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葉賢德,他對着柳言之道:“柳先生還是不要去正廳了,……那,你不適合看。”
柳言之對他拱手一禮道:“這位想必就是溫姑娘同行的友人了,不知大廳發生了何事,那羣匪類……?
葉賢德想起那滿目鮮血的場景,聲音沉了下來。
“自殺了啊!……”
柳言之見葉賢德神色頹廢,一副陰鬱受打擊的樣子,也知道他是爲了自己好,那場景想必是十分不堪入目。
他一拱手,道:“多謝告知,言之明白了。溫姑娘要留在這裡照顧老闆娘,在下這就去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如果不嫌棄,裡面還有一間柴房,再往後有條後門通往小道。”
葉賢德心裡一暖,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想讓他再看到大廳的景象。
告別匆匆忙忙的柳言之之後,葉賢德先是進去看了看葉溫玉,葉溫玉清秀的臉上表情冷淡,然而在燭火的照耀下也帶上了一分暖意,她的眼中映着燭火的光亮,透着濃厚的擔心一語不發的望着牀上的人。
看見這樣沉默的她,葉賢德不由自主的放輕了腳步。然而即使這樣,葉溫玉仍然察覺的轉過頭,她的表情依舊那麼冷淡。她看了一眼葉賢德,就轉過頭去,注視着那年老的婦人。
那個婦人正是這家店的老闆娘,葉賢德還記得她,果然她們兩個認識。
葉賢德放輕着聲音,站在葉溫玉的身後問道:“是…很重要的人嗎?”
“她是我乾孃。”或許此刻的葉溫玉很脆弱,她平淡的聲音打開了自己的心房,平平淡淡的敘述,卻讓人感到一股悲傷。“從小我娘就病亡了啊!……”
“是嗎。”葉賢德沒有親人,他無法理解這種感情,就連對杜曉梅的感情,他自己心裡都不是很清楚。如果他自己和杜曉梅同時面臨危險,他會選擇哪一個。他一時沉默,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的脣齒微開,發出一個音節。
“我……”
他不能告訴葉溫玉自己無父無母,傾訴自己多年一個人的心情。因爲他是葉賢德,在這個世界上,他有母親,有父親,然而對他自身來講,那些人,這個世界,都讓他陌生,而沒有太多
的真實感。
最終他還是提及了另一個話題。
“我聽柳先生說你要在這裡照顧她一段時間。”葉溫玉恩了一聲,依舊很沉默,葉賢德繼續道“我會等你的啊!……”
他說完氣氛一時尷尬和冷寂起來,葉賢德受不了這種氣氛,推開門站在院子中。不知道阿剎邏在做什麼?
等了近乎一日,第二天下午。
葉家的人果然來了,中年男人接過那個名叫京昭的婦人,他的臉上帶着歲月的風霜,氣勢幹練,和葉崇明有些像。想必就是葉家分家的家主了吧。葉溫玉很是沉默的看着男人將婦人放在馬車。而那個男人一來就道出了葉溫玉私自離家的問題。
原本是說和大少爺一起走的,結果卻和別人跑了。葉賢德聽着怎麼總有種私奔的意味?不過那個男人卻是沒有誤會,他只是不停的問葉溫玉原因。
葉溫玉很是沉默的沒有回答什麼,葉賢德還擔心她會不會說出他的身份,結果還是阿剎邏上前自爆身份,那男人沉默了一會。他是聽過苗域人的,因爲苗域人手法詭異,被很多人所不接受,是一股不可小瞧的勢力。
那個中年男人最終還是把馬車留下來了,那馬車的騎獸正是和葉賢明那輛一樣的,雲蹄。
葉溫玉看着抱着婦人離去的身影,她欲言又止,反而是阿剎邏湊到馬車旁,嬉笑道:“真不一樣啊,這東西可比馬帥多了啊!……”
明明是離別的沉重的氣氛,阿剎邏卻彷彿一點沒受到影響似的,葉賢德勉強的笑笑。他對阿剎邏還是有陰影,尤其是,看到大廳內只剩下骨頭的屍體,阿剎邏說是喂寵物了。
一想着身邊的人,飼養着一個吃人的寵物,葉賢德就止不住一股寒意從脊背往上竄。
就算阿剎邏表現的再開朗、熱情,也無法驅走那股寒意。
阿剎邏不經意間的觸碰,葉賢德都會躲避,只有葉溫玉態度不變,依舊是由着阿剎邏湊在她身邊獻殷勤。也許是不在意,也許對這個大陸來說,本來就是常見的事情。
葉賢德雖然當初很羨慕雲蹄馬車,然而當阿剎邏說出他的心裡話之後,他卻無法對阿剎邏開口說一句認同的話。而阿剎
邏彷彿不在意他改變的態度一樣,自顧自的翻身上了雲蹄。
“這東西應該和騎蛤蟆和水牛差不多吧!……”他精緻的臉上露出爽朗的微笑,葉賢德看着那微笑,總是想起那個血色的夜晚,臉上露出詭異微笑的阿剎邏和在他面前一個個自殺抹脖子的男人。
他勉強的笑笑,在心裡厭惡這樣的自己。
“你能行嗎,這東西和馬更像一點吧!……”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卻依舊倔強的扭過頭去注視着阿剎邏。
他的樣子和之前明明沒有什麼不同,就因爲他做過的事情而疏遠他嗎?明明是救了大家的事情,葉賢德翻身上了馬車,坐在阿剎邏旁邊,搭上他的肩膀,笑着說:“你別在意我的態度,第一次見到死人。有點害怕,我們依舊是好哥們。”
阿剎邏神色一怔,他感受到葉賢德仍然顫抖着身子,眸色一暗,然後他放聲的笑了起來。
他說。“真挫。”
葉賢德也笑出聲來,是啊,真挫。明明這個青年,沒有那麼嚇人。
“阿玉,快上來吧,要啓程咯!”阿剎邏笑夠了,對着沉默的站在那裡的葉溫玉吆喝道,葉溫玉轉身也翻上了馬車,撩起簾子進了馬車裡。
阿剎邏一鞭子就抽在了雲蹄的身上,雲蹄吃痛,兩隻前腳高高擡起,馬車一個不穩。只聽。
“咦嘻嘻嘻!”雲蹄不安的跑動了起來,跑在顛簸的小道上,馬車一顛一顛的,惹得葉溫玉撩起簾子看看這倆人鬧什麼鬼。
只聽見葉賢德大叫一聲:“喂,你到底會不會駕車啊!要撞上了!讓我來!”
阿剎邏趴在雲蹄上,尷尬的笑着。
“哈哈哈……鬆、鬆不開手了啊!……”他嗆着風道。
葉賢德悲哀的捂臉,他就知道不應該讓這貨駕車,這和當時這貨騎着發狂的馬匹的情景何其相似。
葉溫玉皺着眉,一扯就將阿剎邏扔到了馬車裡。她扯着繮繩,眉頭皺得更深了,待馬車平穩之後,她冷冷的轉頭看了一眼揉着額頭從馬車裡爬出來的阿剎邏,脣齒微開,最終沒有說話。
葉賢德覺得她一定是忍受不了阿剎邏的愚蠢,他也忍受不了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