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丞相府內。
三小姐司芙蕖怒氣衝衝的一路跑進了相府內最是別緻的雲水閣。
丞相府現在是殷姨娘管家,相府人丁相對京城裡的官員來說要單薄,除去在外養病的丞相夫人所出的大公子之外,司丞相府上的幾個姨娘中,只有殷姨娘生了二少爺和三小姐。
殷姨娘最是疼愛自己的一雙兒女,雖然司芙蕖是庶出,但是在相府過的日子,比別的府上那嫡出小姐都要好。
“三小姐回來了……”
守在雲水閣外面的婆子看見司芙蕖一回來,忙露出諂媚的笑臉迎了上去。
“滾開!”
誰知,今天司芙蕖心情不好,一把將那婆子推開。
“哎喲。”那婆子一個不穩,就摔倒在地,可一點都不敢吭聲,忙跪下求饒。
“三小姐饒命,三小姐饒命。”
“狗奴才,滾開。”司芙蕖哼了聲直接進了雲水閣。
“娘……”
雲水閣的主屋內,殷姨娘赤着腳踩在一張雪白色的羊毛毯子上,手上拿着一把剪子正在認真的修剪着一盆花。
“三小姐回來了。”
殷姨娘擡頭看了司芙蕖一眼,將手上的剪刀遞給一旁的丫鬟。
丫鬟接了剪子後躬身退了出去。
殷氏擡起腳,另一個丫鬟忙跪下拿出一雙縫了棉的羊毛鞋子給她穿上。
“怎麼了?莫要皺眉,你年紀輕不懂得,再過幾年你皺眉多了,那臉豈不是要留下紋路了?”
司芙蕖心裡握着一團火,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
“娘,女兒今天被一個下賤的丫鬟給推到了,摔得都腫了。”
殷氏一聽,臉上的神色微微變了變。“摔腫了,摔到哪兒了,快,快去將大夫請來。”
“娘,是摔到屁股上了。”
“什麼?找女大夫!”
司芙蕖看殷氏總算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了,心裡的氣才順了些。
司芙蕖摔的那幾下的確疼,可也沒她說得那麼嚴重,不過殷氏一直把這個女兒當成眼珠子疼,自然會緊張。
丞相府內是養這女大夫的,一刻鐘後,府上的女大夫就提着藥香進來了。
“參見夫人,三小姐。”
這幾年府上的中饋都是殷姨娘在管着,即便她還是個姨娘,但底下的人爲了討好她,都會喚她一聲夫人。
“你快些過來給三小姐看看,身上都有哪兒傷着了?”
殷氏讓女大夫帶着司夫人到屏風後的軟塌去,她則走到了屋外,把今天跟在司芙蕖身邊伺候的人都叫到了偏房。
殷氏坐在椅子上,一雙眼尾上揚的丹鳳眼凌厲的掃了一眼跪在屋中的丫鬟。“我給你們一刻鐘把事情說清楚。”
殷氏的手段她們都是知道的,爲首的一個丫鬟忙躬身上前道:“夫人,奴婢們該死沒有保護好三小姐,三小姐是被一個從鄉下來的女子所傷……”
丫鬟顫顫巍巍的把當時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她鄉下孩子差點驚了小姐,可是小姐心善不跟他們計較,他們竟然還不依不饒,還出手將小姐推倒在地,那丫鬟有些拳腳功夫,奴婢們打不過……”
“砰”的一聲,殷氏將手中的瓷杯重重的扣在桌上。
“好大的膽子!”
“夫人有所不知,那,那人還說,不管小姐是誰她都不怕。”
殷氏氣得描繪得精緻的妝容都扭曲了,她從小捧在手上的明珠竟然被人如此踐踏!
“可知道對方是什麼人?”
丫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後只能搖頭。
“廢物!竟然不問清楚!”
這樣一來,丞相府在京城縱然得勢,但人海茫茫的想要在偌大的城裡找到幾個人,又談何容易!?
“夫人,夫人,張天家的來了。”殷氏跟前的大丫鬟東香走進偏房低聲道。
殷氏應了聲。“把這些護住不周的丫鬟都關進柴房。”
“是。”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
殷氏站起身回到屋內,大夫正在查看司芙蕖的傷勢。
殷氏走過去一看,她那白嫩嫩的屁股上有好大一塊青紫,臉色就變了。
“娘……”
“郝大夫,三小姐這傷勢如何?”
“夫人放心,三小姐身上沒有破皮雖然有些淤青,但只要按時上藥很快就會消了。”
殷氏聽她這麼說,才稍稍放心下來。
殷氏既心疼又生氣的睨了司芙蕖一眼。“先回去讓郝大夫給你上藥,你受的委屈,娘一定不會放過那些人的!”
“我就知道娘對我最好了。”
殷氏讓自己的大丫鬟送司芙蕖回去後,陳嬤嬤就把張天家的叫了進來。
“夫人,人來了,來了!今天奴婢的兒子見着了,就在東西巷裡的那家胭脂店裡。”張天家的一進屋就急忙低聲道。
殷氏一聽,手中的繡帕暗自捏緊。“人在什麼地方?”
“就在北城南胡同裡。”
“北城南胡同裡,是了,她在那裡的確有一處宅子!此事老爺可知道?”
“應當是不知的。”
殷氏捏着帕子沉眉不語,那人當年可是打着出去養病的名頭離開的,現在回來,她也還是丞相府的正頭夫人!
與其等她回來,還不如她先下手爲強!
“去打聽清楚了,人到底在哪間宅子。”
“是。”
……
“夫人和少夫人回來了。”
另一邊,雲沐和呂氏也回到了宅子裡。
在外頭走着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但回來之後,呂氏就覺得有些累了。
小石頭在車上就睡着了,這會兒大雙已經把人抱進了屋子裡。
“回來了,很久沒這麼走了,累得夠嗆。”雖然有些累,但呂氏的精神還是好的。
“我給娘揉揉。”雲沐走到呂氏身後給她捏肩。
“這事怎麼能讓少夫人來做,還是讓老奴來吧。”桂嬤嬤見狀就要上前。
呂氏卻笑着擺擺手。“你們不用在這伺候了,我這媳婦兒,按得比嬤嬤舒服。”
桂嬤嬤聽她這麼一說,也沒再堅持,躬身退了出去。
雲沐知道,呂氏這是有話要跟她說了。
“你這孩子也是個能忍的,到現在了也一樣不問,不說。”
雲沐輕輕的捏着她的肩膀。“娘想要告訴我的時候,我自然就知道了。”
“京城是我從小生活的地方,鎮國公府一門歷來有軍功在身,我是鎮國公府的小姐,有幸成爲了那個被京中小姐追捧的人,就養成了又倔又蠻的性子,可是在權貴圈子裡哪裡是那麼好過的,我嫁給了當年還不是丞相的司燁彬,原本啊,我以爲這輩子就這麼過了,可是活着,哪有這麼容易?”呂氏輕聲的說着,雙眼望着不知名的方向,陷入了回憶。
她伸手拉住雲沐的手,緩緩的出了一口氣。
“你以爲你站得高了,就安生了嗎?當然不是,在你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不顧一切的往上爬,然後用盡全力將你從高處拉下去!”
雲沐感覺到她拉着自己的手突然收緊。
“我恨極了大宅院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可自己卻被那些彎彎繞繞給繞了進去,一氣之下,就離了京,玉晨這孩子傻,說什麼都要跟着我,我不忍心,就帶着他走了,我想着,餘生就這麼過了吧,可是,我遇到了你……”
呂氏把雲沐拉到跟前,雙目慈祥的看着她。
“我第一眼見着你,就喜歡上你那堅定不屈的眼神,在那樣的環境下,你能帶着你娘還有雯兒從苦難中掙脫出來過上你想要的生活,我那時就覺得,這小姑娘若是能做我的兒媳婦該多好啊。”
雲沐聽她這麼說着,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娘說着事,怎麼又誇起我來了。”
“我這哪是誇你,娘這是在誇自個兒眼光好呢。”其實呂氏沒說,當初想要撮合雲沐跟司玉晨也是害怕自己做的事對司玉晨有影響,怕他今後當真不願娶妻生子了。
“現在,娘想通了,既然該是自己的東西,就是搶,也要搶回來!即便我搶回來不要,那也是我不要的!”呂氏霸氣道,雲沐甚至能想象她年輕時是什麼性子。
鎮國公府上的小姐,受京中公子小姐們的追捧,當年出嫁時該是怎樣的壯觀,今天她帶自己去看的那些鋪子,怕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罷了,她也隱隱覺得,呂氏當年離開的原因,跟她那次落水有關。
雲沐不是沒想過呂氏他們的身份,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尊貴,她相公居然是鎮國公府的外甥子,當朝丞相的嫡長子!
呂氏說今晚司玉晨會過來跟他們團聚,她到要問問,今天跟他坐在馬車上的人到底是誰!
……
柳韓溪的碧園內。
司玉晨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站了起來。
他其實是一個時辰前才收到了孃的消息,說她跟沐沐和小石頭進京了,讓他晚上過去,他現在是一刻都不想多待的去見他們,偏偏南宮珣跟狗皮膏藥似的甩不掉。
“你去哪兒,你話還沒說完呢,你說姑姑回來了?她現在在哪兒,你快帶我去見見她。”
“公子,公子,宮裡有人來傳話說,皇上要您即刻進宮。”司玉晨這邊還沒開口,侍從就匆匆的從院外跑了進來。
司玉晨眉頭微擰。“皇上讓我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