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南多半猜到了這裡面有自家二哥的手筆，看了了看江清寒，又好奇地看了看慕卿語這個未來的小嫂嫂，之後便接到了江清寒涼颼颼的目光。
行，江逸南縮縮脖子，看來這裡沒自己什麼事兒了。於是連藉口都懶得找，直接擡腳走了出去。
屋裡除了牀上的兩個人便只剩下了慕卿語、江清寒和江子遇三人。每個人的神色都算不得太好，此時的慕月柔裹着被子坐在牀上更是求助似的看向慕卿語，那眼神彷彿是想要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慕卿語看在眼裡，內心嘲諷卻是沒有表露出來。
她忽然想，若是今夜躺在牀上的人是她，慕月柔可會生出一絲絲愧疚？而後慕卿語又覺得可笑。這樣的機會，慕月柔永遠不會有了，誰都不會有的。
今晚讓她爬上的是太子的牀，已經是慕卿語最大的仁慈了。畢竟慕月柔怎麼說也算是未來的太子側妃，這一晚過去，落下一個不好的名聲也是要嫁近太子府的。
此時慕月柔的兩個小丫鬟也匆匆忙忙地來了，想來是杜晴交代得隱晦，兩個小丫鬟進門的時候明顯是愣了一下，而且也沒帶什麼衣物。
夜晚寒氣重，慕卿語身子又弱，出門總會系一件薄薄的的披肩。看着地上慕月柔被撕碎的衣服，慕卿語嘆了口氣，將自己的披肩解下來遞了過去。
“披上吧。”語氣裡，是一個好姐姐應當有的心疼之意。
兩個小丫鬟連忙接過披肩，幫慕月柔繫上之後將她扶了起來。
“殿下，是否應該給我妹妹一個交代。”
看着兩色慘白站在一旁的慕月柔，慕卿語開了口。
江瑞澤依然陰沉着臉，身處皇宮多年，此刻自然會察覺到自己是被人算計了，但毫無證據，又能說什麼呢。或者說，就算有證據又能怎樣呢？慕月柔，一直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娶的人，這一點從沒變過。
“慕大小姐不如先送令妹回去，至於這交代，回城之後太子殿下再去尚書府同慕尚書商議可好？”江子遇看坐在牀上的太子沒有開口的意思，於是這樣說道。
“俗話說長兄如父長姐如母，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情且不論發生的原由，對一個女孩子家的名聲 終歸是不好的。今日家長們都不在，那我作爲月柔長姐自然是要將事情處理妥當了。事情越拖越容 易節外生枝，到時候，殿下您要我妹妹怎麼辦呢？”
說到最後，慕卿語竟吸了吸鼻子，是帶上了哭音。
她不曾回頭，自是沒有看到江清寒聽到那點兒哭音時忽然蹙起的雙眉。
好一句長兄如父長姐如母。江子遇卻是沒想到這般甜軟的聲音也會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倒是有些不像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
江瑞澤擡眼看着慕卿語，慕卿語也回看過去，目光裡沒有絲毫退意。終是江瑞澤先移開了眼，將目光放到了一旁瑟瑟發抖的慕月柔身上，而後閤眼，緩緩呼出了一口氣，極疲倦的樣子。
“慕大小姐放心，本宮回去便會迎娶月柔。”
慕卿語知道此事這樣已經算是對慕月柔有了交代，看了兩個小丫鬟一眼：“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扶二小姐回去！”
離開太子的住處，遠遠能看見兩個丫鬟扶着慕月柔走在前面。只是看着背影，慕卿語便知道慕月柔在哭。
忽然停下來，而後轉頭看向自己身後的浣兒：“你一同送二小姐回去，幫襯着點。”
“那小姐你一個人……”
“我沒事兒，就是有些累啦，我晚上也還有槿書照顧着。今晚出了這樣的事情，二小姐那些丫鬟怕也是慌着沒個主心骨，你去幫襯着點，明日回城，今晚可別出什麼亂子。”
“是。”浣兒行了個禮，快步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三人。
沒有了披肩慕卿語倒還真是覺着有點冷，雙手抱肩摸摸胳膊，而後卻是不急不緩地往住處走。咳嗽了兩聲，慕卿語也不去在意。今晚這麼一折騰，晚上那頓藥沒吃，不過反正有那麼多頓藥也不差這一頓，況且槿書不在也沒人盯着她去喝藥。
一雙手從身後環過來。
慕卿語一驚，剛想要一記手刀砍過去，卻發現對方只是幫自己將披肩繫上而已。骨節分明的手 修長而又靈活，三繞兩繞便在領口打好了結。
慕卿語匆忙回頭：“安王殿下。”
是一件黑色薄披肩，應當是江清寒的，披在慕卿語身上有些大，都拖了地。
“怎麼一天都不見你那個丫鬟？”
慕卿語心裡咯噔一下，她知道江清寒說的是槿書。
“槿書她……留在住處幫我熬藥呢，我自小身子弱，喝着的中藥一直都是槿書在熬。”
“陪本王走走吧。”
本以爲江清寒是要往河邊去，走着走着才發現這是花神樹的方向。
一前一後地走，大概是月光柔和的緣故，此時去看江清寒的背影，少了幾分白日裡的清冽氣息，身姿挺拔卻不是魁梧，慕卿語披着那件披肩跟在他後面小步走着，忽然就覺得鬧騰了一晚上的 心緒莫名地安靜。
江清寒走到那棵樹下停住。
慕卿語聽到他問：“開心麼？”
不知道。今晚的心情她有些說不上來，她要做的事情做成了，但又覺得心裡堵得慌，難受的很。她想，是不是做完壞事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
江清寒轉身，背對着 月光看向她。而後忽然將她抱起來，慕卿語已經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了，這樣被抱着坐在江清寒的臂彎上，不免一聲驚呼。
“安王殿下，您做什麼！”
江清寒看着她不言語，踮腳便藉着輕功飛至花神樹上，慌忙間慕卿語閉着眼，只來得及攀住他的肩膀。
在樹枝上坐穩，將她抱在懷裡，江清寒嘴角的笑一點一點盪漾開：“睜眼了。”
花神樹年歲已久，是真的很高，慕卿語卿攀着江清寒肩膀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睜眼後，心裡卻是一點點被驚訝填滿。
眼前是一簇一簇的淡粉色桃花，在月光的癡纏下銀光閃閃的樣子，如夢如幻。望遠處望，能看到河裡的河燈和在河邊圍着篝火跳舞的人。今晚若是沒有這樣的一番鬧騰，此刻她也也應該正在河邊放河燈吧？
星河夜幕，恍若天上人間，祥和的不似凡塵之景
慕卿語忽然想起自己之前扮男裝出府的那次，在河邊遇到過江清寒。那時她對這個王爺的印象便是個登徒子。
回過神來，正看到江清寒把那個紅色的繡球掛在樹上，是慕卿語今日從鐘樓上扔下去的那個，繡球下面繫着一個竹簡，慕卿語認得。
“現在開心麼？”
耳畔的聲音溫潤如玉，他的氣息呵在慕卿語的耳垂上，癢癢的。
“河邊寒氣重，你便在這樹上坐着看一看吧。”
慕卿語在那一瞬間動容。
她說，開心。
兩個人並沒有在一起待多久，江清寒便把人送回了住處。
“小姐。”槿書看到慕卿語回來了，趕忙將她迎進屋裡，而後四處張望一下，合上了門。
“地方都查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