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一條黑影飛快的劃過容府的上空.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轉瞬即不見.與黑色的夜融爲一體.
正在外院當值的劉五霍然回過了頭.與他同行的一個人道:“怎麼了.”
“沒事.”劉五咧開嘴笑了笑.“好像看到一顆流星.”
“快走.”那人不耐煩的說道:“看什麼流星……跟個娘們兒似的.”
劉五一邊在心裡罵一邊點頭笑着.走了沒幾步又捂住肚子說道:“哎呀.不行了……”
“你又怎麼了.”那人皺眉問道.
“我可能有些水土不服.吃壞肚子了.上茅房去一趟.”劉五一邊說着一邊往茅房的方向撤退.
“真是事兒多.”那人嘀咕道:“完事了快點來.”
“好.好.”劉五一邊答應着.一邊捂着肚子跑了.
走到牆根下.前面是一棵大樹.還有一片密密的藤蔓植物.他在那兒站下.手放在脣上.兩聲鳥叫從嘴裡飛了出來.
“嘿.”黑流星從樹上跳了下來.“娘們.你不是要上茅房嗎.”
“……”劉五氣得肺都快炸了.心想跟着王妃果然都學得陰壞.嘴還特別損.看看這老實木訥的冷十六都學成這樣了.
“有事快說.沒事快滾.”他狠狠的說道.眼珠子都快翻出來了.
“有正事.”冷十六收起笑意.正色說道:“王妃讓我來告訴你.迅速摸清容府二爺的作息規律.明天晚上.王妃要來夜訪.”
“明天.”劉五差點跳了起來.“瘋了吧.今天晚上告訴我的.明天就要來.我打聽不得時間啊……打聽了還得送出消息去……我……”
不等他說完.冷十六已經轉過了身.陰惻惻的說道:“我只負責來傳達命令.並不管其它的.如果你想讓王妃知道你的牢騷.我也可以傳達一下.估計她會把時間提前.”
“……”劉五咬牙瞪眼的看着冷十六使了一個漂亮的躍身.三下兩下跳上了樹梢.隨即不見了.
他氣得無語.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看着樹梢和黑漆漆的夜空.擡手在虛空處“啪啪”的煽了幾下.“叫你告密.叫你瞎傳話.”
容府的基本情況在來東疆之前.容溪已經做過了基本的瞭解.她知道.容家真正當家做主的是二爺.大爺性格軟弱.膽子很小.也沒有什麼才能.所以一直在家並沒有主事.
容二爺膽子大.心也細.有謀略.是一個能夠成大事的人物.所以這些年容家在他的手上發展得非常不錯.
容溪坐在書房裡.燈火挑得很亮.她在通宵達旦的看這些資料.這些可都是最隱秘的東西.平時想見都見不到.雖然這些東西並不能直接指證齊王.但是如果把這個地方給他端了.至少可以讓他受到重創.
她正在仔細的看着.廊下有輕輕的腳步聲.冷十六立刻上前一步站在了窗下.仔細的看着.
朦朧的月光下.有一人.挑燈而來.
那人身材微胖.走得有些慢.雙肩微微的向前扣.看起來有幾分蕭瑟之態.廊下有他淡淡的影.薄而涼.他手中提着一盞昏黃的燈.燈下的那一片亮影隨着他向前一點一點的挪動.
溫員外.
腳步聲止.門上響起輕輕的叩擊聲.容溪看了冷十六一眼.示意他隱藏起來.冷十六點了點頭.翻身上了房樑.
容溪這纔出聲道:“進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溫員外從門外走了進來.站在門口看了容溪一眼.隨即低下頭去.恭敬的說道:“見過呂頭領.”
容溪沒有絲毫的意外.早在上午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看到他欲行禮又止住的神情就明白了.這座溫府和這位溫員外.不過是齊王在東疆安排的這些人的傀儡罷了.
“嗯.”容溪放下手裡的東西.淡淡的應了一聲.打量着這位溫員外.見他雖然身形富態.但眉宇間有一種抹不去的淡淡愁色.想來這日子過得也不是很好.“深夜來訪.溫員外有何事.”
“我……”溫員外動了動嘴脣.身子似乎也微微顫抖了一下.“在下是想對呂頭領說.您到任以後.在下一定會一如既往的辦事.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在下的家小……還希望頭領能夠多加照顧.”
容溪的心頭一動.家小.她轉念一眼.瞬間明白.原來如此.這齊王處事還真是周到細密.他擔心平白起一座府邸會讓人起疑.不如就地尋找一個合適的富戶.然後在外界人看來一切沒有改變.其實府內已經進行了大換血.除了這位溫員外必須經常的拋頭露面之外.恐怕其餘的人都已經被軟禁監視起來了.
“溫員外.”容溪得知了這個消息.心中一個大膽的主意生成.她看着眼前的這個喏喏不語的男人.“可想與家人團聚.”
溫員外霍然擡頭.緊緊的盯着容溪.眼睛裡爆出一絲喜悅的光.不過.那團火光如煙花一現.爆開之後.便又慢慢的淡去了.
他再次低下頭去.聲音低低的說道:“呂頭領.您有什麼吩咐.請明說就是.在下一定全力以赴.請……務必不要爲難他們.”
容溪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看來他是想岔了.以爲自己是在提醒他.拿家人來要脅他了.也罷.現在還不是時候.那個計劃還要仔細的推敲一下才好.
“溫員外.宋宗主何在.”容溪輕輕的靠在了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沒有一下的敲着桌面.
“他……”溫員外看着自己的腳尖.“在府中.已經接到了頭領到來的消息.說是要頭領明天去府中見他.”
“噢.”容溪輕聲的笑了笑.在這黑夜中.笑聲很輕.卻有種滲骨的涼.溫員外摒住呼吸.輕輕擡頭看着她.“在下……已經勸過他.請他來見頭領.可……”
“無妨.”容溪擺了擺手.她的脣邊依舊掛着淡淡的笑意.脣角扯出一絲冷峻的弧.如亮出的彎刀.眼神鋒利如破空的利箭.“我會去的.”
溫員外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唾沫.他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暗暗吃驚.如此年輕的少年.居然有這種久居上位者的眼神.隨即他想起自己的家小.眼神又暗了下去.
溫員外離開之後.冷十六從房樑上跳了下來.容溪從袖子裡拿出那些在船上劫到的信.手指輕輕的劃過上面的一個落款:宋海致.
而對方容二爺.則在信中稱呼其爲宋宗主.容家這些年與宋海致一直有生意上的來往.可以說是非常的密切.可以說.宋海致是容家生意最大的客戶.從海貨、絲綢到木材再到藥材.涉及各個方面.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居然能夠有這樣的財力.如果真有這號人物.京城的那些達官貴人又豈會不知.如果真有這號人物.他又豈會屈居於東疆之地.畢竟京城纔是人心所向.但凡財力、權力任何一方達到了.想去京城的還是在多數.自古皆是.
容溪直覺這個宋宗主和齊王有關.果然.今天一對溫員外提起.他就說出來了.而且還說要讓自己去見他.架子還挺大嘛.
“明天去會會他.”容溪手指敲了敲宋海致的名字.對冷十六說道.
冷十六點了點頭.看來王妃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前趕了.他看了一眼她眼角的疲憊之態.心中默默.感覺這王妃和王爺還真是像.一做起事來.什麼都不顧了.
第二天一早.天空有些陰沉沉的.空氣中的風腥味更濃了一些.撲在臉上有些不太舒服.習軍師看着容溪笑了笑.“頭領.初到這裡.不太習慣吧.”
“嗯.”容溪扭頭看着他.沒有回答.眼波流轉.像是遙遠的海的那一端.隔着一層迷朦的水霧.
習軍師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他忽然覺得和這位新來的年輕頭領開開玩笑.拉拉關係簡直就是自找不自在.甚至還有些找死的感覺.他和其它的以往頭領有太多的不同.不是喝兩次酒、一起逛幾次窯子就能夠交心的.
習軍師有些摸不着頭腦.這樣朦朧而迷茫的感覺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而且感覺很壞.你不知道你的上司在想什麼.該是一件多麼糟糕的事情.何況……他還頂着“軍師”這個稱號.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還怎麼出謀劃策給人家當軍師.
他忽然想起來.這位呂頭領好像也沒有叫過他“軍師.”只是稱爲“先生.”他一邊想着.一邊又爲自己的前途捏了一把汗.
“習先生.隨本頭領去宋宗主的府上吧.”容溪轉頭看着他說道.
“是.是.”習軍師感覺前途又出現了一點亮光.急忙答應道.
“以往的諸位頭領也是到任後去宋府見過這位宗主嗎.”容溪漫不經心的問道.
“是的.”習軍師急忙回答道.“這位宗主……身份特殊.所以雖然表面上的事情是咱們的溫府說了算.其實……”
“其實還要受他掣肘.”容溪接過他的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