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帝挑眉,“孫愛卿宋愛卿一個說戰,一個說觀,只有你說了和。說說吧,怎麼和?爲什麼要和?”
沈度沉吟,“因爲景福鎮的特殊性,如果一旦開戰,必將成爲混戰,各國都會加入戰局,到時必定硝煙四起,民不聊生。我大曆朝屹立數百年,是最大最強的國家,覬覦大曆江山的人不在少數。況這次事情起因因我國而起,於理之上是無法說服其他國家的。臣認爲,不如派請各國派遣使臣前往調查此事,待結果出來,大家再行定奪。”
“若真的與月兒有關呢?”
“這……”沈度語塞,皇帝口中所說月兒便是七皇子鳳淺月。
如果真的與他有關,按照幾國約定,破壞邊境要地和平者,送往景福鎮,就地正法。
可是,鳳淺月畢竟是皇帝的兒子,要他送自己的兒子去受別人的侮辱,作爲一個強國的領導者,他是怎麼也無法做到的。
皇帝直起身子,“你說的不錯,其他幾國覬覦我大曆江山許久,不除也永遠都是個禍根,保不齊哪一天他們聯起手來對付朕。景福鎮是邊塞要地,地形特殊沒錯,但是那是在它沒有主人的情況下。只要朕得到它,就是它的主人,以後就是大曆的疆土。”
沈度吃驚,“皇上,您是想戰嗎?可是……”
還想開口勸阻,卻見皇帝手一揮,道:“沈愛卿不用說了,孫將軍已經請願領兵前往,打算一舉收復景福鎮,朕已經準了。”
白雲一由小太監領着在皇宮裡漫無目的的走着,路過一座涼亭時,忽地叫住領路太監。
“何事?”小太監問。
“那亭中之人可是五皇子殿下?”
小太監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見亭中果有一人憑欄而立,面朝河水,不辯其貌。
“正是五皇子殿下。”小太監回道。
“公公領我走了這半天,想必也累了,就讓我在這裡歇一會吧?”
小太監沒有說話,只是猶豫的看了看亭子的方向,似有什麼顧慮。
“昨日府上宴會,五皇子送來賀禮,我想當面謝謝他。”
小太監猶豫了一會,微微湊過來些,低聲道:“您可少待一會,奴才一會過來接您。”
“有勞公公。”
目送着太監離開,轉身,亭中那人卻已轉過身來,眉眼溫和,淡笑的看着她。
輕風拂面,白雲一迎上他的目光,竟不自覺的微微臉紅。
“沈三公子?你怎麼會在這裡?”鳳離蘇淡若拂塵的聲音傳來,白雲一頓住腳步,已經走到亭子裡,離他僅有幾步之遙,卻又覺得相隔甚遠。
他的身上,帶着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偏偏臉上卻掛着無比溫和的笑容,讓人無法靠近。
“我今日與大伯進宮朝謝,皇上與大伯有事相商,便讓宮人領着我在宮中游覽。不想在此遇見殿下,昨日殿下送去賀禮,今日有此機會便來向你道謝。”
鳳離蘇淺淺一笑,邀她坐下,執起桌上的茶壺爲她斟了一杯熱茶。
“鳳離蘇身在異國,並無什麼貴重之物相贈,唯有畫那一副紅梅落雪相贈,雖不值什麼錢,卻是離蘇親筆書墨,就是不知三公子會不會嫌棄了。”
白雲一聽得心
中一軟,“那一副圖畫的極好,紅梅落雪相襯,很美的意境。”
鳳離蘇始終保持着滿臉笑容,紅梅落雪,紅梅落雪,那一晚,在沈府的花園暖閣中,紅色的紗帳垂落,映襯着外面的積雪,有一個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
“我聽聞殿下懂醫術?”白雲一試探性的問。
“雞毛蒜皮而已。”平靜無波的回答,一杯熱茶重新續上。
“半月前殿下返回京都,可曾經過景福鎮?”
鳳離蘇倒茶的手一頓,“不曾。以前去過,是個很寧靜的小鎮,風景很美。不過……今日聽聞那裡就要有戰亂了。”
白雲一一驚:“戰亂?”
景福鎮是各國首要,百年安寧的小鎮,何來戰亂之說?
鳳離蘇微微偏頭看她:“怎麼?三公子去過那裡?”
白雲一搖頭,“也是很多年前去過。”
沈度從正殿出來,整個人有些發怔。
白雲一由太監領着走了過來,“大伯。”
“回去吧!”沈度微微嘆了一口氣,眉頭緊鎖。
馬車上,白雲一終於忍不住問:“大伯,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沈度重重嘆一口氣:“大曆數百年來沒有戰亂,幾國之間相互制衡,一直和平共處。唉這樣的和平局面,一旦被打破,受苦的必將是平民百姓。”
白雲一皺眉,鳳離蘇說的果然是真的嗎?
“一旦開戰,金戈鐵馬踏碎多少身軀,開疆擴土累積多少白骨,唉”
“大伯。”白雲一看他眉頭皺的都快要打結了,不禁有些感嘆,以前的自己多麼像現在的大伯啊?一心爲民,胸懷天下蒼生。殊不知,蒼生自有蒼生的活法,並不需要他們這樣的人來爲之操心。
“沒事。”沈度朝她笑笑,“哎?一兒,你可曾去過景福鎮?”
“幾年前曾經路過,那裡是個很安寧的地方,當地的民衆也很熱心。”
“唉可惜了,恐怕保不住了。”沈度今天似乎特別憂愁,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嘆氣了。
白雲一忽地想起什麼,問道:“景福鎮地勢很特別,這麼多年來都這麼平靜,爲何這一次竟突然就要戰亂了?”
“我在皇上的奏摺上看到,原因是景福鎮的一家客棧裡的店主夫妻二人被人謀殺,才引起的躁動。這件事情定是有人故意爲之,目的或許就是想要引起戰亂。幾國之間,早就相互覬覦,這次,不過都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客棧??店主?夫妻二人?”白雲一皺眉喃喃自語,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竄上心頭。
“大伯,您可知那被害的夫妻二人姓氏?”
“呃……姓齊。”
轟隆,宛如遭到了晴天霹靂,白雲一整個人都被劈蒙了。
姓齊?齊叔齊嬸?
胸口處涌上一陣刺痛,是誰,是誰如此狠心殺了他們?腦海中迅速浮現各種猜測。
白雲一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儘量讓語氣聽起來沒有異常:“幾年前我路過時曾經住過一家客棧,客棧的老闆也姓齊,他們還有個女兒,不知道死的可是他們?”
沈度想了想道:“這倒是不清楚的了,奏摺上只說姓齊,並且只是死了夫妻二人,並未提及
什麼女兒,想來應該不是你遇到的那家人。”
白雲一淡淡的點頭,垂眸不再說話,收在袖中的手卻死死的緊握着,骨節泛白,指甲嵌入皮膚中,有一絲痛感傳來,勉強可以讓她保持清醒。
是夜,三皇子府邸。
“孫將軍請願成功,不日便會領兵前往收復景福鎮。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在奏摺上表明此事與七殿下脫不了干係,但是皇上似乎並未召見他,也不曾說過要處罰他。”
鳳衍卿轉過身來,“哼那隻老狐狸,沒想到這次竟然會對他心軟。”似乎想到什麼,目光愈加陰狠:“是我小看了鳳淺月,真是沒想到他會跑去破壞祈願,又在父皇的面前故意服軟。我一直以爲他是突然想開了,想要回來與我一爭江山的。卻不想,他竟然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出等着他,故意找個機會服軟。若換作以前,單論破壞祈福,父皇就會對他嚴加懲罰。父皇終究是老了,太容易心軟,感情用事了……”
轉而又問跪在地上的暗衛:“木離的傷怎麼樣了?”
“木離大人的傷已經恢復。”
“叫他來見我。”
“是。”
黑影一閃,暗衛已不見其影。不消片刻,敲門聲響起。
“進來。”
門半開,一抹黑影迅速閃了進來,跪在了地上。
“主子您叫我。”
鳳衍卿正擡筆寫書信,聞言頭也不擡,手中動作不停,依然平穩飛快。
“傷怎麼樣了?”
“謝主子掛念,木離並無大礙,請主子給木離分派任務。”
書信畢,鳳衍卿將其摺好,塞進信封,走到木離的面前將他扶起。
“將這封信務必給我送到。”
木離低頭看了看信封上幾個大字,頓悟,“主子放心,一定送到。”
“去吧。”
“木離告退。”轉身就要離去,卻又被鳳衍卿叫住,不得不又轉回身,“主子還有何吩咐?”
“木離,那晚大火中你確定你救出來的是沈家的三少爺?他是男兒身?”
木離一頓,垂下眸子,掩住閃爍不定的目光,回答卻是毫不遲疑:“是,木離肯定。”
靜默良久,木離的目光只能看到鳳衍卿站在面前的一雙腳,往上是繡着暗雲圖紋的紫色華服。
“好了,去吧。”
鳳衍卿的聲音再度傳來,木離轉身離去。
與此同時,七皇子府邸中。
鳳淺月立於閣樓之上,身後除了青翎,還有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他是鳳淺月唯一的暗衛玄色。
聽完玄色的彙報,鳳淺月淡淡問:“就這些了?”
玄色答:“今日沈度帶着沈一進了宮,宮裡傳來的情報上說,沈一在西葛涼亭中與鳳離蘇偶遇,兩人說了一會話。”
鳳淺月眼眸微眯,“說了一會話?可有聽見說了什麼?說了多長時間?”
玄色一愣,隨即搖頭說沒有。
青翎示意玄色退下,自己走上來,看着他:“公子,您難道就不擔心皇上會召見您?怕景福鎮的事情會連累到您嗎?”
鳳淺月無謂的一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都不怕,青翎,你怕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