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見到他哭,白雲一的心中也是悶悶的難受,她無法解釋此刻的自己,也沒有辦法想起什麼,但她記得鳳淺月,她記得和他在一起的很多畫面,所以,她回頭來找他了。可她的腦海中,仍然混亂的很,一些記憶碎片仍舊在她的腦海中不停地回想,她亦分不清哪個是現實,哪個是頭腦中的回想了。
她忍不住擡手,伸進了黑帽中,冰冷的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臉頰,替他擦拭着淚水。
“別哭,別哭……”她柔柔的聲音傳來,姜祁卻是將她抱的更緊,哭的更兇了。
他伸手,摘下了黑帽,長長地銀髮披泄而下,鬢邊的一些散落下來,垂在了白雲一的臉頰上。
姜祁伸手,長長的黑色指甲描摹着她的眉眼,聲音顫抖:“淺兒,我是祁啊!”
“祁?”白雲一眉頭微蹙,喃喃念着這一個字,“祁啊?”
她努力的想着,努力的想着,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皇宮方向戰鼓齊鳴,鳳衍卿忽然伸手將鳳淺月打暈,跳下了屋頂,快速的在地上拾起什麼,然後冷冷的看了地上緊緊相擁的一黑一白兩抹身影,不由冷冷一笑,嘲諷道:“瞧瞧你們現在這個樣子,真是配極了。白雲一,你還真是出乎我意料的淫蕩,真是什麼樣的男人你都能上手……”
話未說完,一道紅光向他擊來,鳳衍卿笑着,沒有躲避,而是伸出了左手,以一塊白色的玉石做抵擋,很輕鬆的就化解了姜祁的攻勢。
姜祁眸色一緊,鳳衍卿卻笑了,看着手中的玉石,得意地說道:“果真是個寶貝!”
忽又想起什麼,趕緊收起玉石,警惕的看向白雲一,生怕她又忽然出手,輕易的將玉石拿走。
“鳳衍卿,你把那玉石還我。否則,我必然叫你命喪於此。”姜祁冷冷威脅,鳳衍卿卻是笑的更大聲了,“姜祁,有了這塊玉石,我還要你作甚?”
說着,他便再次伸出玉石,並且催動體內氣息,逼迫着玉石發揮強大的力量,然而向姜祁攻擊而去的,還未及姜祁的身前,便已消散的乾乾淨淨,根本傷不到他分毫。
鳳衍卿試了又試,面色難看起來,姜祁又是冷冷一笑:“你以爲任什麼人都可以啓用它的嗎?”
鳳衍卿皺眉,收起玉石騰空而起,幾個騰躍便消失在了屋頂之上。而鳳淺月,已不見了蹤影。不知是被鳳衍卿帶走,還是去了哪裡。
白雲一的氣息越來越弱,姜祁驚駭的發現,她的身體正在慢慢透明,一點一點的消失。他將她摟着,儘管激發出來的靈力無法傳輸進她的體內,他還是固執且重複的做着這個動作。
“原來真的是你,原來真的是你,可我竟然沒有認出你,竟然沒有認出你……”姜祁懊惱的說着,語氣中滿滿都是自責。
她會靈力,激發而出的是白芒,而且還能啓用玉石,這一切都在告訴着他,她就是淺兒,他本應認出她的,但因着
一張不同的麪皮,他始終將她視爲對手,甚至還幫鳳衍卿殺了她……
姜祁不敢再想,他渾身顫抖,一股無法抑制的悲傷在胸腔內翻涌着,而白雲一意識逐漸模糊,身體透明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
“淺兒,你究竟怎麼了?”姜祁焦急的問。
白雲一的身體已經透明的只能看到一絲形影,透過她的身體,他能看到自己託着他的另一隻手,仿若託着空氣,輕的讓他心驚,亦不敢再用力的去抱緊她,生怕他會就這樣被自己揉碎。
“我感覺……我就要死了……”白雲一眼眸半睜半闔,說出來的話顯示着她此刻的虛弱。心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她掙扎着睜開了眼,看向姜祁,問出了困惑她的問題,“我究竟是誰?”
姜祁扶她坐起,讓她半靠在自己的胸前,一手與她相握,一手握住了她纖瘦的肩,緩緩開口:“你是……白國的公主。”
“白國?公主?”白雲一喃喃念道,“白國公主不是麒靈公主嗎?”
姜祁的眸中閃過一絲恨意,“麒靈和她的母后,如今的白國女王,都是無恥的賊。她們害死了你的父皇,害死了你,並且剝奪了白國皇室的權力,坐上了皇室最高的位置,還自封爲女王……”
“是嗎?”白雲一垂下了眸子,眼中仍是一片茫然,她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姜祁低頭看着她,懷中的人兒只剩下最後的一絲淡影,彷彿下一秒,她就會立即消失。
姜祁急道:“淺兒,你究竟是如何來到大曆?又爲何會與鳳衍卿有了瓜葛?你爲何不記得以前的事?爲何變了容顏?”
他心中急切,有太多的疑問和不解,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白雲一緩緩搖了搖頭,最終無力的閉上了眼睛,透明的身體散發出淡淡的白光,瞬間化爲了一團白色流光,慢慢從姜祁的懷中流逝,飛向半空,飛向蒼白的天空。
“淺兒……”姜祁驚呼,趕緊伸手去摟,卻是什麼也沒有摟住,眼見着那一團白色流光飛走,姜祁忙緊跟了上去……
……
大曆的史書上,是這樣記載這一段歲月的。
大曆正元三十四年,也就是剛剛死去的皇帝統治了大曆三十四年的今天。鳳離蘇叛變,圍城數天,後使用巫術進攻北城門,實際聲東擊西,成功的攻破了南城門,佔領了南城門。
時隔兩日,鳳衍卿向鳳離蘇下了黑色戰書,要求在鳳一橋上一決生死。
大曆的史書上是這樣記載的:眼見各路大軍即將到來,成爲鳳衍卿的強大支援。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的成國軍隊誠惶誠恐,鳳離蘇迫於壓力,無奈答應了鳳衍卿的邀戰,孤身一人前往鳳一橋與鳳衍卿決戰。二人身手皆不凡,鳳離蘇以巫術偷襲,鳳衍卿勇猛化解,卻不想此時成國軍隊大肆進攻大曆皇宮,鳳衍卿一時焦急分心,一時大意,中了鳳離蘇一掌,後還是被鳳衍卿制服,便在鳳衍卿勝利之後,仍
然被軟禁在大曆的皇宮之中。鳳衍卿念及多年兄弟朝夕相處的感情,並未對他痛下殺手。可鳳離蘇總是想着置他於死地,當衆大臣跪求處死鳳離蘇時,鳳衍卿卻都是微微一笑,淡淡的一語帶過……
而在成國的史冊中,關於這一段的史事,卻又是另一個模樣:鳳衍卿殘暴狠辣,爲人陰險狡詐且善變難以對付。爲了皇位,他不惜弒父殺弟,謀朝篡位。鳳離蘇爲了不讓他的奸計得逞,便挺身而出,不爲多年的軟禁之仇,只爲不讓一個良心盡喪的人做皇帝,不讓世間生靈塗炭。成王一力支持,並從成國派來兵馬,鳳離蘇在城外紮營點兵,與鳳衍卿周旋了數天。眼看鳳衍卿勾結的各路兵馬即將成圍攻之勢將成國團團包圍,鳳衍卿卻在此時向鳳離蘇下了黑色戰書。鳳離蘇不顧部將阻攔,毅然迎戰鳳一橋上。幾番生死搏鬥,鳳離蘇還是敗給了鳳衍卿,最終,鳳衍卿登基爲帝,鳳離蘇被軟禁。據說,這一切,都是爲了一個女子。鳳離蘇敗給鳳衍卿的,不是實力,而是心……
不論如何記載,正元三十四年,成國和鳳衍卿之間的戰爭,成國始終是敗的!
成國戰敗後,鳳衍卿得到了皇后和朝中衆位大臣的支持推崇,一力支持讓他登基爲帝,然而鳳衍卿只是暫時代政,每每談及此事,總是雲淡風輕的一語帶過,並不深說。因此,鳳衍卿爲人正直,不爲權勢地位所折腰的美名就這麼傳了出去。
已入冬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已經降臨大曆京都。
皇宮中,鳳衍卿獨自站在望月臺上,微微俯首,看着腳下的大曆京都,又放眼眺望着遠處的綿延山脈,心中是一陣的激動。
如今,他終於站在了這最高的地方,終於可以號令天下,終於可以手握大權。
他身穿一襲紫色鑲金襖,外還罩了件紫色的狐皮大氅,眉如遠山眸似畫,除卻他那一顆狠決無情的心和心狠手辣的不擇手段,他可以算得上是大曆的第一美男了。然而相由心生,他內心的陰暗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多了一絲陰冷黑暗,從而才輸給了鳳淺月,以及鳳離蘇!
“殿下,這雪越下越大了,這站在風口上,萬一凍着了您,老奴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呀?咱們還是回去吧?”大太監德盛上前來恭謹的說道。
都說樹倒猢猻散,皇帝和太后一死,很多東西都變了,這原本忠於皇帝的太監總管,也變成了鳳衍卿的人。
雪越下越大,到處都被披上了一層白,德盛跟着鳳衍卿下了望月臺,一路走向那氣宇軒昂的皇宮樓閣。
鳳衍卿一直走着,沒有要停的意思,德盛猶豫着開口:“殿下,天色不早了……”
後面的話並沒有再說出來,他只是一個太監,哪裡有資格左右未來天子的事情,他如此說,只是想要表達他對他的關心。
鳳衍卿面上始終冷冷的,他並沒有迴應德盛的話,而是腳步一轉,朝宮裡最偏僻的宮殿走去,德盛唯唯跟上,再沒有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