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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情人碼頭。
又是一個週末,情人碼頭上照常上演着公共歌劇。演員們在歌劇院臺階上排開了車馬,樂曲悠揚,歌聲嘹亮。在金色的夕陽下,悉尼歌劇院的白色船帆,被染的光輝燦爛。
碼頭上三三兩兩的情人或坐或立,有些人關注着歌劇表演;也有些人則沉浸在自己的二人世界,喁喁細語。
琳達百無聊賴的坐在遊艇船頭,看着碼頭上一對對情侶親憐、密愛。歌劇院前演員仍在賣力的演唱,演出不可謂不精彩,可琳達無心傾聽。再精彩的演出,連續看了數個月,也早已看煩了。
碼頭上,也有些單身青年,他們來到情人碼頭,不是爲了感受這裡的熱戀氣氛,純粹是爲了在這裡尋找一段豔遇,成就一段浪漫愛情。
琳達相貌雖然很一般,但長期的軍旅鍛鍊,讓她渾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身材勻稱的她每天打扮的整整齊齊,坐在一艘豪華遊艇上,無所事事,自然也引來無數覬覦者。
許多人換了無數招式,失敗後,一時之間,琳達這個“遊艇美人”的名氣在情人碼頭變得廣爲人知,小有名氣。
現在,離遊艇不遠處,還有一位執着的追求者,一個月來,他執拗的捧一朵新鮮玫瑰,在傍晚時分來到情人碼頭,向琳達鮮花,並邀請琳達結伴出遊。遭拒絕後,他便待在遊艇附近,癡癡的望着琳達在船頭吹風。
西澳野花真的說得上繽紛奪目,其色澤鮮麗,尤其是名爲“永恆”的小菊花,一片粉紫、鵝黃或雪白。由於花朵枯萎時花瓣仍然緊連着花心,因此被名爲“永恆”。那位年輕人捧得鮮花就是“永恆”,他期望“永恆”,可等待他的是永恆等待。
等琳達返回船艙,這人便把手中的鮮花放在拴遊艇地地錨上,默默離去。
老外生性抵禦不了浪漫,這個小夥兒每日一朵的舉動。讓所有見過的人都無可抵擋。他們帶着快樂的微笑,看着小夥每日舉着玫瑰在碼頭上徘徊,當他離去時,沒人有觸碰他留下的那朵玫瑰,直到它被風吹雨打而去。
今天也是如此。
琳達躲在二樓客廳舷窗邊,看着那位青年垂頭喪氣的把那朵玫瑰放在地錨上。轉身離開。情人碼頭邊,他經過的人羣。都鼓勵地向他打着手勢,爲他打氣,爲他喝彩。可琳達面無表情。
“請原諒,我不是鐵石心腸,可我是個死去的人,是個不存在的人”,琳達躲在舷窗後喃喃自語,她的表情雖然堅硬。可使心臟卻在顫抖。
“我沒有過去,所以,我不敢接受愛情,對於我來說愛情這個詞是奢侈品”,琳達一聲嘆息按動舷窗邊的按鈕。熱敏玻璃立刻開始變黑。並逐漸濃的似乎將窗外窗內隔成兩個世界。
遊艇才靠上悉尼不久,琳達曾離船數天。辦點自己地私事。可她隨即發現,自己過去的一切全已註銷。在海軍部地檔案裡,她已經是死人了。
按海軍不公開的消息。她是在一場軍事訓練中因意外事故死於非命。而她殺死的那名騷擾者也成了同一“事故”中的遇難者。
海軍部爲這次“事故”做出了鄭重道歉,並予以了賠償,她的一位不慎相熟的遠親領取了這筆賠償,併爲她舉辦了葬禮。而這人是她現存於世的唯一的親戚。
琳達從側面瞭解到,海軍部甚至爲這次“事故”提供了一份骨灰,她地朋友包括數名前女友都出席了葬禮,所有的人都對葬禮感到滿意,也就是說,現在沒人希望她活着。
海軍部不希望她活着,因爲她一旦露面,哪怕她因爲槍殺同伴而受到審判,海軍內部的性別歧視也將被曝光。醜聞鬧大,有些人要因此辭職。所以,軍方絕不允許她開口講話。
她擊殺的那名同伴,其親屬也不希望她活着,因爲死於訓練事故,他們還算是軍屬,能拿到補償金,而死於醜聞衝突,則他們什麼也不是。
他們親屬也不希望她復活,因爲這樣,他們要退還補償金,還要背上一個醜聞親屬的惡名,所以,哪怕是她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許多人也不敢相認,而敢於相認的人則要惹上大麻煩,因爲想掩飾此事地人或者勢力實在太強大了……
雖然琳達此前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最終獲知這個結局還是令他心灰意冷。他在外面如行屍走肉般的遊蕩了幾天,終於想起了她唯一地棲身所。
回到遊艇的琳達心如死灰,人世間的感情已對她沒有吸引力,雖然那位追求者的浪漫令她感動,可她心如堅冰,她需要時間來恢復心情。
“等老闆回來了,我需要換一幅新面孔,再搞一個新身份,用幾年的時間,恢復心理創傷,也許,幾年後我能再有心情戀愛,可現在不是時候。”
由於身份尷尬,自從回到遊艇上後,琳達就再也沒有下過它。所以對於別人的追求,她只能一句話也不回,保持着莊嚴的冷漠。
“換個面孔,換個身份”,琳達撫摸着自己的臉,輕聲的說出聲來。
這一願望能實現嗎?琳達現在不敢肯定。
這艘遊艇上的人做事都神神秘秘。那位像狼一樣的、充滿金屬線條的格倫沉默寡言,令人難於接近。而馬立克與其說他像狼,不如說他像一條毒蛇,總躲在黑暗處,用陰冷的目光觀察着周圍。一靠近他身邊,琳達就感覺到絲絲毒蛇吐信聲,這令她渾身發冷。
而渾身充滿貴族派頭的迪倫,他平等交談的對象不包括琳達。在她面前,琳達總有一種鄉下小土妞的感覺,不要說交流了,連站在他面前,她都感到自慚形穢。開不了口。
如此,船上就剩下三個人需要交往,船長拉吉拉丘、前管家巴布、還有那位神經質的圖拉姆。可這三個人,與琳達生活中的交集不多,他們平常在底艙活動,而琳達生活在甲板之上。
,甲板之上纔是琳達地活動空間。而底艙唯一的功能覺。
有人說:西澳(westria)的縮寫“(等一會兒)的意思。嘲諷:>候,燦爛的陽光,心醉的河灣,富足地生活,如此良辰美景。正是要等一會,多看一眼呢。纔不負這風光。
在這種懶散而無聊的氣氛下,琳達渡過了一天又一天,閒時看看風景,看看情人碼頭上的愛意,倒也不孤單。唯一令人難受的是,除了慵懶之外,這船上還籠罩着一股冰冷氣息。
舒暢不在,琳達少了可以交談的人。船上其餘人行事都有點神神秘秘。原先她熟悉的那些人現在都不在船上。目前控制遊艇地是一羣傷殘老兵,琳達很熟悉他們身上血腥與殺戮的氣息。
從傷勢來看,他們似乎剛從戰場上下來。琳達剛返船地時候,他們當中很多人還躺在牀上不能動,外聘的醫生們每天都要登船替他們換藥、療傷。
每天登船的不光是醫生。還有一批神秘人物,他們在那些老兵的監控下鑽入各個船艙。又是焊接又是切割,似乎在爲這條船安裝新儀器、新設備。
因爲他們的活動,琳達的行止就被限制在艙面上。只有到了夜晚,她才能在人的護送下,回到舒暢的房間歇息。
琳達之所以不能確定舒暢能否回來,是源於三個星期前,那時她才登船不久,船上地一切還井然有序,突然之間,船上的指揮系統徹底癱瘓了。過了一個多星期,琳達才從老兵們的交談中隱約知道,舒暢與他的朋友——那位負責接待他的本地朋友遭遇了一次襲擊。
雖然,舒暢他們早對襲擊事件有所準備,然而還是遭受重創。那位當地朋友重傷住院。而後,輕傷地舒暢處理完善後事宜,便突然失蹤。
老闆失蹤了,那僱員該怎麼辦?琳達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因爲一旦邁下這艘遊艇,踏上堅實的陸地,一名小警察就能讓她陷入困境。因爲沒有任何身份證明地她,要想證明自己出生過、成長過,是件很困難的事情。所以,她只好繼續待在遊艇上。
這種混亂局面持續了兩週,而後船上恢復了秩序。此時,大多數老兵已經傷愈,船上的裝修工作重新開始,一切都顯得那麼正常,但卻沒有一個人來向琳達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琳達曾根據老兵們地談論,找到當地報紙,瞭解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當地媒體對此事的報道處理的很低調,要聞版上,沒見到相關消息。
琳達翻遍了報紙,最後在社會版上,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找到了那條簡訊,說是瑪格麗特河谷一家酒莊發生了一起仇殺事件,鬥毆雙方動用了長槍、炸藥,造成葡萄園盡毀。衝突雙方各有數人受傷,幸無死亡,也波及無辜者。
報道最後採用警方的話說,這很可能是一起惡性競爭事件,競爭對手僱人進行報復,報復的對象不是人而是葡萄園。
這條簡訊是那麼不起眼,它淹沒在海量的信息中,如果不是琳達目的明確的尋找,它可能就被忽略過去。
而後,也就在遊艇恢復正常秩序的那天,琳達在報道中又看到一條相關信息,說的是,衝突中受傷的酒莊老闆傷愈出院,並返鄉療養。
此後,便再也沒有相關消息……
遊艇雖然恢復了正常秩序,可是舒暢仍久久未有音訊。
幾天前,琳達又從老兵那裡知道,圖拉姆與馬立克被埋在崩塌的酒窖之下。經過救援隊的努力,現在,他們已經被挖出來了。
可舒暢還沒消息。
又過了幾天,琳達聽到救援隊挖通了山洞,將埋在山洞內人員解救出來的消息,然而,舒暢還是沒有音訊。
最後,琳達等來了迪倫他們即將返船的消息,然而舒暢還是沒有音訊。
其實,琳達要是向迪倫提出新身份證件的要求,也還是能獲得滿意答覆,可不知怎地,在這段漫長的等待時間中,琳達根本沒有想到,要想迪倫,或者馬立克,或者圖拉姆發出請求。
在潛意識裡,她感覺到舒暢還活着,所以她只想讓舒暢動手,壓根沒想到求他人相助。
窗外,情人碼頭上演員的歌唱已經停止,現在該市民登場了。他們自娛自樂的彈着吉他,舞蹈着,表演着,快樂着。可這一切都被隔在窗外,它與窗內是兩個世界。
***漸漸亮了起來,彩色激光燈將悉尼歌劇院照射的嫵媚妖嬈。歡樂的人羣中,幾輛通身刷成黑色的冷藏車無聲無息地緩緩隨人流挪動。
此時,坐在窗內的琳達突然有一種心悸,她霍然站起身來,不由自主的說了一句:“他回來了!”
話說完後,琳達才突然醒悟過來她這話什麼意思。
“怎麼?……上帝,這念頭是誰塞到我腦子裡的?我怎麼抑制不住心跳,不,是心慌!天哪,還有情慾,我竟然有了衝動感?”
岸上,舒暢一身黑衣,帶着付黑墨鏡坐在當頭那輛冷藏車內。天黑黑,黑色的車加上戴墨鏡的黑衣駕駛者,這車隊駛過的地方,不經意間掃過車輛的遊人齊齊嚇了一跳,他們如同觸電般逃離車身,並用敬畏的目光躲躲閃閃地打量車隊。
在這樣的夜裡,還帶黑墨鏡駕車,心地善良的人想到的是“特工”,心底黑暗的人想到的則是“黑社會”,無論前者後者,都不是他們所能得罪起的。
車剛剛停穩,一隊黑衣從車上匆匆跳下來,一些人忙着搬東西,舒暢則罕有地透露出焦急的神色,快步走向遊艇。
“立即開船,東西裝上後不要停,我們馬上出港!”他邊跑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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