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約莫子時,舞悠然與慕容謹悄然來到了景洛園的圍牆外頭。
舞悠然指尖微微一彈,一團白色粉團掉落院子中無聲無息。
片刻之後化作一縷青煙消散無蹤。
附近的侍衛忽而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片刻後便已困得頻頻眨眼,卻又在忍耐之內並未立刻睡着,繼續着自己之前的事情,卻又明顯反應較之清醒時緩慢了許多。
舞悠然與慕容謹乘着這會對方意識反應緩慢時,尋到了一處房樑藏身,輕輕捅開了窗戶紙,看着唯一還亮着微弱燈光的房間,看到了之前那位夫人卻是還未睡着,手裡頭抱着兩件孩子的小鞋,無聲的哭泣着。
示意慕容謹在外面等着自己,舞悠然飄然入了房間,開的是窗戶,速度極快,正好未曾引起那些本就反應遲鈍的侍衛的注意,入到了房間裡,驚動了正在暗自感傷的人。
眼前突然多了一雙繡花鞋,嚇了那位夫人一跳,待得發現是舞悠然時,卻是緊張的跑到門口,確定外面無人發現方纔按耐着焦急的心情,壓低嗓音問道:“姑娘,你不該來的。”
“該不該來我自有分寸。算起來那日西鎮一別,倒是忘了問夫人的姓名,不知小少爺與小小姐如今狀況如何?可還健康?”舞悠然不以爲意的應道。
“我名璃雪,若是不介意,喚我一聲璃雪姐姐便可,少夫人什麼的,已經不適合用來稱呼我了。如今的我,在世人眼中已經是死人了。”璃雪夫人苦笑着應道,那眼中的絕望令人心酸。
“璃雪姐姐何出此言,那日我見你出行都有那麼多人忠心護持着,豈會突然就成了什麼死人。若是姐姐信得過我,不如說來聽聽,或許我可以幫得上一點忙也說不定。”
璃雪夫人望着舞悠然,最終卻是搖了搖頭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如何避開那些人進來我房裡,可我不想害了你。”
“璃雪姐姐,你怎就知道一定會害了我呢?我既然膽敢過來插手這件事情,定然是有着自己的依仗。何不說說你的事情,或許我幫得上。算起來,無論是在赤炎國還是藍冰國,我多少還是有那麼點人脈,只要不是逆天的事情,問題應該不算大。你變說說讓我知曉經過,若是真的不可爲,我也不會亂來的。”
“那,好吧。”璃雪夫人見舞悠然這般堅持,或許是被她眉宇間的自信說感染,便點了頭,緩緩道出了事情的緣由。
事情的經過竟然是一場名門世家的宅鬥。
璃雪夫人本是赤炎國南嶺一帶首屈一指的富庶人家,亦是名門望族的南嶺喬家的三少夫人,這喬家的子嗣倒不算興隆,她夫君乃是嫡系的三公子,上頭有個大哥與姐姐,她的相公乃是嫡次子,長子一家一直未有兒子出生,一連七個都是女兒,這樣的長子想要繼承家業不太可能,於是乎老太爺看重了嫡次子的正室,亦是她璃雪腹中這第一胎,說來也怪,這嫡次子成婚多年,也就璃雪這一胎,不過有一位側室夫人三位姨娘,側室夫人出身方面較之璃雪高,算得上下嫁給喬家三郎,而且那側室夫人手段厲害,根本不是璃雪可以應對,正因如此,在二人雙雙懷上之後,璃雪便帶着嬤嬤隔三差五離開去寺廟進香禮佛。
那次挺個大肚子歸家,這是正好因着孃家老爹病重,回去探望父母的。
哪想到突然之間動了胎氣,引了早產。
這一早產就讓原本該在後頭出生的孩子成了嫡長子與嫡長女,那位側夫人又在隨後生了一個女兒,便動了心思,布了個局,將孩子奪走,將她綁了安排成意外身亡的狀況,然後讓人將她帶來藍冰國,據聞是爲了將她當作一份禮物送人,只因她的容貌與某人有幾分相似,這才逃過一命。
而意外的是這送去的地方正好是藍城,與舞悠然二人是同路。
璃雪夫人手無縛雞之力,根本無法逃脫,加上給對方看着她的侍衛足有十幾個,身手方面亦是不凡,這纔有了今天的事情。
“璃雪姐姐,那個側室如此可惡,若非活着的你用處更大,恐怕這會也輪不到我跑來這裡救你。只是,你確定對方真的只爲了將你送去藍城當禮物?”舞悠然再度問道,希望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我可以確定,或許是因爲我手無縛雞之力,再加上這裡是藍冰國的緣故,基本上沒有認識我的人,那些人根本毫不避諱這些,在我面前直言不諱談論這些,所以我可以很肯定這些。”
舞悠然想了想後,有了決定。
“若真的事情去藍城,倒也好辦。璃雪姐姐你繼續跟着他們去藍城,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發?”
“明日。未免夜長夢多,對方希望越快越好。”
“可是也乘坐的雪鎮的車隊前往藍城?”
“嗯。不過是另外僱傭的,不是那些送貨的車隊,不過卻是一道出發的車隊。只是區分了普通與富裕人家,有些許的隔離。”
“只要是明日一道的就好。今夜裡你好好休息,待得到了藍城之後,你的事情我會解決,定會讓你好好回了家。”
璃雪夫人神色微動,知道不該這般輕易相信只是有幾面之緣的舞悠然的話,卻忍不住想要相信。
孩子,只要能夠讓她看到孩子,賭一賭又如何。
即便輸了,還能比現在的狀況更糟糕的嗎?
舞悠然有些意外自己的順利,不過璃雪夫人能夠相信她,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安撫住璃雪夫人,讓她好好休息,舞悠然離開了她的房間,與外面的慕容謹會合,如同來時並未驚動任何人回到了自己的廂房。
“如何?”慕容謹回了房後,便開口詢問道。
“很順利。也弄清了原因。就是那種離不開高門大戶的後院裡頭的那點破事,之所以落得這般下場,不過是側室的實力較之正事更大,算計不過後自己遭了秧。唯一的好消息恐怕是孩子無礙,對方要的只是正室的消失,讓她有理由名正言順的上位,撫養一雙孩子爲自己罷了。至於正事會出現在此,也不過是本着廢物利用這四個字,才讓她逃了一命。”
舞悠然說着忽而望向了慕容謹,笑問道:“你以後可會給我再找回那麼一羣女人來,弄得家宅不寧,若是哪日裡不小心,我就成了第二個璃雪夫人了。”
慕容謹頓時把臉一沉,伸手一敲舞悠然的額頭,瞪大了眸子,“居然膽敢懷疑我的心,有你一人我就夠了,你就這般信不過我?”
慕容謹甚是惱怒,對於舞悠然這問話發自內心的不快。。
“呃,這不是隨便說說嘛,又沒說你一定都會。再說了,你就算真的搞了一堆女人進來,你覺得我會怕了那些女人?想欺壓到我的頭上,怎麼可能。更別提還要淪落到被人廢物利用的程度。我還不至於這般不堪。更別提,你若是敢找別個女人,我定然將你修離,這輩子你都休想我會理你了。”舞悠然說道最後卻是伸手狠狠戳着慕容謹的胸膛,大有在威脅他敢試試看否的味道。
慕容謹一把抓着舞悠然的手,將人攬在懷中,輕笑着道:“我很無情的,別個女人死活關我何事,唯有你我無力抗拒,只能被你牽着鼻子走,哪還有什麼閒心折騰那些。悠然,你便這般不信我?”
舞悠然輕笑着,心裡頭卻是美滋滋的,嘴上卻是口是心非道:“男人的話只能相信三分,其餘七分通常都是謊話來着。”
“既然話不能信,那邊用行動來證明,看看我會否真的如此。”慕容謹將頭枕在舞悠然的頸項邊,輕呼着熱氣。
“別鬧了。”
“就鬧,誰讓你不信我來着。”
“咯咯,好癢,咯咯……”
翌日清晨,舞悠然哼哼哧哧的起了牀,腰板一陣痠疼,惡狠狠的瞪了笑得跟一隻算計得逞的狐狸一般,看着就來氣。
原本只是在說璃雪夫人的事情,她怎麼就稀裡糊塗的被吃了,氣人。
早膳之時,已經收拾好行李,這邊在吃着,璃雪夫人那羣人也在吃着早點。
幾乎是一前一後的除了雪鎮小棧朝着鎮上車隊前去。
若非到了車隊後,彼此前往的地方不同,恐怕護着璃雪夫人的那羣人就要以爲,舞悠然與慕容謹這是發現什麼了呢。
跟着載貨的商隊前往藍城,普通人乘坐的車子一般都是十幾個一輛車,一車子的人大部分都只能直着腰板坐着,想要坐下靠着不用肖想,更別提躺着了。
看到這種狀況,慕容謹自然不樂意讓舞悠然受罪。
可是此刻車隊的人基本都滿了,想要換車子已經不可能,人手都已經分配妥當,根本不可能空餘出人來另作安排。
“這般擁擠,我們還是另外想辦法吧。”慕容謹眉頭一蹙,很不滿的開了口。
“這有什麼,大家都這般坐,我也沒那麼嬌貴。走,別耽擱時間了,沒時間了。”舞悠然不以爲意的說道,拉着慕容謹直接跳上了車廂,坐在了空餘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