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琳莫明其妙,不知道該取何酒,求助的目光投向玉傾顏。玉傾顏微微一笑,老神自在地在餐桌旁坐定,並不急於爲鍾落葵取酒,她左手食指曲起輕敲桌子,對鍾落葵道:“不忙!不忙!‘葫蘆酒仙’前輩,咱們先來談筆生意。”
“談生意?”
鍾落葵一生只管喝酒,哪裡會談什麼生意。家裡大小事務全由妻子一人料理,他押根兒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酒中仙。
倒是鳳盈雪笑意盈盈看着玉傾顏,說:“玉先生,你請我們來一品樓,不會沒有目的。說吧,你想談什麼生意?”
還是“妙手廚神”前輩精明呀,一眼便能洞悉她心中所想。聰明人跟聰明人說話,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她有事兒說事,“敝人願意奉上一壺美酒給‘葫蘆酒仙’前輩品嚐,如若前輩能說出此酒的名稱、釀製方法、鑑別手段,就算敝人輸。敝人願意爲今天攪擾廚神爭霸賽一事向二位前輩道歉。如若‘葫蘆酒仙’前輩不能說出,就是前輩輸,敝人只需要前輩答應敝人一個請求。”
瞧出來了,這個滿臉絡腮鬍須的男人精明得很,目的絕對不單純。恐怕在知道他們身份的那一刻就已經在打這樣的主意,所以才藉故引他們前來。說起來,他還真會對症下藥,知道鍾落葵最容易上當,獨獨拿酒引誘鍾落葵上鉤。
如若沒有十足取勝的把握,玉傾顏又豈敢引他們前來,並在鍾落葵面前如此囂張地定下協議,看來玉傾顏的這個要求,他們是不幫也要幫。
在心裡將事件細細剖析一遍,鳳盈雪不得不佩服玉傾顏的心思細膩,竟然連他們這些老江湖都敢算計。
鍾落葵哪裡會考慮這麼多,當即同意了玉傾顏的要求。他自詡天下間沒有他認不出的酒,這一場比試,他贏定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成交!”
微微一笑,“前輩請稍等!”
玉傾顏轉身對李玉琳說:“李夫人,麻煩你派人去鏡月巷的閱微草堂一趟。就說,玉傾顏派人來取一壺酒。”
大家不要懷疑自己聽錯!玉傾顏把自己住的房子改名“閱微草堂”,誰讓她是《鐵齒銅牙紀曉嵐》的鐵桿粉絲呢!
李玉琳雖然莫名其妙,可恩人說了,必然有她的道理。她連忙走到櫃檯吩咐兒子,兒子望了眼正悠閒自在坐在那裡跟鍾落葵聊天的玉傾顏,擦擦手,轉身出門。
鍾瀚離瞪了談笑風生的玉傾顏一眼,偷偷拽拽鳳盈雪的衣角,在孃親耳邊低低道:“娘,我覺得這件事情有貓膩。”
“娘有同感。”
就連兒子都有所覺察,可丈夫竟然還一臉無知的懞懂,鳳盈雪不禁搖頭嘆息。
鍾落葵呀鍾落葵,想我鳳盈雪精明一世,怎麼就會嫁了你這個白癡老公!唉~你的智商還真是連兒子都不如呀!
幸好兒子像我,若然像你,我直接去撞牆。
……
片刻,李雲洛從外面抱着一個紅木箱子回來。玉傾顏眼睛一亮,連忙迎上去,抱着箱子轉身閃進了廚房。李雲洛一臉莫名其妙,坐着的三人就更加莫名其妙了,皆好奇玉傾顏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少時,玉傾顏端着一支高腳水晶玻璃杯從廚房裡走出來。
她拿着酒杯走到鍾落葵面前。
但聞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雖然只有半杯滿,卻已聞芳香濃郁,琥珀般的金黃色,晶瑩剔透。鍾落葵好奇接過,左瞧瞧,右看看,這輩子他就從未見過這麼古怪的裝酒工具。
“就這麼點?”懷疑的目光鎖定玉傾顏,那目光彷彿在說,就這麼點酒,還不夠我塞牙縫的。
玉傾顏做出邀請的手勢,“前輩請——”
聞了聞,果然香醇。舉杯一飲而盡,頓覺神清氣爽,酒香的甘甜從舌尖一直漫延到心肺。既有茅酒的熱辣,又有女兒紅的香甜,還有淡淡的葡萄果香繚繞舌尖,芳香濃郁,口味甘冽,醇美無瑕,餘香縈繞不散,果真是酒中極品。如此佳釀,他居然從未嘗過,實爲人生一大憾事!
雙眸刷地雪亮,熱烈赤辣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玉傾顏,恨不能在她身上盯出個洞,“這是什麼酒?還有嗎?”
挑眉,淡定回望,“如此說來前輩便是認輸了?”
鍾落葵倒也乾脆,“我認輸!快把好酒拿來!”他平生有酒萬事足,只要有美酒相伴,你就是要他賣身他也幹。
鳳盈雪和鍾瀚離當即滿臉黑線,我說相公(爹),你好歹也裝模作樣下下,不要這麼快認輸呀!這件事情若是傳到江湖上,往後你“葫蘆酒仙”的面子往哪兒擱!
玉傾顏可不是啥好寶寶,她開始跟鍾落葵談條件了,“你我有言在先,前輩輸了,就得答應我一個請求。”
“啥請求!快說!快說!說好了拿酒來,如此佳釀,我竟然從未嘗過,今天我一定要喝個夠本。”
“要求很簡單,我想請‘妙手廚神’前輩做我一品樓的大廚!”
話一出口,李雲洛如同被雷電擊中,傻了。
鳳盈雪怔忡,她想過千萬種可能,卻從未想過玉傾顏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鍾落葵搔頭,偷偷瞧瞧妻子的臉色,內心糾結。
爲了美酒要妻子幫人家打工,好像……有點不厚道呀……
鍾瀚離拳頭緊攢,怒瞪玉傾顏,斥喝,“好大的膽子!你知道我娘是什麼人嗎,竟然敢這樣跟孃親說話!你找死!”
玉傾顏很淡定,不管他人如何反應,她決定了的事情就是決定了,絕對不會改變。
“前輩,願賭服輸!難道您想食言嗎?”
“這個……”鍾落葵爲難地看着妻子。他承認他的確很想喝玉傾顏的酒不錯啦,可娘子的臉色看起來似乎不太好呢……嗚嗚……酒和娘子相比……還是娘子比較重要,酒不喝也罷……
話雖如此,可鍾落葵還是忍不住舔舔嘴脣,不斷回味着剛纔的美酒佳釀。芳香濃郁,口味甘冽,醇美無瑕,餘香縈繞不散,以後喝不到……可惜了!
“其實前輩不必過多考慮,傾顏斗膽懇請前輩出山,是覺得前輩廚藝高超,就這樣埋沒於江湖實在太可惜了。”玉傾顏彬彬有禮地說。
“你讓我娘去給人家做飯!你把我娘當成什麼了!街邊的廚娘?!”鍾瀚離怒罵,從一開始他就對玉傾顏沒有好印象,如今他更是討厭極了玉傾顏。
玉傾顏不以爲意,雲淡風清道:“廚師的價值何在?廚師的價值不是自己爲自己標榜的,而是食客對他的最高評價。一個只爲自己謀私利的廚師百姓如何會愛戴?一個只爲自己做飯的廚師百姓如何會喜愛?敢問‘妙手廚神’前輩,您的廚神稱號是何人所賜,又是何人頌揚?”
“大膽!你——”
鍾瀚離舉起手掌欲打玉傾顏,冷不妨一個墨綠色身影從眼前飄過,一隻手掌牢牢握住他舉起的手,不讓他動彈分毫。
他掙扎,掙扎不開,怒瞪來者,對方明明有着一雙溫暖如玉的碧色瞳眸,可其中的冷冽的冰藍卻讓人由心底發寒。
“你是何人!爲何攔我!”他怒問。
綠君柳薄脣微啓,渾身蕭剎之氣凝重。他一字一句冷冷道:“任何人不準傷害傾顏!”
“你——”
“夠了!”
鳳盈雪喝止兒子的胡鬧。她深深看了眼前墨綠色布衣渾身殺氣逼人的玉色男子,暗贊此人不同尋常。外表俊雅非凡自不必說,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氣韻,更如風中仙鶴,讓人無法輕視。
“君柳,你怎麼會來?”
看見綠君柳,玉傾顏面上一喜,剛想撲上前擁抱,突然意識到自己男兒裝扮,未免他人生疑,生生強壓下內心喜悅,安分坐下。
看見玉傾顏安然無恙,綠君柳微鬆口氣,笑道:“你叫人來取酒,我還以爲發生了什麼大事,故而跟來看看。”
“你一直跟在我身後?!”李雲洛聞言驚訝。這是何等高深的武功,他竟然一直未曾發覺。
如果此人想殺他,那他豈非早就……
“大事沒有,就是在跟人比酒!”
說到這裡,玉傾顏指着“廚神”一家子爲他介紹,“君柳,你可認得他們,他們就是傳說中的‘妙手廚神’、‘葫蘆酒仙’和他們的兒子。”
綠君柳瞭解了。他點點頭,說:“哦?難怪你要取酒,原來是拿給‘葫蘆灑仙’品嚐。”
玉傾顏點頭,她說:“我正想說服‘妙手廚神’留在一品樓,當一品樓的大廚!”
“這一品樓倒讓你上了心。”綠君柳笑笑,說,“我瞧你這麼喜歡白如霜的手藝,我還以爲你會打他主意。”
“別!我很怕死的,小白我可惹不起!”玉傾顏很聰明,她知道哪些人能夠得罪,哪些人得罪不得。白如霜,很顯然就是不能夠得罪的那一派。
如果得罪了白如霜,萬一他哪天不開心整包毒藥你嘆嘆那可怎麼辦?毒死也就罷了,最怕半死不活躺上牀上,那可真是活受罪!
小命珍貴,所以她絕對不會得罪白如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