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雲初起離開御書房,鳳熾天的臉上的笑意就消失得一乾二淨,對着身後的虛空沉聲道:“半暖,出來吧,朕知道你剛纔回來了。”
一個身着黑色束裝的俏麗女子現身,朝着鳳熾天單膝跪地,恭敬道:“陛下,半暖在。”
鳳熾天淡笑,“跟朕說說,朕離宮的這段時間裡,雲貴君可有什麼動靜?”
半暖是鳳熾天暗衛的首領,身爲一國之君,身邊基本的護衛還是應該有的。
所以,平時就算她一人獨處時,身邊也至少有十個暗衛保護着她。
不過,這次她去墨宮的時候,她的確只帶了含玉。
因爲,她知墨主寧邪武功蓋世,到時必能察覺她身邊暗衛的存在,這樣會顯得她誠意不夠。
所以,爲了演一出完美的苦肉計,她將這些暗衛留在了墨宮所在鳳歸山脈山腳下的一個小鎮裡,也導致她那夜被整而無人救她的局面。
這次離宮前,她派半暖去監視雲初起的舉動,只是爲了尋些蛛絲馬跡。
“回陛下,雲貴君在陛下離宮的時候一直安分守己,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半暖如實稟報,“不過,今日上午,左相進宮見了一次雲貴君。”
“哦?你倒是說說她們說了些什麼?”鳳熾天眸中閃過一絲暗芒。
於是,半暖將當時所聽見的對話完整地複述了一遍,連雲貴君和左相兩個人的聲音和語氣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彷彿重現了當時的場景。
鳳熾天則越聽越覺得心驚,甚至一股涼意直從腳底竄了上來,襲遍全身。 wWW¸ Tтka n¸ CO
雲初起,左相,果然是你們!
她最不敢相信的是,她的枕邊人竟然真的揹着她做出這些事。
之前的一年裡,她即使對他有所懷疑,卻也沒有派人去監視他,因爲在她心裡,雲初起一直是當年那個單純的男子。
她封他爲貴君,也是因爲喜歡他直來直往、敢說敢做的性子,沒想到,他也變了……
鳳熾天無力地揮了揮手,“半暖,你先下去吧,不用監視他了。”
“是,陛下,屬下告退。”半暖向她行了一禮,就無聲地隱入陰暗的角落。
鳳熾天沉了臉,隨手將桌上的奏摺揮落在地,無聲流淚,隨即,她用力地擦去淚水,一雙眸中只剩下冰冷和狠絕。
夜至,鳳熾天駕臨雲瑤宮,先去看了看躺在搖籃裡已經進入夢鄉的小皇女,然後纔去雲初起的寢宮。
一進寢宮,她就看到一個妖嬈的身影。
只見雲初起妝容精緻嫵媚,頭髮輕挽,一身紅色的紗衣,讓他纖細的身姿若隱若現,更加引人遐想,可見他之前做了精心的準備。
雲初起和身後的幾個小廝見鳳熾天到來,便紛紛向她行禮,“初起(奴)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鳳熾天上前,親手扶起雲初起,對他身後的小廝說道:“都起來吧。”
幾個小廝應了一聲,便有眼色地悄悄退下,還不忘關合宮門,守在了門外,心裡竊喜,他們的主子終於又得寵了。
鳳熾天見小廝離開後,纔看向雲初起,一臉心疼,“初起,夜涼,怎穿得這麼少?快進內殿去吧。”
待兩人來到內殿,雲初起便一臉委屈地看着鳳熾天,傷心道:“陛下,難道您不喜歡我穿成這樣嗎?以前您明明喜歡的。”
鳳熾天擡手給了他一個爆栗子,好笑道:“你呀!盡多想,朕什麼時候說不喜歡了?朕只是擔心你的身體。”
雲初起聽她這樣說,才轉悲爲喜,語氣羞澀,“那陛下,讓我侍候您寬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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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不等鳳熾天回答,他就開始動手。
鳳熾天在之前已經沐浴梳洗過,披散着頭髮,任由他幫她解去了身上的外袍,直到剩下白色的褻衣和裡面的肚兜,她就阻止了,“就這樣,我們上牀睡吧。”
說罷,她徑自走向牀邊,坐在牀沿,脫下鞋子,便躺上了牀。
雲初起有些疑惑,但也順從地躺在了鳳熾天身邊,側頭看向她,“陛下,您怎麼了?”
鳳熾天側頭看向他,伸手撫了撫他的面頰,微微一笑,“初起,你陪朕聊聊天吧。”
雲初起眸光閃了閃,隨即一臉期待地看向她:“陛下想聊什麼?”
“朕想聊聊我們的過去。”鳳熾天開始回憶,淡淡地敘述,“初起,可還記得我們初見時的場景?那天,朕閒着無聊,獨自一人在御花園裡賞花,經過池塘的時候就發現了衣衫溼透、一身狼狽的你。
朕問你,你在幹什麼,你卻一臉鄙夷地看着我,舉了舉手上的魚,說沒看到你在捉魚?由於,朕當時只着便衣,你並沒有認出朕的身份,你那態度,可真傲慢!”
雲初起也陷入了回憶,有些鬱悶,“我當時以爲陛下只是進宮路過的官員,可是當時,陛下爲何沒有生氣?只說了句,我們還會再見的,就笑着離開了。”
“是啊!朕當時沒有生氣,反而覺得你是一個有趣的人兒,率真可愛。後來,朕才偶然間發現你是剛選進宮的佳人,於是,朕私下交代宮儀官讓你一路通過。
後來,你知道朕爲什麼升你爲貴君嗎?並不是因爲你身後的家族勢力,而是因爲,朕很喜歡你的性子。”
雲初起垂眸,有些自嘲,“呵!是嗎?原來我能得到陛下的厚愛全是因爲自己直率的性子。”
當年的他的確年少無知得可笑,沒想到反而成了自己身上的亮點,引起了陛下的興趣,才能一帆風順地晉升成爲貴君,後宮裡僅次於鳳後的地位。
“是啊,當時朕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後宮死氣沉沉,唯有你,像一縷暖風給後宮注入了活力。
敢在朕面前直率地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即使朕知道後宮是個吃人的地方,可還是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原來的模樣。初起,朕想問你,你變了嗎?”鳳熾天認真地看着雲初起。
“陛下,你說呢?”雲初起也專注地回望着鳳熾天,眸中有些哀傷,卻被他隱藏得很好。
自打我愛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變了。
“朕不知道。”鳳熾天心裡有些悲哀。
他變了,若是換作以前,他定會直說自己有沒有變。
她不再看向他,平躺着,閉上了眸子,疲憊道:“初起,朕累了。”
“那請陛下好好歇息,初起也累了。”初起也轉身平躺着,閉上眼的同時,眼角已卸下脆弱的眼淚。
他十六歲入宮,後來,他成了她的貴君,他便漸漸被她的魅力吸引,甚至全身心地愛上她。
可是,她的眼裡始終都只有秋鳳後。
對他,她只是覺得有趣、新鮮。
後來秋鳳後去了,他以爲他能取代秋鳳後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卻不想,又來一個寧玥,成了和他平起平坐的寧貴君。
寧玥佔據了她的心,甚至奪走了她全部的寵愛。
他卻只能遠遠地看着、等着,也得不到她一次的回眸青睞,他不甘,憎恨,抱怨這世間的不公。
於是,一年前,他用計給她服下了噬心蠱,並在自己身上用了蠱香。
噬心蠱一旦聞到蠱香,就會興奮,發揮它的作用,吞噬寄主的內心,讓寄主對身上有蠱香的人產生好感、依賴,甚至會讓她對原來心裡的人產生錯亂、排斥,時間越長,這種效果就越強烈。
所以,在那晚,他成功引她上鉤,並套出了她那些虛虛實實的話語,並讓門外的寧玥聽見。
寧玥離開後,她一病不起,他趁機取出了她身上的噬心蠱。
因爲,噬心蠱在寄主體內會吸食寄主的精血,讓寄主身體漸漸衰竭。
既然目的已達成,他也沒有必要讓噬心蠱繼續留在她體內,畢竟,他不忍心。
那時,他就更堅定了得不到寵愛,也要得到權勢的決心。
……
第二日,早朝。
鳳熾天終於一身黃袍地出現在朝堂上,衆臣見此,有人驚訝有人平靜,有人欣喜有人沉鬱,都紛紛行禮下跪,山呼:“臣等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鳳熾天坐在精緻的鳳座上,將衆臣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裡冷笑,嘴裡卻淡淡道:“衆卿平身。”
好似她之前離譜的失蹤一事根本沒發生過一樣,羣臣無人敢站出來指責她的不是,而她,也懶得解釋,一切都如常進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