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着瞧過去,卻見火鳥那尖細的喙一張一闔,那先前那男音便正是火鳥發出的。
妖孽倒無半點驚訝,聽聞火鳥的怒吼,只斜斜挑了挑眉。他手下又挑釁地扯了扯,眉眼顧盼生姿地道:“呵,有何不敢!”
火鳥掙扎着撲棱雙翼,下一刻卻被妖孽摁住拐得十分具有病態美的爪子。火鳥狠狠吸了口氣,喙緣泛過一陣流光,彆扭地探着腦袋便要去啄妖孽。妖孽哪不知它的目的,隨手一揮,火鳥便只能呆呆地呆在那裡,再不能動分毫。
火鳥身子雖不能動,一張尖利的喙卻半刻不停,“你!你使了什麼幺蛾子,趕緊放了老子!”
妖孽理也未理,只顧伸手觸上那火紅的腦袋。
他俊挺的雙眉微微一挑,脣角溢出低淺邪魅輕笑,“呵呵,毛羽倒是這般滑溜,奈何配了這麼一副火爆的性子,可惜了……”怕火鳥火氣不夠大似的,遂又緩緩補充道:“嘖嘖,委實可惜,可惜。”
火鳥聞言,渾身的色澤似有赤紅幾分,它乾巴巴瞪着赤紅的雙目,喙間突地發出一聲尖利的叫,妖孽漫不經心拍了拍它的腦袋,心情頗好地道:“這是餓了麼,呵,乖,等一下便爲你捉幾隻蟲子來。”
火鳥一聽,便又怒了幾分,“你敢!老子,老子可是鳳凰!”
妖孽面上露出幾許輕笑,只當未瞧見。他蹂躪火鳥的動作不停,語氣間仍是一副閒閒散散的模樣,道:“哦?所以,你是在提醒我……”他無辜眨了眨水光瑩然的眸子,頓了頓道:“拔光你的毛羽?”
“小人行徑!”火鳥哼了一聲,火光地道:“有本事便將老子放了,咱們再來好好打上一場。”
妖孽面上露出少許詫異,隨即便笑得更爲歡實了,他無比自然地伸手捏住火鳥的喙,雙眸微眯道:“呵呵,激將之法?”
一人一鳥彼此瞧了一陣,火鳥終是敗下陣來。
它也不開口說話,眸子低轉,露出一副不喜不怒的模樣。
妖孽收了笑顏,眸色認真地說:“這樣罷,我也不爲難與你,從今而後,你便跟着我,做我的屬下,如何?”
聞言,火鳥懶懶睜開眼。它頓了頓,終是忍不住心
中的疑惑,道:“爲何?”
妖孽挑了挑眉,“你本事倒還不錯。”
說完,一拂袖便將火鳥身上的禁咒解掉了。
火鳥動了動脖子,眸中閃過些許好奇,“你倒不怕我跑了?”
濃烈的西霞映得整個天際一片紅光,晚風輕輕吹拂,輕輕揚起妖孽的衣角。
他無聲一笑,緩緩站起身。
他瞧也未瞧身後的火鳥,慢慢踱步行至我跟前,對我伸出手來。
那樣平靜的眸光此即瞧來卻是如此動人,我想也未想,便將手遞過去。
妖孽捲曲的眼睫微微一動,他眸光微垂,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樣,然不知爲何,自己竟覺他現下心情不錯。我擡眸瞧了瞧他,他卻不看我,也不管那火鳥,只拽着我的手,兀自順着青石鋪就的街道前行。
身後傳來火鳥氣急敗壞的聲音,“喂,你就這麼走了?”
我腳下未停,只斜着雙眼瞧了瞧妖孽。他柔和的側臉在西霞映襯下便又明豔幾分,這時脣角微綻,竟妖豔無比,生生蓋過了以前我所見過的任何女子。
身後,火鳥又道:“喂,那,那個!你說要我做你屬下,是真的?”
妖孽牽着我本就走得不快,這時只頓了頓,說:“自然不假。”
“那,那有何好處?”
“每月十粒凝玉丸,如何?”
火鳥聲音又大了幾分,“那,包吃麼?包住麼?”
我汗了一把,只見妖孽白皙如玉的額角頓生一排黑線。他眼角微微**,話語倒未打半個結,“自然。”
話一說完,一個渾身火紅的男子瞬時便竄至跟前,他神色間尚有些許激動,迫不及待地道:“成交!”
他紅眼劍眉,薄脣高鼻,皮膚爲健康的麥色,瞧着自帶了一股子妖異的美感。然這妖異又不同於妖孽,帶了一股子天生的異域風情。我砸了咂嘴,瞧着身前這個渾身赤紅的男子,直嘆天下美男何其多,一撮一撮又一撮。
他定定地瞧着妖孽,神情有些殷切,似怕妖反悔似的要等妖孽一個回答。妖孽輕輕一笑,骨節分明的手卻已撫上男子的臉頰。他眸光閃爍,滿意至極地揩了一把
後,痞痞地道:“不錯,化成人倒比那鳥樣俊朗不少。”
我咬了咬牙,頓時便僵住了。
這妖孽,這妖孽……莫非他竟是生冷不忌,男女通吃不成?
紅衣男子臉色微紅,趕忙朝後退離幾步。
他俊朗的眉目間尚有幾許稚氣,這時咬牙切齒道:“先說好,老子可以當你屬下,但你不準摸老子的臉!”
語畢,便率先朝前頭行去。
妖孽輕笑一聲,收回自家那隻瑩白纖長的手掌。想來這檔子事兒沒少做,動作間竟自然無比。他晃了晃我的手,似笑非笑地道:“走罷。”
那副看好戲的神色委實過於欠扁,我頓了頓,終是未忍住,拳頭一捏便朝那雙招搖的桃花眼揍去。
靠!你個不知檢點的臭狐狸,上了老子的牀,現下竟敢當着老子的面兒公然出牆,調戲的還是個公的,不把你丫揍成國寶,老子名字便倒過來寫!
然僅至半空,手便被他輕易包裹住了。
他眉頭微挑,隨手一探,便將我整個攬進懷裡。
狂亂的心跳裡,那雙惹是生非的桃花眼定定地瞧着我,他伸手颳了刮我的鼻,一字一句緩緩道:“怎地?可是生氣了?”
耳朵有些癢,我蹭了蹭,輕輕別過頭,不看他。然耳際的溫度越發溼熱,不多時,便覺耳垂被輕輕咬住了。
散落的瓜果和蔬菜靜靜躺在青石地上,店鋪前頭懸掛的布帆偶爾隨着晚風來回搖晃。除去前頭那抹火紅的身影,整個大街皆是空空蕩蕩的。我瞧着眼前的一切,只覺身子麻麻的,腦子裡亦是亂七八糟的。
妖孽呵呵輕笑,放過我的耳垂,“方纔,你是在擔心我麼?”
涼涼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衫傳遞過來。
我雙手拽着妖孽的衣裳,順從地靠在他懷裡,卻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願說謊,卻也不想欺瞞自己。
那種整個心突地空掉的感覺……
妖孽輕輕推開我,一雙眸子半闔着,道:“記着,我不是什麼慕錦。現下抱着你的人,叫做桃修,嗯?”
“哦。”
桃修。我在心底默默唸了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