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妥協(上)
初升的朝陽,撒下一片溫柔的紅色,在彼得遜河上映出粼粼波光。
跨越大河兩岸的冰橋,也由此顯得愈發瑰麗晶瑩。
裝飾奢華的馬車上,徹夜未眠的胖子,意興闌珊地望着窗外,一點睡意也沒有。
車尾處,魯爾士副元首羅傑的身影漸漸遠去,依稀還能看到胖老頭的手臂仍揚在空中,不肯放下。
妙春斜靠在胖子肩頭,輕聲寬慰道:“你不是答應羅傑大人,待蘇麗爾事畢,會盡快去魯爾士與他相見麼?他老人家浸淫官場這麼多年,有的是應對之策,你也不必太擔心啦!”
“原來謝洛夫負責專注對外交往,柯尤金掌握兵權,羅傑與元首相互制衡,他們三個合在一起的實力,要比蘇麗爾的鐵三角強大得多!可是現在,總長大叔和柯尤金都不在了。賈拉姆雖然值得信任,但他畢竟在資歷和威信上還差着不少。在這種情況下,副元首孤木難支,稍有閃失,後果難料啊!”胖子緩緩說完,嘆了口氣。
妙春聞言,深以爲然。
她語氣悠悠地說道:“沒想到柯尤金將軍如此剛烈……哎!”
“他的神智並非一直處於糊塗狀態,應該能聽明白咱們的談話。可是,他與總長大叔相交多年,兒子又是對方的弟子。所以,他即便知道謝洛夫大人的死另有別情,但也無法釋懷!”
“多少年的老兄弟死在眼前,而且可能還和自己有關,這種心結,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開解的?”大師突然插話道。
他自蹬車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沉默不語,此時開口,顯然也是仍處在一連串的突發變故帶來的衝擊之中。
胖子先點點頭,又搖搖頭話道:“他在擺脫控制的第一時間,便選擇與那男子同歸於盡,可能不只是因爲心結作祟。柯尤金將軍此舉應該有兩個目的。一是以此爲老友報仇,二是他明白如果不除掉那個人,當時就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死局。無論最終結果如何,聖堡與祖代之間都難免一戰!”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覺得胖子分析得很有道理。
同時,大家也對那個一見面就開始發瘋的上將產生了由衷的敬意。
“我還是有點不明白,謝洛夫大人到底是怎麼死的?如果真是柯尤金將軍下的手,那傷痕怎麼會顯示是人死後纔打上去的呢?我倒是覺得,那根本就是嫁禍他的詭計。”妙春仍然對此耿耿於懷,耐不住性子問道。
這也是大師等人心中的疑問,便都露出關注的神色。
胖子本來不想再糾結這個話題,見狀只得繼續分析道:“在場的人都有可能是兇手!但只要他們不說,這件事恐怕永遠會是一個懸案。”
他的眼神再次轉向聖堡的方向,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總長大叔身上的傷痕,明顯就是要嫁禍柯尤金,這是肯定的。但是,也有可能,是柯尤金在被控制的狀態下先偷襲得手,才又自己補了一掌。以他的功夫,殺人可不一定偏要用雷系注術啊!”
妙春一聽,覺得也有道理,看來,這還真是個懸案啦!
胖子卻又說道:”只是,我想不清楚,他們爲何要殺人!他們既然能控制柯尤金,當然也能控制總長大叔。事實上,一個聽話的謝洛夫,遠比一個被殺的總長更有價值!不是嗎?”
“確實如此!謝洛夫的遇害,會不會只是一個偶然?”大師沉吟道。
“這也是我最存疑的地方。我甚至覺得,總長大叔的死本來就是誤殺!很有可能是想控制他的人沒能得逞,卻反而致其死亡。”胖子臉色陰沉地說道。
他隨即收回眼神,向妙春問道:“你們變術門的‘草鬼術’,中者一旦死亡,那些能量呢?會自行散去嗎?”
“會散去,但是需要經過很長的時間。所謂‘草鬼術’,其實是我門派‘攝魂術’的一個法門。其操作是要首先控制對方的神志,再用被‘草鬼’之毒浸泡過的鋼針釘入其腦中,已達到最強的控制效果。中了此變術的人,即使死了,其毒素也要很長時間纔會消散。”妙春猶豫了片刻之後,纔將本門的秘密說了出來。
但她並不清楚,胖子爲何突然有此一問。
“薩莎,你們那個‘神諭’呢?如果要是中了‘神諭’的教徒,又被抽走或者清除了‘神諭’,他會怎麼樣?體內也會殘留下一些能量嗎?”胖子又換了人問道。
薩莎正在出神,聞言愣了一下才回道:“哦!有些犯了錯的教衆,會被收回‘神諭’作爲懲罰。他們基本上當時就會爆體而亡的。至於能量殘留,倒是不會出現在死人身上。”
大師聽到這番話,臉顯不屑之色。
“什麼‘基本上會爆體而亡’!胖子給那麼多人解了緋幻之毒,也沒見誰爆體呢!”他暗想道。
“原來是這樣……”胖子卻是眼睛一亮,繼續說道:“總長大叔的遺體上並沒有草鬼毒素的殘留,這說明他生前並未被這種術法所控制。那麼,要是有人想控制他,便只能用另外一種方法了。”
“你的意思是帕爾奇下的手?!”大師冷聲問道。
胖子看着師父,過了半晌,才點點頭說道:“他的嫌疑最大!很可能是這傢伙要通過緋幻之毒控制總長大叔,卻出了差錯,反造成了對方的死亡。如果真相是這樣的話,就可以解釋爲什麼他們要操控柯尤金去補上那一掌了!”
“若果如此,實在是不該放過那個孽障!”大師氣哼哼地怒道。
胖子見老師盯着自己,眼神中厲芒閃動,心裡雖然憋屈得不行,但也不敢在此時辯駁。
他把頭一低,不吭聲了。心裡卻在想着一個更爲關鍵的問題,“如果是帕爾奇的‘差錯’令謝洛夫當場斃命,那這個‘差錯’,又到底是什麼呢?!”
妙春見胖子受了委屈,心裡不樂意了。
她小嘴一噘說道:“莊老師,您別這麼盯着麥公子呀!他委曲求全,可不是怕死,更不是爲了自己呀!您想想,咱們此來聖堡,到底是爲什麼?謝洛夫大人的仇當然要報,可要是不管不顧地大殺四方,那東域怎麼辦?女王怎麼辦?蘇麗爾又怎麼辦呢?!”
胖子聽腿精替自己出頭,心中感動,卻知道此時要是自己在不開口,恐怕就會造成更大的誤會。
他趕忙給美女打了個眼色,不讓她再說下去,這才向大師鄭重施禮道:“老師,我知道錯了!”
大師剛纔的行爲,只是一時情緒的發些,心裡又何嘗不知道胖子的難處?
他雖然被妙春搶白了幾句,實際上卻一點也沒生氣,反倒爲美女能如此維護胖子暗喜。
可是胖子的話卻令大師好奇起來,“說下去!”他道貌岸然地命令道。
“這是我第一次妥協,不管因爲什麼原因,妥協便是妥協。有道是積重難返,任何大錯,都由小錯而來。您是擔心我有了這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久而久之,習以爲常,就成了拿原則做交易的小人。”麥公子朗聲說道。
聽了這番話,大師就是有氣也生不起來了。
他心中讚許,卻故意繃着臉問道:“這便是你的錯嗎?”
“哎!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也太自信了!”胖子微微搖動,真誠地嘆道。
“嗯!帕爾奇當年要是能有你這番見地,也不至於會變成今天這副德行!”大師緩緩說道。
妙春:瞧這師徒倆!哼!我多餘行了吧?!