思議了,算一下深藍進入提亞的時間,進階到魔導師已經是很誇張了,如果在進階成爲繼薩拉丁之後的第二個神語者,那他的一衆對手還真的只能無語了。
想一下,一個擁有數十萬平方公里領土,擁有數萬法師,擁有聚魔陣的神語者,那將是一個怎麼樣的噩夢,即便是以戰天使的膽色,也控制不住的抖了一抖。
剛巧深藍適時的前行踏步,舉起落下,再正常不過的一步,卻在精神力的作用下,化作了驚天動地的震雷霹靂,似乎那一步就是踏在每一個戰天使的心口處,難以言述的心悸讓他們本就辛苦的飛行險險難以爲繼。
真正的攻擊還沒有開始,戰天使就完全落了下風,甚至連反抗的力量都失去了,或者說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抵禦這漫天徹地,無所不在,卻有視之不見的威壓。
而深藍呢,卻並不清楚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那力逾千斤的一步也不是有意邁出的,但效果如何卻是親眼目睹。
疑惑瞬間充滿整個腦海,下意識琢磨起這裡邊的緣由來。難免的,繼續的動作就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漫天徹地的威壓也隨着疑惑,隨着動作的停滯而突然消散無蹤,沒有一叮點的前奏,就像來的時候一樣的突兀,說沒就沒了。
正在全力支撐的六個戰天使一下子把滿身的力道使在了空出,沒留下一絲一毫,完全,徹底。
這樣的打擊沒誰承受得了,當下六個戰天使各自噴出漫天的血霧,一頭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