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滿臉震驚的衆人,君天霖負手而立,深幽的眼眸,似乎透過眼前的一切,看到了茫茫數十載的歲月。
“什麼?!”
此話一出,其它人立刻變了臉色,驚呼出聲。這麼多年來,都是因爲有着宗主留下的傳承,所以他們才一直沒有放棄希望。
如今,在這個劇變的節骨眼上,誰能想到會有人告訴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魔仙傳承!這,讓人如何接受?!
就好似,這麼多年的期盼,這麼多年的希望。在這一刻,被淡淡的一句話,輕描淡寫的抹去了。
“那你們,爲什麼要騙我們!我一直以爲,宗主有留下仙之傳承。這樣一來,我們天魔宗,就還有希望。爲什麼?!爲什麼?!”
一瞬間的震驚,後化爲了無盡的情緒。大家猩紅了雙眼,忍不住尖銳的質問道。
“是啊。沒有傳承,我們這些零散的老人,會陷入徹底的絕望吧。”君天霖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眼眸猩紅、滿臉激動的宗門老人,輕輕的嘆息。然而,嘆息過後,他的臉龐上,卻騰起了一抹凌厲。
“正因爲如此,所以纔要騙你們。宗主當年留下了傳承。不僅僅是爲了給你們一個希望,更是爲了讓那些正統宗門既心有忌憚,卻又貪婪垂涎!”
聽到君天霖的話,那些激動的宗門老人,這才平靜了一點,但情緒依舊有些激動。的確,當年若是沒有這魔仙傳承,在被南域北寒所有的正統宗門追殺時。沒有了最後的希望,他們還有那個力氣逃出來嗎?他們還能心甘情願的龜縮在與世隔絕的死島上,安然的渡過八十五年嗎?
不能!
當時,若是失了最後的一股希望。只怕,他們便是無根的浮萍。早晚,會被外面的風浪波折給吞噬。從此以後,這世間便再無天魔宗了。
“而現在,傳承出世、煉魂池出,都是爲了復仇。是爲了我們天魔宗,再一次的崛起!”
君天霖眯着眸,一個字一個字的咬牙道。
“魔仙傳承之事,本是我宗門最大的隱秘,但也是一個最好的誘餌。在我們龜縮在死島三十年後,每隔三年五載,便讓人放出一點點消息。當年,他們本來就對宗主的仙逝,抱有極大的疑問。有了這一股若有似無的消息,就讓南域五宗那些正義之士,蠢蠢欲動。”
聽到了南域五宗,天魔宗的老一輩修士們的臉龐上,流露出了極深的恨意,眼中的亮光也更多了一點。
“你們一直都不知道,近四十年,南域五宗陸陸續續派了多少人到死島來打探消息。一開始,他們只是隨便派人過來。而我們這邊,只要發現了對方身份可疑,便直接抹殺。”
一旁的白景天,面色沉靜的上前一步,不急不緩的繼續解釋。
“我們如此處理,對方自然會更加懷疑,島上有什麼極其珍貴的寶物。這死島雖然與世隔絕,但易守難攻,外人進來很難不被發現。之後的十年裡,他們一直沒有查到具體的情況。但也一直沒有放棄,每年都會派人過來。”
“直到後面的三十年,他們逐漸摸清了我們從流放的死囚裡,挑選弟子的規律。於是,開始嘗試在死囚裡安插奸細。對於這些,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進就都讓他們進來。但也保持着傳承的神秘,堅決不泄露一絲隱秘。”
“越是如此,他們心裡越是認定。宗主明月心,定然留下了傳承至寶。否則的話,以我們天魔宗人的性子,怎麼可能龜縮在區區死島,竟能偏安一偶數十載?”
“當然,實際上你們也都滿心認定,這裡有宗主的魔仙傳承。是以,表現出來的種種,皆是真實的反映。也唯有如此,才能讓這個詭計,騙過疑心極重的五宗掌門。讓他們,一步步深陷局中。到了最近十年,他們派出了多個年輕天驕,甚至有三個門派,還派了以攝魂奪舍之術,佔據年輕弟子的身軀的結丹高手。只是爲了潛入我宗,一步步成爲核心弟子,順理成章的接觸魔仙傳承。”
“然而,只怕他們做夢都想不到,這所謂的‘魔仙傳承’根本就不存在。在傳承之處,只有宗主明月心的一具棺木。我們傾盡四十年之力,在安葬宗主的地宮之下,鑄造了無盡煉魂池。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要那些宗門按捺不住,這死島便會是他們的斷魂之所!”
“而那許凌凡,便是潛入我宗門的他族弟子之一。不殺他,只是因爲要誘敵深入,讓他們越陷越深罷了!你們應該還記得,這南域有兩大仙家,其中之一便是姓許!”
聽了君天霖、白景天兩位長老的一席話,天魔宗的老一輩修士們,紛紛變了臉色。他們沒有想到,在死島龜縮的這麼多年裡,竟然有這麼多不爲人知的隱秘。他們更不知道,這許凌凡竟然是來自於南域的許家!
南域——許家!
那個最爲奸詐狡猾的家族!世世代代已經傳承了數千年。當年宗主明月心隕落時,此族一直隱匿在暗處蟄伏不出。卻一直到宗主重傷突圍時,偷偷的跟在了後面。
後來的一系列變故,和此族都有着莫大的聯繫!說起來,這個許家還是他們天魔宗不共戴天之仇敵。
沒想到,這個許凌凡,竟然出自於仇敵許家!
“真沒想到,長老們竟然籌謀瞭如此之深。這些年實在是辛苦你們了。”
“沒錯,還好有長老們。否則,這些年我們必然撐不下去。”
“今夜,便讓那些該死的正統宗門,死無葬身之地!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良久、良久,天魔宗的老一輩修士們,終於回過神來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滄桑的神情。這百餘年裡,他們跟着宗主明月心,經歷了那麼多的大起大落。上蒼不負,終於讓他們等到了報仇雪恨的時機!衆人羣情激奮,紛紛振臂高呼,眸中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燒着。
“不是我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謀劃的。”
君天霖的蒼老臉龐上,露出了一抹敬畏。一字一句,他說的極慢極認真。
“當年,我們四人被那些正統宗門追殺的猶如驚弓之鳥,皆是心灰意冷。哪裡又有什麼心思去籌謀什麼。是他,在那個孩子,在三年之後上死島找到了我們,告訴了我們全盤的計劃。”
什麼?!
聽到君天霖的話,那些天魔宗的修士們,大吃一驚。不是四大長老籌謀的,可除了四大長老,他們天魔宗還有誰能有如此心思手段?
他。三年後。
這個他,難道是當年的……?
“想必,你們也該猜到了。那個孩子,就是夙凌。”
看着一臉激動的衆人,君天霖的聲音很輕,語氣卻極沉。
“今夜,我也不是要帶你們去拼殺。而是,奉了他的命令,帶天魔宗之衆撤離死島。”
“長老奉了他的命令。難道說,他願回我天魔宗了?”“太好了,太好了。盼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我宗門正統回來了。”“別說是一道命令,就是千道百道,我們都甘之如飴。”
聽了君天霖的話,大家又是激動又是興奮,情緒更十分高漲。在場的數十元嬰高手,竟無一人有絲毫異議。
……
另一邊,鎮魂之殿的盡頭。
“不可能,這裡就是明月心的安葬之處,怎麼會沒有明經?!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許凌凡已經上上下下的棺木四周找了無數遍。然而,還是一無所獲。他雙目的猩紅越來越多,隱隱有種癲狂之感。
“我許氏凌字一脈,耗費了二十年光陰,揹着家族其它人,私底下探查明月心的安葬之處。好不容易查到了消息,我又花費了六年時光,習得了家族隱秘之法。就是爲了在關鍵的一剎那,能夠以爆發之力殺人奪寶。爲此,我這六年裡並未修行,只苦心鑽研秘法,以致二十歲還未築基,仍不過一介煉氣!”
“甚至於,在來到這死島之後,我更是步步爲營。一步一步安插了許家淩氏一脈的高手,來到這鳥不拉屎的死島。就是爲了得到明經至寶後,能夠出其不意的全身而退。”
“爲了謀求今日,我還一再推遲了自己築基的時間。甚至,在面對死敵雲楚時,都一而再、再而三的隱忍。只爲能在得到明經之後,能夠以完美之道踏入築基,成就獨一無二的九尊靈臺!”
“可是,這裡分明是明月心的安葬之處,可是,爲何竟沒有那記載着完美之道的明經!爲什麼?!明經到底在哪?在哪裡?!”
許凌凡頹然的倒在了地上,俊美的臉龐猙獰至極。爲了成就自己的完美仙途,爲了得到完美之道,他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是,一切謀劃都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時。
摧毀的,不僅僅是他身爲天驕的驕傲!更是他許家淩氏一脈,數十年來耗費的無數心血!
他甚至到現在,都不敢置信,他們許家淩氏一脈的謀劃落空了!明明,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可他謀算到了一切,卻沒能算出最後的結果!
“雲楚,該死的!雲楚,是不是你,是你奪走了我的明經。”
許凌凡低低的呢喃着,那聲音起初很小。漸漸的,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他忽而死死的盯上了雲楚,發了瘋似得咆哮着。之後,更是直接催動了法寶,向她直逼而來。
“你身懷日鏡,便是明月心所選定的下一任傳人!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這日鏡乃是明月心的至強法寶!”
許凌凡一面出手,嘴裡更是咄咄逼人。到了此刻,沒有得到明經,他也沒心思再去僞裝什麼了。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死島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魔仙傳承’!也就南域五宗那些愚蠢之輩,纔會自作聰明的上鉤。但是,日鏡在你手中,你就是明月心的傳人。她是不是,也把明經傳給了你?!所以,你這螻蟻築基之時,纔會引發那樣的天地異象?那本是——屬於我的造化!屬於我許凌凡的造化!”
什麼?!
聽到了許凌凡一番言語,雲楚心中卻掀起了無數的驚濤駭浪。
什麼叫‘從一開始就沒有魔仙傳承’?那宗門爲什麼會開這個掌門試煉,那些關注、那些期盼都是假的麼?這也太令人不敢置信了。
另外,許凌凡竟然知道她身懷日鏡。他是怎麼知道的?她明明什麼破綻都沒有暴露。身邊更有赤炎金猊獸,他就算想近身偷偷查看,也是不可能的。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雲楚在魔宗古廟前,吸收了無數靈氣。此刻,她已經是築基五層,倒是絲毫不懼現在的許凌凡。
“雲楚,你屢次搶我寶物、奪我造化。把我的造化,還給我!”
許凌凡雙眸猩紅的撲來,出手的法術完全是不要命的那種。眼看着,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然而,就在他撲到雲楚面前,身體突然定住不動了。無數根看不見的絲線,纏着他手足四肢,纏入他的骨血。不僅讓他身體僵硬,就連他體內的靈力,也在這一刻被凝成絲絲縷縷,再也無法發揮一絲一毫力量。
“當年,你祖許凌天小人行徑,不知死活的拓走魔葬古塚之路線。今日,便用許家族人之骨血償還。”
一道頎長雋美的身影,徐徐走來。那神容仙姿的容顏上,琉璃妖眸染上了似笑非笑的薄涼,緋脣勾勒出了一絲冰冷。
“至於明經……你覺得,你又比南域五宗之人,能聰明幾分?”
他的嗓音冷清仙絕,但言語中的意味,卻是腥風血雨,充滿了殘忍狠絕的味道。
“今夜此地,就用你們的骨血魂靈,澆灌這鎮魂之殿、煉化這誅邪雙劍。”
饒是如此,這樣的話語,從他絕美的薄脣中吐露,襯着他那仙極美極的容顏,竟生出了一股矛盾到極致的妖邪之美。
“夙凌…”師兄。
雲楚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雪白身影,下意識的張了張嬌嫩的小嘴,想要喚出他的名。卻因那從未聽過的殘忍的話語、冰冷的語氣,怔怔的頓在那裡。
“你……這明經,難道…也是你故意設的局?你……你不僅僅要絞殺南域五宗那些人,更……更是連……連我許家淩氏…都不打算放過?”
許凌凡被萬千絲線,勾住了血肉靈力。整個人宛若提線木偶,以詭異的姿勢僵硬的彎在那裡。他的身體很疼,關節和四肢好似要被割斷一般。然而,身體上的疼痛,卻遠遠比不上心中的震驚和恐懼。
太過的驚恐,讓他的聲音都帶上了顫抖,說話都開始結巴。
“這不可能!當初,我許家老祖,可是在親眼看到了將死的明月心,將那明經安置在了這九九八十一個盒子裡。這……是絕對沒有錯的。而且,之後他甚至親自探查過好幾次,若非明月心留下的禁制太強,明經早已是我許家的囊中之物了。事情發生的時候,你纔多大的年紀。若說這一切都是陷阱……那…那麼……”
想到自己許家淩氏一脈的高手,今夜都要葬身於此。許凌凡就是在心高氣傲,此時心中也是驚慌了。他眸中滿是驚恐,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是的。當年之事,茲事體大,老祖絕不會騙他。以明月心的手段,若非按照傳承而來的人,又有誰能帶走明經?!
可偏偏,明經的確不在這裡。
“……難道說,從當年開始,一直都是你的佈局。包括,我許氏老祖,那一次的成功窺伺?還有……之後,我們許家的探查線索。”
夙凌並沒有看他,任許凌凡滿臉驚恐的喃喃自語着。
他長身玉立,一襲白衣冷清仙絕。徐徐逡巡步,一步一蓮華。那琉璃妖眸,只靜靜的看着雲楚點墨般的黑眸。
精緻絕倫的五官,矜貴冷清的氣質,聖潔無暇的身形,這張仙極美極的容顏,她分明已經看過千遍萬遍。可此時此刻,這張俊容映入她的眸中,卻莫名多了一種陌生感。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家老祖說過,當年你不過十歲左右。一個十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有如此心機?!”
就在夙凌走到雲楚面前時,許凌凡正好說完了最後一句。他的眸光散亂,又驚又懼,更有一股刻骨的怨恨。
雲楚將那些話語,一字一句都聽在耳中。她身體微顫,心卻更亂。難道說,這所謂的‘魔仙傳承’,從頭到尾都是夙凌師兄一手策劃的?就連許凌凡的目的,他也都一直清楚。他們都自詡聰明,然而,卻不知道一切的棋局,都在按夙凌師兄的劇本在走?!
“楚兒。”
夙凌精緻的薄脣,勾勒出了柔淺的弧度。他伸出瑩白如玉的指尖,挽住了她的纖腰。
“呼喚你的,就在眼前。乖,快過去吧。”
雲楚清楚的感覺到,他細膩的指尖上,有一圈淡淡的線痕。他的聲音清冷如玉,但手指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爲什麼要過去?
明明,這裡根本就沒有魔仙傳承。爲什麼她還要過去?
雲楚被男人修指帶着,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心中,卻騰起了一抹疑問。
“夙凌…師兄。”
轉過小臉,雲楚看着那精緻極美的側臉,黑眸有些茫然。嬌嫩的紅脣,忍不住喃喃的喚着他。
“嗯?”
夙凌看向她,精緻的脣角漾開迷人的弧度,妖眸裡倒映出她茫然的小臉。但他環着她纖腰的手,並沒有放開。
“這裡,已經沒有魔仙傳承了。爲什麼,我還要過去?”雲楚強迫自己忽略掉心底,大片大片的不安。定了定心神,她勾脣輕輕的問。
“因爲,還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夙凌的緋脣,勾起了輕淺的弧度。襯得那精緻絕倫的容顏,有一種妖邪魅惑的美感。幽柔溫淡的嗓音,輕輕的響起。他的聲音,分明很輕,但云楚卻聽出了一股偏執的危險味道。
“哈哈哈,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你也不過是,他用來打開這棺木的一把人形鑰匙!是他手中的提線木偶!當年,天魔宗被滅、明月心隕落,他意圖復仇,卻不過一介十歲稚子。於是,他一手編出了魔仙傳承之事。偏偏,當年我家老祖親眼所見,那所謂的魔仙傳承根本就是假的。於是,爲了堵住我許家淩氏之嘴,他將計就計,又編造出了明經的幌子。故意誘哄我許家淩氏一族上當,藉機滅我淩氏一脈之口。”
雙眸猩紅、滿心絕望的許凌凡,看着夙凌眼中那一抹偏執。忽而,像是想通了,縱聲狂笑道。
“以當時的情況,若我許家老祖說出魔仙傳承爲假。其他宗門家族,必然會問及原因。聖尊明經之事,難免會有牽連。而且,那些宗門老怪絕非傻子,只要發現了一絲疑點,便會仔細推敲求證。爲了得到聖尊明經,爲了不給自己增加對手。老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保守了秘密,三緘其口。”
“結果,卻換來了我許家淩氏一脈,魂斷死島!果然,這個男人就如外界傳言,頂着神容仙姿的外表,骨子裡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妖魔。當年他年僅十二,竟能想出如此算計。將南域五宗兩族的老怪,全部算計了進去。果真是個,不容於世的妖邪之身!”
想到即將因爲明經,而葬送在死島的許家淩氏一脈。許凌凡的心中,涌起了無盡的恨意。他恨,恨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不過夙凌當年的一抹算計。
“而你——雲楚。我還以爲,他對你會有什麼不同。原來,不過和我們一樣。不過是他手中的提線木偶,因爲有利用價值,才能苟延殘喘。此人妖邪至斯,年僅十二便可以使出…如此狠絕毒辣、屠戮五宗的謀算。如此之人,根本就是個不該存於時間的邪魔!”
許凌凡狠狠地咒罵着,辱罵着夙凌,也嘲諷着雲楚。他的眼底,迸發出了森寒入骨的寒冰。
“現在想想,只怕你手中的日鏡,以一介真靈下等,卻能在死島的天魔宗內,一路順風順水。都是他的故意爲之吧?這個男人,太善於玩弄人心,簡直陰險至極!”
“雲楚,你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從入宗外門,到進入魔仙傳承。你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來到此處的!他不過是利用你罷了,利用你打開這明月心的棺木。”
許凌凡喋喋不休的說着,極盡煽動之力。他故意說得這麼詳細,並非是刺激的出離了理智,已然徹底癲狂了。相反,他完全是極力想要煽動雲楚。
眼下,鎮魂之殿的陣法啓動,無盡煉魂池也會隨即注入骨血魂靈。但在這之前,五宗和他們許家,卻還有一點時間。
而從老祖口中,聽聞了當年之事的他。深知魔仙明月心的棺木,對這妖魔夙凌來說,有多麼重要的意義。只要,他能夠說動雲楚,不幫夙凌打開棺木,哪怕是拖延一陣子。也能爲死島上的許家修士,爭取最爲寶貴的時間。
眼下,乃是生死關頭。哪怕只有一絲機會,他也要拼盡所有的抓住。
雲楚就這麼怔怔的,聽着許凌凡的話語。而一旁的夙凌,精緻絕倫的俊容一如既往的冷清,他就那麼環着她的纖腰,將她往棺木之前帶。
長長的黑髮,擋住了雲楚的容顏,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她並沒有遲疑,直接向着棺木伸出素手。
“雲楚,你難道真的要幫一個妖魔?他一直都在欺騙你、利用你!你好好睜大眼睛,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眼看着,雲楚的指尖要落下。許凌凡急紅了眼,不顧一切的掙扎着想要上前,卻使得無數絲線更深的嵌入骨血之中。
此時,躲在雲楚衣角的赤炎金猊獸瞪着血眸,在暗處待命的青嵐、殘情,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誰也沒想到,今晚之事,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青嵐本以爲,能在雲楚還未思考清楚時,就能讓她接受了所謂的‘魔仙傳承’。如此一來,棺木一開,尊上籌謀了數十年的心願,便可了卻。
誰知道,雲楚遠比他們想象中要聰明。而這許凌凡所知道的,也比他們想象中要多得多。
雲楚乃是日鏡所選擇的,宗主明月心的下任傳人。若是,她真的選擇不開棺木。誰都無法想象,尊上會變成什麼樣子。
“可是……你們南域宗門之事,與我何干?”
就在這時,低着頭的雲楚,靜靜的發話了。她的聲音很輕,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我自然,要打開這棺木的。從我入山以來,夙凌師兄對我諸多照顧。誰對我好,我自然記在心裡。至於其它……又與我雲楚何干?”
雲楚的聲音,乾脆利落的不可思議。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
誰都沒有想到,她會是這麼一個態度。青嵐曾想過,她會鬧、會質問、會拒絕,甚至可能會竭嘶底裡……但就是沒有想過,她會如此平靜的、如此輕易的接受了。
這一種平靜出現的太詭異,總讓人心裡有點不安。可是,他能感覺到,雲楚並非是在故作平靜。
這一刻,青嵐萌萌噠正太臉,呆怔了片刻,又恢復成了正經臉。只能說,這雲楚又一次讓他出乎意料了。
雲楚擡起巴掌大的小臉,深深的看了夙凌一眼。然後,便伸出纖細的手掌,輕輕的覆在了棺木的光華之中。
“不!”
剎那間,伴隨着許凌凡絕望的尖叫聲。無盡的白色光華籠罩了這片天地,有一道清靈悅耳的聲音,出現在了雲楚的腦海裡。
“爾乃吾命定的傳人,既已習得明經第一卷。吾,便將明經的後五卷,悉數傳授給你。此經共六卷:煉氣入門卷、築基九靈卷、結丹紫境卷、元嬰分神卷、凝神九道卷、浴劫化仙卷。前三卷主陽輔陰,後三卷主陰輔陽。……”
那個好聽的聲音,在雲楚的耳中,不斷的迴響、再回響。
聖尊明經!
原來,這聖尊明經,竟然是魔仙明月心從煉氣到羽化的完美之道。古往今來,一直就有‘一萬年,一成仙’的說法。也就是說萬年修仙,方有一人成仙。這滄寰大陸上,有萬計的修士。但無數的芸芸衆生裡,一萬年卻唯有一人成仙。在已知的修仙史上,也就有六人成功羽化成仙,踏足了更高的境界。
而這明經,就是由六大仙人之一的魔仙明月心所記錄的,從煉氣到羽化完美仙道。
此乃無上珍寶,難怪許凌凡會傾盡家族之力,籌謀十餘年,就爲了得到這本經文。雲楚越看越心驚,她實在沒有想到。這人人覬覦的無上仙經,竟然會落在她一介真靈下等之手。
原來,當初她所修煉的‘天魔卷一’。竟然就是這明經的第一卷‘煉氣入門’!難怪,以她真靈下等的劣等資質,使用別的法訣都無法突破瓶頸。但通過學習天魔卷一,卻都能輕鬆的突破。原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基礎功法,這竟然是明經的一部分。
很明顯,整個天魔宗也唯有她的天魔卷一,和他人的截然不同。至於,爲什麼會如此,雲楚已然不想繼續想。就像是當初,她機緣巧合得到了‘日鏡’。她曾以爲,那不過是自己運氣好,得到了一個無價之寶。現在在想想,心中已然是另外一番滋味。
也不知過了多久,好似已時過境遷,又彷彿白駒過隙。當一切的光華散盡,雲楚緩緩地睜開眸。入眼卻是一張精緻絕倫的玉容,那總是纖塵不染的妖眸,此刻竟有一絲迷離。
隨即,他似乎是看到了她,迷離的目光慢慢的閉上。
那,是一雙怎樣的眸?
轉瞬之間,雲楚只看到一抹淺淡的碧色,揉碎在一片碎光中,幽幽暗暗的好似湖光倒影,水光瀲灩的令人驚心動魄。
那一瞬間,她彷彿感覺到了一縷刻骨的絕望,彷彿今生此世的悲歡皆已燃盡。
“尊上。”
青嵐和殘情單膝跪地,幾乎是匍匐在地上,身體都在不住的顫抖。
“她不在這裡。”
夙凌的嗓音依舊冷清玉質,卻彷彿多了一絲茫然。
“爲什麼?”
之後的一句話,低暗的好似一聲呢喃。淡淡的消散在了風中,無人聽見。
“尊上……”
青嵐急忙低喚,卻不知該說什麼,腦袋垂得更低。誰說只有許凌凡是數十年的籌謀,尊上他的籌謀,又豈止數十年。爲了今晚這一刻,他等待的時間比任何人都要更久。
“走。”
夙凌卻忽而收起了那一絲茫然,水光瀲灩的妖眸,好似籠着一層冰冷寒霜。但偏偏,那素薄緋脣,卻勾勒着優美迷人的弧度。
溫柔到極致,卻又冰冷到極致。
青嵐和殘情還在擔心尊上的狀態,茫然的擡起頭,有些轉不過彎來。
“該去了結那些死人了。”
夙凌勾脣一笑,那笑容美好迷人的令人嘆息。但話語裡的意味,卻是那般殘忍冰冷,不帶絲毫的情感。
“殘情,送楚兒上船。”
卻在走過雲楚身邊時候,忽而低聲吩咐了一句。他看着她,妖冶的碧眸依舊纖塵不染、清澈明朗。
只是,那言語中的妖邪霸道,已然不再會被忽略。
上船?
雲楚心中輕輕的笑了笑,就連脣角也略勾了下。然後,她乖順安靜的跟着殘情,向着傳承之外走去。
“夙凌,你竟敢算計我許家。今晚,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沒錯。我們南域五宗,竟被一個毛頭小子玩弄於鼓掌之間。不殺你,難平我心頭之恨。”
“少和他廢話,先拿了這魔頭。在將這鎮魂之殿毀了,破了這鎮魂陣法。”
就在這時,一堆黑影從外面闖了進來。卻是十餘個元嬰級別的上人、長老。此時,正橫眉怒目的叫罵道。
當雲楚作爲明月心的傳人,邁入了第七陣時。外面的高手便能感覺到魔仙明月心所留下的神識所在。他們本來以爲,這是魔仙傳承出世,一個個還滿心激動的趕過來。
然而,當他們踏入了傳承之地,才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傳承,有的只是無盡的死氣和無盡煉魂之陣!危機之下,他們即使立刻向同宗門求救,援兵也絕對趕不過來了。想要脫困,就只能團結破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而且,他們多少也不信,就一個修煉區區百年的小子,又能有多少能耐。
“你們,一起上吧。”
夙凌挑起天誅劍的劍尖,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只淡淡的道。
好狂妄的小子!
南域五宗的上人、長老,已然看出了夙凌就是佈下此陣之人。只要殺了他,再破了這陣心,他們便能輕鬆脫困了。
“小子,你真是好大的口氣!”
“既然你找死,那我們便成全你。”
“別等動起手來,到時候又來跪地求饒。”
這些修士高手,在南域中也算是一方人物。此時,被夙凌如此輕描淡寫的對待,立刻被刺激的全身冒火。
“捲雲旗!”“千手畫景!”“凌天飛劍。”“萬劍訣!”
緊要關頭,各方高手也不管什麼正統宗門的道義了。揮手之間,都是狠絕至極的絕殺。
一時間,就看到無數的光華流轉、珠光寶氣!各種各類的法寶,都向着夙凌的身上招呼而去。
“天誅、斬!”
夙凌卻依舊不看一眼,優雅的一揮手。銀色的天誅劍,劃開了一道優美凌厲的弧線。
那天誅劍越變越大,周身鍍上了一層暗黑色的光華。而原本的凌厲氣勢,也逐漸沾染了絲絲魔氣。隨着夙凌的靈氣催動,那一股魔氣越來越盛,逐漸和天誅劍本身的氣息合二爲一,融合成了一體。
而整把劍的氣勢,簡直是遮天蔽日。光是它的劍氣,竟然就引得風雲變幻,遮擋了日月之輝!
“這……這不是天誅劍。這分明……是天邪劍!不不,這既是天誅劍,但也是天邪劍。”
看到這般妖異的情景,南域各宗門和許家的修士都大吃一驚。當天誅劍被徹底的催動,卻是有人驚呼了一聲。從那絲絲凌厲之中,感受到了刻骨的妖邪魔氣。
“天邪劍!他竟然把天誅和天邪融合成了一把劍。天誅乃是聖尊之物,但天邪乃是魔心之屠!截然不同的兩種法寶,竟然被他融合在了一起。這……這,這怎麼可能呢!”
其他人聽到這話,也都是大吃一驚。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世間竟有修士能夠做到融合道修和魔修爲一體的。
“這不可能。”“這人到底是誰,竟然能夠做到這般地步?”“天邪劍和天誅劍都是明月心曾經的佩劍,難道說……?!”
然而,就在一片的驚呼聲中。那天邪劍以劈天動地之勢襲來。無數的法寶紛紛碎裂,剛纔滿臉桀驁的宗門上人,紛紛受傷吐血。
剎那間,殘臂斷腿、血肉橫飛,方圓百丈之中,只餘下了一片鮮紅血色。
“原來如此。原來,當年的明月心所留下的魔仙傳承,竟是被你得了。誰都不會想到,傳承竟然會被你……咳咳!”
許凌凡猛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卻又在驚呼之中,被無數絲線扼住了咽喉,痛苦的猛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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