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坐在堂中,看着一件件的行李搬進來,神情很是平淡,她實在是笑不出來,只覺得又多了一個麻煩。
段思芙帶着紅姑來請安,脆生生的喊一聲姨娘,期待着清漪能夠像往常一樣。溫柔的對自己笑,像母親那樣,溫柔的摸摸自己的頭。
可清漪哪裡有那個心思,掃了一眼,面色冷淡的點了點頭,回答也是敷衍的:“來了就好好的住下吧,別給我惹事。”
段思芙的笑容一下子凝結,好心情如同被一盆冰水潑下來,頓時偃旗息鼓。
住得久了,段思芙越發察覺到了清漪對於自己,並沒有從前自己以爲的那樣好,比如她總是能和不會說話的小弟說個不停卻少有和自己說話,比如小弟弟哭了姨娘必定很是心疼的抱抱他,可是自己哭了,卻得不到一點的安慰。
她感覺到自己再一次被拋棄了,人也更加陰鬱起來。
大人們都覺得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其實不然,段思芙自從段瀲月死後,性子變了許多,再不似從前的天真可愛,而變得敏感多疑。
清漪給她的溫柔讓她覺得自己又得到了關愛,也因此讓她對清漪有了更大的期待,然而清漪於她,不過是利用,如今沒有了利用的價值,只當院裡又多了個吃飯的人。
這日,段思芙起牀得晚了,紅姑伺候她穿衣洗漱,又到小廚房想給她尋些吃的。
小廚房的下人聚在一起聊着天兒,紅姑問了一聲兒:“廚房裡可還有什麼菜,給小小姐做些吃食來!”
正聊得開心的下人看了一眼,見是紅姑,開口便說:“菜都在那兒,想吃就自己去煮!”
紅姑聽得一肚子氣,奈何這裡不是他們的醉葉居,有苦難言,只能忍氣吞聲的找了些食材,替段思芙熬了一碗粥,趁熱端了去。臨走時恰巧遇着白萍過來說清漪突然想吃什麼點心了,那羣奴才與方纔判若兩人,一聽白萍這麼說,一個二個都起身動作了起來,廚房裡一片熱鬧
。
紅姑看着,嘆一口氣,搖着頭回了房裡。
段思芙正趴在桌子上寫字,她學習已然有了一段時間,字也學得像模像樣,十分漂亮。紅姑將粥放在桌上,招呼她過來吃,段思芙便聽話的放下筆,坐到桌前來。
想着方纔的事,紅姑還是忍不住抱怨道:
“當初就應當和清漪姨娘保持距離,她是有孩子的,自然會偏愛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那塊肉,再說公主在世的時候本就不喜歡她,咱們現在這樣算什麼?”
紅姑抱怨道,她一直不願到清漪這邊來,醉葉居的下人經了林緋葉上次的整治,對他們算是恭敬得很,如今寄人籬下,連下人都敢騎到主子的脖子上來!若不是清漪睜隻眼閉隻眼,他們怎麼敢這樣?
段思芙聽着,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低頭喝着碗裡的粥,連從小照顧她的紅姑都摸不清小主子這時候心裡想着什麼,也就閉了嘴,不再說話。
這日,清漪按着習慣在午間叫了段思芙來她房裡,段思芙伏在案上寫着字,清漪便搖着搖籃,哄着孩子,乍看看去,還是一派和諧的景象。
寫着寫着,突然就來兩個侍女,說是有什麼事,讓清漪跟她們出去看看,清漪揉揉兒子柔軟的腦袋,便跟着那兩個丫頭出了門。
房間裡除了兩個小孩再沒有其他人,搖籃裡傳來小孩子的笑聲,本來坐得端端正正的段思芙好奇的下了座位,走到搖籃面前,墊腳觀望。
小娃娃躺在搖籃裡,看着眼前的這幅生面孔,十分的好奇,小手不斷的伸向她,想要抓住她。
段思芙就這樣看着他,一雙黑而亮的大眼睛此刻顯得有些恐怖。她覺得就是眼前的這個小傢伙,自己纔會這麼不高興。
爲什麼他什麼都不會做,卻還有孃親,他什麼都不會做,清漪姨娘卻還那樣疼他!自己會說好聽的話,還會寫好看的字,會做那麼那麼多的事情,孃親還是丟下了自己,這不公平!
這樣想着,小孩充滿童真的舉動落在她的眼裡,竟成了耀武揚威的舉動。
房間裡靜悄悄的,段思芙腦海裡只剩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蠱惑着,殺了他,殺了他,只要殺了他,姨娘又會向從前那樣疼愛你了。
這樣的聲音在她腦海迴旋,她突然就不由自主的向着孩子伸出手去,孩子渾然不知危險正在靠近,看到自己想抓住的東西靠近自己,臉上的笑容愈加的燦爛。
就在段思芙的手剛剛接觸到了娃娃的皮膚之後,“你在做什麼!”一個聲音喝住了段思芙的動作,她本就不過是鬼迷心竅,突然來了人自然是嚇得不輕,連忙收回了手,退後了好幾部,搖着頭,又不知道什麼解釋,支吾着說不出話來。
清漪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出了一趟門,回來便見着這樣的景象,她嚇得不輕,幾步上前,將段思芙推開,抱起了搖籃裡不知道自己剛剛逃離死海,依舊笑得開心的兒子,護在懷裡,怒視着跌倒在地上的段思芙,怒氣中還有隱約的害怕:“你居然是想掐死我的孩子嗎?你小小年紀,怎麼會這樣心狠?”
段思芙跌倒在地,看着清漪,也不知道能說什麼,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清漪看着段思芙的樣子,知道再多說也無用,抱着孩子繞開了段思芙,便向着段傲陽的寢宮跑去。
段傲陽這會兒正歇着,墨桓在門口守着,不讓人進出。
清漪一路直直的奔着段傲陽而來,看着墨桓在寢殿守着,呆着哭腔問道:“王爺在裡面嗎?”
墨桓不明所以,還是實話實說:“是了,王爺這會兒正忙着…”話還沒說完,清漪聽了前前半截兒就要往裡面闖,墨桓本想出手阻攔,不料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清漪便衝了進去,跪在段傲陽面前,淚水決堤,哭成了個淚人兒,嘴裡還嚷着:“求王爺做主!思芙她…她居然想殺了我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