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廷順着她的胳膊,看向她的手。
紀青梧拿起被面上的一顆圓溜溜的桂圓,道:“吃點兒桂圓,補補氣血。”
水紅的錦被上的乾果排列有序,間隔整齊。
衛廷道:“淨房已經收拾好了,你去吧。”
紀青梧充耳不聞,又拿起了一顆桂圓,慢慢地剝殼。
衛廷挑眉道:“難不成夫人想吃完所有東西,纔打算安寢睡覺?”
紀青梧眼睛一亮,覺得這也是個好主意,點頭道:“多補補好,我身子虛。”
衛廷伸出手,她立馬往後躲了躲,他卻只是攤開掌心。
笑道:“給我也剝一顆。”
紀青梧不滿地道:“你沒長手嗎?”
但還是把手中的那顆遞給了衛廷。
洞房花燭夜,兩人能和平地只動動嘴聊天,比什麼都強。
衛廷顯然不做此想。
紀青梧的手正垂在他的掌心,衛廷一下子就攥住她的手。
他故意誘她上鉤,她想甩開,卻被他握得更緊。
“我長手了。”
衛廷拽着她往自己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輕。
紀青梧的視野被這張臉佔據,她有點慌亂地道:“你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夫人難道不知道嗎?”衛廷衝她揚眉,語速悠悠的:“正經夫妻新婚夜要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
紀青梧擡睫,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我二人是如何成了夫妻的,你不清楚?”
衛廷道:“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爲,我只是想做明面上的夫妻。”
紀青梧心中確實是有這麼一絲絲的純真想法。
他低下頭,直勾勾地望着她顫動不止的睫毛。
“既然想要我在朝中護着小皇子,你就得拿出點兒誠意來,不能既讓馬兒跑,卻又不喂草吧。”
紀青梧固執地道:“就算我心中並不情願?”
聽到她的話,衛廷沉默片刻,鬆開了她的手。紀青梧側身退開半步,心中剛跟着鬆了口氣。
她的後背突然僵住,衛廷的手摸上了她的後背,指尖順着滑軟的大紅布料向上劃。
紀青梧頭上的金釵被他拔了下去,長纖如素的烏黑長髮垂落下來。
衛廷擡起手,撩起像上好綢緞般柔滑的髮絲。
他拖着尾音道:“衛夫人,該去沐浴了,不要耽誤了良辰。”
紀青梧急忙從他身邊跑走,進了淨室。
浴桶中氤氳着熱騰騰的水汽,她站在木桶前,半響沒有動作。
外間傳來男人懶懶地催促聲音。
“夫人在做什麼?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要不讓爲夫進來幫你洗。”
紀青梧咬咬脣,邁進浴桶之中,先捧了一把水撲在臉上。
把臉上厚厚的脂粉洗乾淨,熱水從臉上滑落,露出她原本白中帶粉的姣好容色。
紀青梧垂着眼睫,睫毛上還沾着水珠。
看來衛廷打定主意不會放過她了。
想到此處,紀青梧的後背靠在浴桶邊沿,連澡都不想洗了。
外邊有急促的敲門聲。
紀青梧偏過頭,是不是蘭芝送湯藥進門?
房間的門很快就打開,但她在淨室內聽不太清楚他們的對話,只能判斷出,並沒有女子說話之聲。
來的人不是蘭芝。
紀青梧不感興趣地垂下頭,兩人貌似還在說着什麼。
她微微蹙眉,覺得這人的聲音有點兒熟悉。
紀青梧從水中坐起,凝神細聽。
突然間,她撲騰着從浴桶中站起來,水花四濺。
紀青梧從木桶中跨出去,拿起架子上的長巾胡亂擦了幾下,隨手拿起放在屏風下頭,疊得整齊的衣衫。
她根本沒空細看自己穿着什麼,只覺得能避體就行。
因爲她聽出來外頭來的人,正是武肅帝跟前的內務府總管李渝宗。
是不是武肅帝出了什麼事?!
不然,大晚上的李渝宗怎會來尋正新婚的衛廷。
紀青梧越想越慌。
李公公不守着昏迷不醒的皇帝,來了衛府找衛廷,定然是宮中有大事。
現在還能有什麼大事!極有可能是皇帝到了彌留之際,或是
她繫腰帶的手都在抖,乾脆直接打了一個死結。
紀青梧往外跑的時候,差點兒被地上她脫下來的大紅喜袍絆倒。
等她踉蹌地從淨室中出來之時,屋中已沒有人影在。
紀青梧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她赤足奔出屋子,發現門口值守的人也都不見了。
她焦急地放聲大喊:“衛廷!”
無人應答她。
月影憧憧,喜房上高高掛着幾隻紅燈籠。
只有紀青梧站的這處最爲明亮,其他地方皆是黑漆漆的。
她對衛廷的院子不熟悉,一時找不到哪裡是院門,她向前走了幾步,四處環顧時,發現水池邊有一個男子身影。
乍一看身量和影子,應該是衛廷。
紀青梧立馬朝着他的方向跑過去,細嫩的腳心被硬石子硌得發痛。
她急切地呼喚道:“衛廷!”
衛廷一動未動,就像一座木雕般。
在離他還有一丈遠時,紀青梧停下腳步,問道:“是不是宮中來了什麼消息?”
明明沒跑幾步,但她卻覺得胸口處傳來一陣抽疼。
紀青梧怔然地道:“是不是陛下”
她艱澀地從喉嚨中擠出兩個字。
“薨了。”
他半響都不答話,紀青梧心急如麻,又上前兩步,這次看清了他的臉。
不是衛廷!
骨重神寒,眉峰聚山,是.
與此同時,一道冷漠之極的聲音響起。
“阿梧想朕早點死?”
紀青梧被驚得退了一小步,腳心被一顆尖銳的石子劃破,她吃痛地皺眉蹲下身。
武肅帝隱藏在山石暗影後的臉龐,出現在稀薄的月光下。
紀青梧蹲在地上,仰着面,見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過來。
她又飛快地低下頭,盯着他的腳面,都說鬼魂都是飄着的。
武肅帝的眸光比月色寒涼,看她蹲在地上,怔怔地低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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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下身,右手拉住她的胳膊,一把將她輕鬆地拖了起來。
紀青梧感受到他手掌的灼燙,是熱的,是活的。
她悄悄紅了眼眶。
攥着她胳膊的手沒有收力,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捏碎。
紀青梧硬扛着,沒吭聲。
比起皇帝脆弱無力地躺在龍牀之上,她還是更喜歡見到他如此強橫的模樣。
武肅帝繃着嘴角,瞳仁聚集深寒的冰霜,將紀青梧一路拉到她與衛廷的婚房之內。
紀青梧:大家能懂嗎?生氣忍怒的男人,迷人程度直接上升一個等級
武肅帝:這不能成爲你嫁給別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