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白聽了她的話後一愣,然後笑着搖了搖頭,“你要是想說自然會和我說,你要是不想說,我問不問又有什麼關係。”
“大師兄……你真好。”沐念傾緩緩睜開眼睛看着他,“大師兄,從小你就這麼會理解人呢,一直都是溫溫和和的,是不是沒有你特別在意的事情。”
初白看着她笑了笑,特別在意的事嗎?
可能對他來說,越是在意,就越是要深埋在心底。
有些事情,說出口的話,反而會造成更深的困擾。
“小師妹,你累不累,需不需要再睡一會兒?”初白溫柔地看着她,“你的身體還是很虛弱,不要說太多話,好好休息纔是最重要的。”
沐念傾看着他,面色蒼白,她輕輕擡着手,“大師兄,你的臉色也不好。”
“嗯,你好好睡覺,等你睡着了,我再去睡。”初白看着她,眉眼中都帶着心疼,“小師妹,一定要記得,不管是什麼時候都要好好保護自己,別總傷害自己。”
沐念傾笑着抿脣,“嗯。”
初白摸了摸她的頭,“睡吧,有什麼事等睡醒了再說。”
可能是大師兄的聲音太溫柔,也可能是有他在安全感十足,也可能是真的累了,沐念傾很快睡過去。
初白看着她的睡顏,嗓子一癢,連忙偏頭咳着,聲音都壓在嗓子裡,生怕吵醒沐念傾。
從剛纔小師妹的狀態可以看出,她的心裡受了很嚴重的傷,聲音、氣質、表情,都和之前差了太多……
“小師妹……”初白輕聲叫着她的名字,看着她放在一旁的手,他緩緩靠近,手指輕微的顫動着,卻在就要碰到她的手時,猛地頓住。
現在……好像不能碰她。
倘若小師妹有了自己的喜歡的人,那他便不能,再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些什麼。
初白用了一些靈力固定體內亂竄的毒藥,儘管如此,臉色還是蒼白如紙,這毒藥比他想象的霸道,對身體的傷害很大,一個不注意很可能就會要命。
真不知道是誰竟然給小師妹這種毒。
小師妹都受了那麼嚴重的傷,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還好回來了,能把毒逼在他體內,他可以慢慢逼散。
初白看着沐念傾睡着睡着忽然皺起的眉頭,身體也開始顫抖,他連忙彎腰拍着她的臉,“小師妹?小師妹?醒醒,夢到什麼了?”
沐念傾胡亂地擺着手,晃着腦袋很着急的樣子。
“沐念傾,我不喜歡你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當我顧墨是個玩具?”夢中,顧墨一臉冷漠,看着沐念傾也沒有絲毫改變。
“我們不是說好了,你走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現在爲什麼不通知,你居然悄悄離開了,好啊,你既然走了,就千萬不要再回來!”
“沐念傾,我會有自己的人生,你既然走了,就別想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沐念傾,你走吧。”
“沐念傾,別再回來!”
“沐念傾,我不會再喜歡你了!”
“不要……”沐念傾瘋狂地咬着頭,她在夢裡歇斯底里地喊着,“不要啊!”
沐念傾兩隻手緊緊扣着寒玉牀,手指用了太大了力氣,泛着青白,“顧墨……別走……不要忘了我……”
“顧墨,別不喜歡我。”
“我也不想回來,但我沒有選擇的權利。”
初白聽着她幾近瘋狂的囈語,神情更加呆滯了。
他的小師妹,居然這麼委曲求全的,這麼痛苦至極的,這麼……讓人可憐的說……
別不喜歡她。
是一個怎樣的男子。
讓小師妹如此心動,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男子,讓一向高傲的小師妹,變得這麼小心翼翼。
居然連家都不想回了,在蜀山待了十多年,抵不過在外面的幾個月。
“小師妹,你就真的,連家都不想回了?”他皺眉看着她,五官緊緊皺在一起。
沐念傾只覺得這一覺睡的很沉,睡的很累,比平時累了很多倍,身體除了傷口的疼,還有一種睏乏的痠疼。
夢裡一直聽到顧墨說不喜歡她了,一直看着顧墨厭惡和失望的表情……
沐念傾睜眼看着頭頂的岩石,不是天花板,她還是在蜀山,多希望一覺睡過去,醒來看到的就是漂亮的天花板,身邊躺着顧墨,牀下站着君子……
“小師妹。”初白叫着她的名字,聲音比之前多了一絲嚴肅。
沐念傾這纔回神,啊,對了,大師兄一直陪着她,“大師兄。”
初白看着她,似乎是想從她的眼神看到什麼,沐念傾也沒有躲閃,撐起身子奇怪地看着他,“怎麼了大師兄?”
“你……餓不餓?”許是因爲她的眼神太過乾淨,又或者是因爲她的臉色還很蒼白,有些傷口還在流血。
他本來準備的那些話,一句都說不出口,到最後也只能默默吞回去。
“大師兄,有什麼事情你就直接說吧,我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不會被你罵幾句就哭鼻子的。”沐念傾笑着說着,學着初白的樣子,盤腿坐在牀上。
睡着了還好,有時感覺不到,這一醒來真是感覺要被凍死了。
“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就問你。”初白鄭重地看着她,“你在那邊有了……愛慕之人?”
沐念傾忽然露齒一笑,然後重重點着頭,“嗯,有,我很喜歡他。”
初白聞言拳頭狠狠攥緊,卻還是不能喜形於色,“才幾個月的時間,你弄清楚對方的底細了?你清楚對方的性格?如此輕易地愛慕一人……”
“大師兄,如果喜歡可以控制的話,那就不叫喜歡了。”沐念傾打斷他的話,“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清楚,而且也沒想着去了解。”
“那你怎麼敢喜歡上那人……”
“他喜歡我,對我很好。”沐念傾緩慢卻又堅定地說道,“只要有這兩點,就夠了,別的我都可以不去管,只要有這兩點,我就可以接受。”
初白沒想到沐念傾會這樣說,有些愣住。
只要喜歡她,只要對她好。
這兩點他也一直都可以做到,所以最後,需要的還是她的心意啊……
他堅持的了這麼久,她卻連發現都發現不了。
“小師妹,那你現在還喜歡他?”初白聽到了自己心痛的聲音,他的每一個問題都是在自己傷口撒鹽。
沐念傾點頭,腦海裡閃過各種顧墨的樣子,“很喜歡,而且我不會再喜歡別人。”
“女子一生,本該只愛慕一人。”沐念傾說完衝初白笑了笑,“大師兄你說對嗎。”
初白的脣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這句話是在她很小的時候,他教給她的……
“不管我們能不能再見面,不管我們能不能最後的結局是什麼,總之……我不會忘了他。”沐念傾眼眸帶笑,似乎還算愉悅,可怎麼都無法掩飾她眼眸深處的痛意。
“大師兄你知道麼。”沐念傾忽然笑着看向他,像是和哥哥說話般的,“顧墨人很好,長的也很好看,像你這麼高,身材比例又好,說話只對我一個人溫柔。”
“所有人都怕他,只有我不怕,每次都會把他惹得跳腳。”
“他比我大九歲,很大是不是,但外表根本看不出來。”
“我剛去了那個時代,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是他一步步帶着我,告訴我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是什麼。”
“還有一次,我把他的……”
初白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他受不了忽然大喝一聲,“夠了!”
沐念傾沒想到他會忽然大喊,身體猛地一顫,然後詫異地看着初白,卻在看到他眼睛的一瞬間,自己眼眶也紅了。
初白眼眶已經憋紅了,他定定地看着沐念傾,看着她紅腫的眼睛,猛地一把把她撈入懷中,緊緊按在胸膛上,用力按着她的腦袋,不讓她有絲毫放鬆。
沐念傾雙手也緊緊抓着他的衣角,眼淚已經傾瀉而出。
初白聲音沙啞帶着輕顫,輕撫着她背後有些凌亂的髮絲,“忘了她吧,你回不去了,這樣的想念只是徒增煩惱……你們的註定只能這樣。”
“……我做不到……”沐念傾哽咽地說道,“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我就是想他!”
初白眉頭緊皺,抱得她更緊了,“傾兒,忘不了的話你只能更痛苦,想念也是一種病,無藥可治,你若是想好好的,就必須忘了。”
“我知道難,知道痛苦,知道很不容易,可你還有蜀山,還有掌門,日後的蜀山還等着你主控大局……所以傾兒,你能明白麼?”
沐念傾抱着初白哭溼了他的衣服,“大師兄,可我真的好想他,我該怎麼辦,蜀山的事情我都懂,可我能怎麼辦……”
初白垂眸,是啊,能怎麼辦……
他自己尚且不知該怎麼辦,又怎能來勸她。
“會好的,我會幫你的,我一定會讓你少些痛苦,別難過……”初白臉色更白了,本就虛弱的身體,現在心臟更疼了。
一半是毒藥所致。
一半是心之所致。
他的心,放在她身上,她有多疼,他又何嘗不是那樣疼。
“小師妹,忘情術,雖是禁術,但對你現在的狀態很有用處,只要用法術忘記……”
“不要!”沐念傾連忙搖頭,一把推開他,帶淚的臉龐別樣凍人,“我已經見不到顧墨了,不要再讓我連他的樣子都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