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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潮漸漸的淹沒了舒暢半個身體,海水不斷的沖刷讓舒暢清醒過來,他晃了晃腦袋,從趴伏的地方擡起頭來,觀察着周圍環境。
這是雙重的劫後餘生場景,墜毀的飛機在地面上造成了一個巨大的深坑,殘骸散佈四周,壓斷的巨木燃起大火。而後,再度爆炸的發動機又將巨木、殘骸炸飛。等他這次清醒,周圍都成了平地。舒暢趴在這裡極目遠望,竟在視線終點處,看到一塊機翼的殘片插在高高的山坡上,離地約有二十多米。
劇烈的疼痛過後,舒暢感覺到懷中一個小動物在蠕動,他努力翻了個身,仰面朝天躺在沙灘上,那個小動物隨即搖搖晃晃的站起,一張洋娃娃的臉出現在空中,低頭俯視着他。
那是他鄰座的小女孩,舒暢記得,在飛機失事時,這位小女孩一頭扎進他的懷裡,他隨即下意識的摟緊了這個小女孩。
活着,舒暢還活着,他此時不禁感謝自己那出乎意料的好運氣。
他的座位離飛機斷裂處不遠不近。近了,他會被斷裂時的撕碎力攪成碎末;遠了,他會隨着機尾的螺旋力一同墜地,在連續的爆炸中成爲宇宙中一粒塵土。
運氣,絕頂的運氣讓他被機尾墜落時的螺旋力甩出飛機殘骸——連帶他懷中緊摟的小女孩,結果使他們避過了隨後的爆炸。
不可能再有幸存者了。
舒暢咧了咧嘴,衝眼前這小女孩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你聽說過魯濱遜漂流記嗎?小妹妹,我們現在就改名叫魯濱遜了。”
那小女孩好奇的看着舒暢,天真的問:“叔叔,你還沒有死?”
舒暢動了動身體,他只覺得渾身痠痛,但骨骼似乎沒有斷裂。
“我恐怕一時半時還死不了”,舒暢苦笑了一聲,躺平了身體,潮水還在一浪接一浪衝刷着他。
“我還能見到爸爸媽媽嗎?”那小女孩兒坐了下來,靠着舒暢,憂鬱的問。
“可以,我保證”,舒暢費力的回答:“這是叔叔的承諾……地球並不大,科技無處不在,等等,等我恢復點力氣,我們去尋找黑匣子,尋求救援。”
“起風了”,那小女孩把頭枕在舒暢的胸口,若有所思地說,神情充滿了哀傷。
舒暢張了張嘴。
他想問:你爲什麼不哭喊?你爲什麼不驚慌?你爲什麼不恐懼?你爲什麼不歇斯底里?
但最終,他問出來的話是:“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芙蘿婭,今年七歲。我很餓,老師告訴我,如果你餓了,又找不見食物,那你就睡覺,這可以減輕飢餓。叔叔,我想睡一會兒,可以嗎?”
“我叫芙蘿婭”,舒暢情不自禁,對着電腦屏幕低聲重複着這句話。當時的場景似乎就在眼前,歷歷如新。那個小女孩面對災難所表現的平靜與堅強,深深地感染了他,讓他挺起了胸膛。
“睡吧”,舒暢記得當時自己抱緊了芙蘿婭,奮力爬起來,莊嚴的承諾:“儘管睡,等晚餐好了,我再叫醒你!”
“好的,午安!”芙蘿婭乖巧地合上了眼睛。
“午安!”舒暢挺直了身子,不顧陣陣昏眩,雖然眼前景色搖動,他還是晃着腦袋,努力在四周尋找着。
“放心”,舒暢用小女孩聽不懂的漢語低聲嘟囔:“這兒是熱帶叢林,雖然缺乏淡水,但不缺乏食物。”
小女孩聽不懂的舒暢的話,她微微閉起雙眼,不一會,呼吸漸漸平穩……
地下酒窖內,錢穎正朝劉韻解說:““我不知道你能在這裡待多久,你是我們第十一位營銷經理。前幾位雖然幹得時間都不長,不過,她們在職期間,每個人都很出色。”
錢穎頓了頓,掃一眼四處張望的劉韻,細聲問:“你知道,以前那幾位營銷經理都去哪裡了?”
劉韻當然答不出來,錢穎繼續說:“她們大都嫁入好人家、至不濟也能進入大公司——因爲她們在這裡學到了生活品味,令她們終生受用無窮。而她們在這兒結識的客人,也讓她們在商場如魚得水……”
樓上,舒暢已漸漸清醒過來,屏幕上的字跡已變成一張笑臉,是芙蘿婭,她那小心翼翼的微笑令人痛徹心肺。
“需要我做什麼?”舒暢問。這句問話才發送出去,他立刻又補充一句:“我馬上訂機票,去看望芙蘿婭。”
“我們不要求你做什麼”,哈根回答的也很快:“芙蘿婭想見你,我們只希望你保持聯繫。”
“……,芙蘿婭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哈根斷斷續續地介紹情況:“她已經數次陷入不省人事的酣睡,醫生說,她這個冬天,可能隨時一睡不起……
錢不是問題,我們還有錢維持治療,但我們現在亟需技術突破……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或許能給我們帶來突破,誰知道呢?也許行,也許毫無希望。”
舒暢聽到這裡,立刻打斷了哈根的述說:“如果放棄,我們怎知道行不行?告訴我,芙蘿婭需要什麼?”
對面陷入沉吟,許久,屏幕上才浮現出幾行字:“這個,解釋起來需要一本書的文字。”
“到地下室來”,舒暢決然地說:“你的鼻子肯定已告訴你入口在那兒——就在後院的假山裡,那裡有部隱藏的電梯,門鎖對你不算什麼,密碼是xxxxxx,我在最底層等你。”
地下室裡,錢穎正在向劉韻解釋酒窖的分類,一陣輕微的嗡嗡聲忽然在寂靜的酒窖內迴盪,劉韻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卻發現聲響處是一面整潔的牆壁,聲音正從牆裡面透出。
“老闆下來了”,錢穎解釋說:“那是一部獨立電梯,直通地下四層……你知道,這種大橡木桶每桶裝酒約二百公斤。要進入酒吧,或者擺上貨架,還要進一步分裝成小瓶。目前市面上出售的洋酒,都是裝在橡木桶中運入國內,然後在國內分裝入瓶。
可遺憾的是,我們面臨的是個信用缺失的時代。許多沒有信譽的分裝廠,在分裝時還常添一點輔料。或者操作馬虎,以降低成本。
這樣分裝出來的酒,常會混入雜菌,產生異味,還因此無法長久保存,所以,目前市面上面向高端顧客的酒吧、餐店,已開始嘗試自己分裝洋酒,本酒吧就是其一。
我剛纔說過,這裡是專門存酒的酒窖。再往下一層是我們的全封閉存酒酒坊,主要儲存高檔酒,規定比這兒更嚴格。獨立電梯直達,常年恆溫恆溼,惟有無菌清潔後纔可進入……”
劉韻小聲地插話問:“常年恆溫恆溼——這很費電吧?我們酒吧,似乎客人並不多。這樣做,能掙回電費嗎?”
錢穎滿意的望了劉韻一眼:“你能考慮到成本問題,這說明你已經開始進入角色了。
不錯,真正得恆溫恆溼很費電。不過,這句話就是噱頭,我們對外宣傳總是咬定這點,但實際上,沒有人做到這點,即使是法國酒莊也做不到這點。
也有省錢的辦法,那就是酒窖,深入地下二十米的地窖,一年四季溫度溼度變化不大,在封閉狀態下,我們只需要每個月開動空氣壓縮機,爲酒窖進行一次除溼,就可以對外界如此宣傳了。
我相信,國內做到這一點的酒窖也不多,所以相比其他酒莊,我們已經太誠實了。
嗯,別說那麼多了,老闆下了酒窖,說明今晚我們有大客戶,老闆下去分裝酒了。小劉,我們立刻上去,檢查今晚的食譜。”
“食譜”,劉韻納悶地反問:“我們不是酒吧麼?怎麼……?”
“酒吧上面是我們的餐吧……”,錢穎急急領着劉韻向外走。
此刻,地下五層內,舒暢正揹着手在大廳內徘徊,他臉上表情忽喜忽悲,五味居雜。
稍頃,輕微的腳步聲響起,肌肉賁起的哈根慢慢走下樓梯。
“你來晚了”,舒暢陰沉地說。他身上似乎冒着陣陣黑氣,令他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模模糊糊。
“我需要找個理由,以離開你的朋友”,哈根兩眼冒着嗜血的紅光,邊走邊觀察周圍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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